李東、楊廷和聞言先是一愣，接著道：“老國公忠心耿耿，今日竟遭此厄，我大明失一定海神針，乃我大明之殤！”

　朱厚照又道：“英國公一生為了大明，勤勤懇懇，至死仍為朕，為大明計，可為百是表率。今日驟然薨逝，實為我大明一大損失，朕心甚痛。”

　說著朱厚照目掃過幾人道：“朕封英國公為寧王，謚號恭靖，以王侯之禮藏之，你們以為如何？”

　聽得朱厚照此言，幾人心中不由一驚，尤其是李東、楊廷和他們，這可是死后封王的無上榮耀啊。

　大明一朝，除了開國之初，上百年來，又有幾人能夠死后封王的待遇。

　哪怕朱厚照封英國公為寧王，乃是二字王爵，卻也是非常之重，甚至有些超規格了。

　如果說是其他時候，楊廷和、李東他們肯定會勸諫一番，但是這會兒英國公不管生前如何，哪怕是有過錯，可是為救駕而死，這一死卻是足夠過一切過錯。

　這個時候若然反對天子，那就是在挑釁天子，是在挑釁英國公府，乃至挑釁整個勛貴集團了。

　沒見這會兒朱輔這位勛貴一系的國公正死死的盯著他們，二人敢說，如果他們反對的話，朱輔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沖著他們一通狂噴。

　最重要的是天子方才那話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味，這說明天子主意已定，之所以詢問他們，無非就是走一個過場罷了。

　看清楚了局勢的二人齊齊向著朱厚照拜道：“陛下圣明，英國公在天之靈若是有知，必然念陛下皇恩浩。”

　朱厚照見二人沒有反對，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沖著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將朕方才的封賞記下，傳旨禮部派遣員，協助英國公府籌辦英國公之葬禮。”

　丘聚恭敬道：“老奴記下了。”

　張侖臉上又喜又悲，喜的是一切果然如自己爺爺所說的那般，他這一死，將他們英國公一脈的聲勢推到了巔峰，可是悲的是自己以后再也聽不到自己爺爺的教導，看到爺爺的音容笑貌了。

　不過張侖反應過來卻是沖著朱厚照拜下道：“臣拜謝陛下。”

　朱厚照一臉和善的沖著張侖點了點頭道：“待到天亮，朕命人送你以及老國公回府。”

　說著朱厚照的目投向李桓，沉一番道：“李卿，費宏、長興侯馮海謀逆的案子，朕一樣給你們錦衛來辦。”

　李桓當即便道：“陛下放心便是，臣定然會辦好此案。”

　李東看了看一臉殺機的李桓，心中一嘆，這次的大案只怕是要殺的流河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將會有多人到牽連。

　正想開口向朱厚照說些什麼，卻見朱厚照沖著他們二人擺了擺手道：“兩位閣老且去替朕安朝臣吧，有什麼事，明日大朝再議不遲。”

　說完這些，朱厚照便轉走進房間里去了，毫沒有理會二人的意思。

　“陛下……”

　李東一聲低呼，看著房門關上，臉上滿是頹然之。

　丘聚、高、谷大用幾人則是面帶譏諷的看著李東二人。

　李桓這會兒上前沖著李東、楊廷和二人道：“兩位閣老，快起吧，京中朝臣此時還需要兩位去安呢，莫要辜負了陛下的期才好。”

　聽了李桓的話，李東、楊廷和二人緩緩起，沖著李桓拱了拱手，緩緩離去。

　丘聚這會兒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走到李桓旁道：“李兄弟，你就不該理會他們才是，要不是他們帶頭的話，當初百也不會喊著要對付你，但凡是他們對百約束一些，也不可能會發生這等謀逆的大事。”

　李桓笑了笑道：“丘老哥說的是。”

　丘聚笑道：“行了，你行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咱家也就是嘮叨一句罷了。”

　說著丘聚沖著李桓道：“咱家也該去服侍陛下歇息了，李兄弟要不要同陛下道個別。”

　李桓笑道：“我就不去攪擾陛下歇息了，就有勞丘老哥替我向陛下告罪一聲。”

　帶上幸存下來的十幾名錦衛以及岳不群，李桓一路趕回了錦衛衙門。

　這一路之上，不時的就能夠看到有騰襄四衛營的士卒在城中搜尋叛軍余孽，畢竟數千叛軍，又是在黑夜之中，總不可能殺的干干凈凈，必然會有一些人逃。

　但是隨著天放亮，這些叛軍即便是不可能全部被找出來殺死，肯定也沒有藏之。

　李桓已經能夠預料到，天亮之后，必然會有一場大風暴降臨。就是不知道天子會發出怎樣的雷霆怒火。

　實在是天子先前面對楊廷和、李東他們的時候，反應太過平淡了，這本就不正常。

　如果說朱厚照真的是沖著李東一通破口大罵的話，或許事就這麼過去了，但是天子偏偏就是沒有發火，也沒有出一怒意，平靜的可怕。

　李桓不知道李東、楊廷和他們有沒有察覺到天子心中所藏著的滔天怒火，但是他是到了。

　錦衛衙門

　先前李桓為了救駕倉促出發，偌大的錦衛衙門除了極數實在是手無縛之力的吏員留守之外，其余之人盡皆隨同李桓而去。

　就連為前錦衛指揮使的石文義也都親自上陣隨同李桓前去護駕，也是活下來的十幾人之一。

　當李桓回到錦衛衙門的時候，幾道影迎了上來，正是杜廣、孟輝、陳克、趙毅等人。

　先前幾人被李桓派去捉拿有謀逆嫌疑的欽犯，如今顯然是辦完了差事歸來。

　幾人看到李桓平安歸來，皆是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他們不久之前歸來，本來是想要向李桓匯報辦案的結果的，卻是不曾想錦衛衙門里竟然像是被人給掏空了一般，只剩下大小貓三兩只。

　一問之下方才知曉馮海領兵城，李桓帶人救駕去了，幾人正想著要不要趕去尋李桓，這邊李桓剛好回來。

　“大人！”

　說著陳克向著李桓后看了看，發現隨同李桓歸來的只有十幾人不面微微一變。

　“其他的弟兄？”

　李桓一聲輕嘆道：“其他的兄弟們都戰死了。”

　雖然說心中已經有所預料，可是真的確定，幾人仍然是心中激。

　走進衙門之中，折騰了半夜的李桓，哪怕是力充沛也不生出幾分疲憊之，不過目落在幾人上的時候還是問道：“事辦得如何了？人犯可都控制住了？”

　陳克一臉肅容道：“回大人，太醫院已經被控制住，陳就一家老小也被盡數拿下，投詔獄之中。”

　趙毅則是道：“劉忠、梁儲幾家也已經被看管了起來。”

　杜廣開口道：“長寧伯闔府上下此刻也被拿下，人已經押了詔獄。”

　孟輝道：“屬下人手實在是有限，只能派人看住了耿立、彭、薛義、宋靖幾人的府邸。”

　錦衛在京師的人手一部分隨李桓去了福州，因為李桓回來的急，所以數百錦衛的銳尚且還在回京的路上。

　不久前李桓又調了錦衛上百銳隨其殺皇城，人手可謂是死傷慘重，差不多將錦衛給掏空了

　否則的話，先前救駕之時，也不至于要錦衛上上下下出，差點連手無縛之力的吏員都拉去湊數了。

　聽了孟輝的話，李桓不想到錦衛接下來馬上就要面臨的大案，不由的心中一道：“如今還能調出多人手？”

　陳克、趙毅幾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合計了一番，苦笑著道：“大人，怕是只有不到二百人了。”

　“什麼！”

　陳耀一臉愕然的看著陳克，顯然是不敢相信堂堂錦衛，如今所能夠用的人手竟然只有這麼點。

　李桓深吸一口氣，目從幾人上掃過，最后向著陳克道：“陳克，本升你為錦衛指揮僉事，即刻給我調人手，三天之，務必給我調來一千錦衛聽用。”

　說著李桓盯著陳克道：“可能做到嗎？”

　陳克聞言心中一喜，顯然沒想到李桓直接升了他的，從錦衛千戶到錦衛指揮僉事，那可是過了錦衛鎮使，可以說的上是驟然高升了。

　強自下心的欣喜，陳克當即一臉嚴肅的向著李桓道：“大人盡管放心，屬下可以向大人保證，三日之，定為大人調一千可用銳。”

　拍了拍陳克的肩膀，李桓笑道：“既如此，本就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目在趙毅、陳耀等人上掃過，眼中閃過一道芒道：“辦好了這次的大案，本為諸位向陛下請功，便是升三級也不是不可能。”

　聽到李桓這麼說，一眾人齊齊向著李桓拜下道：“屬下等誓死效忠大人。”

　一旁的石文義看到李桓收攏人心，不心中嘆不已。

　先前李桓前去救駕，錦衛，幾乎八九的高層不管當時心中愿意不愿意，在那種況下都隨著一同前去了，可惜的是這些人顯然運氣不好，全都死在了大之中。

　雖然說死后的哀榮、恤，以李桓的子肯定不了，但是卻一個個的丟了命。

　而這些人的死，也一下子使得錦衛衙門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職空缺了出來，使得李桓可以輕而易舉的將自己的心腹安在各個空缺之上。

　怕是歷代錦衛指揮使，沒有一個能夠如李桓這般徹徹底底的將錦衛衙門掌控在手的。

　有李桓的任命，天子那里恐怕也不會反對，到時候李桓對錦衛的掌控，將會達到一個史無前例的地步。

　看著李桓，石文義仿佛能夠看到，這大明朝堂之上，一位權傾天下的存在正冉冉升起，而未來數十年，將會是眼前這年的。

　只可惜他已經被這一場場的大給嚇壞了，否則的話，必然會死死的抱眼前這年的大，未嘗不能一人得道犬升天。

　李東、楊廷和二人出了騰襄四衛營駐地，天已經漸漸放亮，天邊的魚肚白昭示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可是李東、楊廷和二人心中卻是充斥著無盡的霾。

　以他們數十年宦海沉浮的政治嗅覺，如何察覺不到天子對他們態度的變化。

　顯然自天子登基以來，數年之間，文集團一次次的制皇權的舉，已經是激怒了天子，尤其是這一次，竟然有人主使謀害天子，天子真的死了的話，那倒也罷了。

　然而天子無恙，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何等的雷霆震怒，哪怕是知道天子心敦厚，可是這會兒李東、楊廷和二人也是生出無限的擔憂。

　明日朝堂之上，不知將會有一場何等的風暴等著他們，等著文武百。

　對視了一眼，李東長嘆一聲道：“不知道為什麼，老夫竟然有些羨慕張懋，闖下這麼大的禍事，就這麼一死了之，保住了英國公府數十年榮寵不絕，老夫平日里怎麼就沒有看出，他張懋還有這般的決絕。”

　楊廷和捋著胡須，眼眸之中閃爍著芒道：“西涯公不要低估了一個歷經數朝，榮寵不衰的人的智慧，為了英國公府，他張懋又有什麼不敢做，不能做的。”

　顯然張懋的算計，本就瞞不過李東、楊廷和他們這樣的人，但是看破了又如何，張懋拿自己的命去賭，他們還能說什麼。

　看著天邊的魚肚白，楊廷和幽幽道：“回吧，如今大勢在陛下，我等只能期陛下大清洗的屠刀能夠落的輕一些，否則的話，真不知會引發何等的禍端。”

　悠揚的鐘聲回在紫城，京師之中的，在太升起的那一刻，徹底的被平復了下去。

　長街之上的尸也已經被騰襄四衛營的將士清理干凈，只是尸雖然被帶走，可是那廝殺過的痕跡卻是清晰可見，甚至就連地上干涸的鮮仍然顯得無比的刺目。

　提心吊膽了一夜的文武員早早的便接到了衙門里傳來的消息，天子將在乾清宮之前召開大朝會，凡是京中文武員必須盡數到場。

　因此天一亮，從一家家的府邸之中，一名名著服的員或是忐忑，或是惶恐，或是平靜的走出了家門，坐上了轎子向著紫城方向而去。

　通往紫城方向的長街正是昨日叛軍攻打皇城所經過的長街，雖然說戰并非是在這一條長街之上發，可是叛軍所過之，依然能夠看到長街兩側曾被軍肆過的痕跡。

　不過接近紫城的時候，卻是昨夜張懋帶領四勇營士卒圍剿叛軍的主戰場所在。

　正是在這里，張懋帶人堵住了意圖逃跑的叛軍，雙方在此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也正是在這里，張懋負重創。

　可以想象在這里，殘肢斷臂隨可見。

　此刻騰襄四衛營的一部分將士正在這里清理著死傷的將士，確定是叛軍的傷者直接一刀剁了。

　一輛輛的推車停放在那里，三三兩兩的士卒正抬著一僵的尸就如同丟垃圾一般丟在推車之上。

　每當一輛馬車被堆滿了，就會被幾名士卒推走，鮮流淌，灑下一地的跡。

　一輛輛的轎或者馬車到了這里，顯然是無法通行了。

　前方的道路之上仍然是隨可見的刀槍劍戟、尸殘肢。

　所以說一眾趕來參加大朝會的員到了此只能從轎子當中，馬車上走下來，徒步前行，越過這一段路，前往乾清宮。

　不過是盞茶時間，此地便已經聚集了上百名的員，這些員顯然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那一的尸，滿地刺目的嫣紅鮮，腥之氣撲面而來，有的員不了這般的刺激，直接趴到一旁狂吐不已。

　許多人面慘白，愣是不敢上前一步，顯然是被這尸山海的景象給鎮住了。

　縱然是一些武勛、武將，此刻看到前方那一幕，也是忍不住面難看。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呼嘯而來，百見狀不紛紛閃避，因為那是英國公府的馬車。

　馬車之上，一道影走了出來，著莊嚴肅穆的朝服。

　眾人本以為來者乃是英國公張懋，可是當看到從馬車之上走下來的張侖一國公服的時候不由的愣了一下。

　許多人臉上出愕然與不敢相信的神，他們沒有聽說英國公張懋死的消息啊，朝廷也沒有任命張侖繼承英國公爵位的旨意傳出啊，怎麼來的是張侖這位小公爺，英國公張懋呢？

　這可是大朝會啊，若是沒有那個份，出現在大朝會之上，那可是大罪。

　張侖面無表的自馬車之上走了下來，天子昨夜已經許他繼承英國公的爵位，那麼自昨夜起，他便是新一代的英國公。

　天子召集百，他這位新任的英國公必須要親自到場，代表勛貴一系為天子站臺，縱然是老國公張懋的喪事也要暫且放下。

　早已經知曉張懋死的消息的許多勛貴此刻看到了張侖到來，皆是向著張侖走了過來，明顯是以張侖為主。

　即便是國公朱輔、定國公徐柞也是落后張侖半步，其余諸如泰寧侯、武定候也是站在張侖后，表明他們的態度。

　張侖沖著一眾勛貴點了點頭，當先大步上前，腳下的尸以及鮮，視若未見一般。

　諸多勛貴的態度看的百一愣，而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道：“首輔大人，楊閣老來了！”

　聽到這一聲喊，原本心中忐忑不安的一眾文武心中一定，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向著首輔李東以及閣老楊廷和的轎子看了過去。

　那兩頂小轎看上去樸實無華，然則其中坐著的卻是當今大明朝份最為尊貴的兩位閣老，也是文武百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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