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寶珍早早就把家裡打掃乾淨，準兒媳婦第一次上門,務必要好好招待,魏生做飯好吃，早就準備好了食材,就等人來了下鍋,按照風俗要找人來陪著宋月明吃飯,自己小閨春華算一個，再把兩個兒媳婦來，加上宋衛琴和的小閨就夠了。

「也不知道這倆人走到哪兒了。」王寶珍小聲念叨著。

魏生一口煙：「急啥，還早著呢。」

魏春華跑到門口看看，剛好看到衛雲開載著宋月明過來,瞧見打一下車鈴,魏春華扭頭朝家裡喊：「媽！」

王寶珍哪有不明白的,這就是人來了唄！

到家門口,衛雲開先停下自行車，宋月明從後座跳下來,王寶珍就笑盈盈的上前來拉著的手：「月明啊,你可算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宋月明紅著臉喊一聲大娘，又和迎出來的魏生打招呼。

魏生笑的憨厚：「到家坐坐。」

衛雲開推著自行車走在三人後面，魏春華朝他眼,笑容調皮。

魏家院子里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堂屋裡擺著預備好的瓜子糖果,還未坐下王寶珍就著急忙慌的給宋月明倒茶，溫熱的開水加了白糖。

衛雲開將掛在自行車把上的節禮拿下來，王寶珍又是好一番推辭責怪，但臉上的笑容不似作為，宋家倒也明白事，不像那倆兒媳婦娘家，眼皮子淺。

屁剛挨到凳子上，介紹過魏春華的份，就是王寶珍和宋月明的主場，對話無非是問候親家家裡的況。

「路上難走不？」

「不難走，很穩當。」

「你爸媽咋樣？」

「都好的。」

「你嫂子是不是快生了，生下來可得跟我說一聲，我得去送紅糖蛋！」

「我媽說要到十一月十二月。」

「喲，那怪冷的，不過開春就暖和了孩子長得快，也好。」

宋月明點點頭，耳朵和臉頰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升溫，四雙眼睛都盯著自己看，真的很難招架，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不害才奇怪呢，想通這一點，害的心安理得。

幸好，們沒有來得及說太多，就有人到魏家來了，魏家的大兒媳婦是先鋒，左手抱著兒子，手裡牽著個三四歲閨，進門那眼睛就在宋月明上來回打量，開口就是連珠炮。

「哎喲，這是弟妹吧？長得可真不賴，怪不得雲開誰也看不上偏偏對你上心的狠，就是你倆這名兒也怪有意思的！」

王寶珍從手裡接過孫子，不輕不重的嗔怪：「你應嫂子的咋說話的？月明還沒過門兒呢！月明，你嫂子就是這個脾氣，大大咧咧的上沒個把門兒的。」

宋月明搖搖頭，小聲喊：「大嫂。」

魏家大兒媳齊樹雲咧笑著應了，手裡牽著的閨眼的看向桌上的瓜子和糖，極其自然的走過去抓一把塞到閨的兜里：「吃吧！」

小閨剝開一顆糖，特開心的吃了。

「這是小雪，三歲半，這個臭蛋兒才半歲。」王寶珍一一介紹。

宋月明點點頭，小雪好奇的看一眼，什麼也不說，在齊樹雲邊，但齊樹雲很不耐煩地推開：「恁熱給我這幹啥，自己玩去。」

小雪唆著手指頭去找魏生，對齊樹雲的不耐煩沒有半點。

接著，魏家二兒媳婦馬麗也帶著孩子來了，三個孩子都會走了，五六歲的男孩沖在前面，後面一男一跟著跑。

「這是老二家媳婦，你二嫂就中，大的強強，二的琳琳，最小的小勝。」

馬麗也是誇一句宋月明長得好看，並未多說什麼，對於安靜的二兒媳婦，王寶珍表現淡淡的，不過看向三個孫子孫都是滿眼疼。

堂屋裡十幾個人瞬間熱鬧了起來，桌上的瓜子糖果也被瓜分的差不多，宋月明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沒那麼僵，很快，宋衛琴帶著小閨魏秀紅來了，對魏家的熱鬧很是習以為常，但還是先看看自己侄，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好看，讓人看著心裡都舒服。

宋衛琴暗暗納悶，這侄定了比以前討喜了呢。

「你可算是來了，就等著你呢！」

「哈哈哈，我這又當人又來你家蹭飯，可別嫌煩啊！」

「那可是不得呢！」王寶珍說著給魏生遞個眼，魏生出了房門到廚房準備中午的菜。

衛雲開不著痕跡看了一眼宋月明，但沒得到回應，躊躇片刻轉去廚房幫忙，此時宋月明已經不需要他鎮場子了，有親姑姑在這，沒在怕的。

準兒媳婦到家裡來，陪客都是年齡相當的人，即便王寶珍也不會到這桌吃飯，飯菜端上來，五個孩子站在堂屋門外眼的看著，宋月明有點不適，但宋衛琴給使眼，示意稍安勿躁。

照宋衛琴自己說，魏家這兩個兒媳婦都不會辦事，教出來的孩子也沒規沒矩的，再說廚房裡又不是沒留下飯，用得著在這兒看們吃麼？

不大一會兒，王寶珍將五個孩子走：「給你們幾個燉著蛋吶，快去吃！」

桌上四涼六熱菜葷素齊全，鴨魚都是熱菜，加上炒豆芽、韭菜炒蛋這是六個熱菜，冷盤也只有涼拌變蛋和糖拌番茄是素菜，另外的涼拌鹵牛和涼拌垛子羊盤子里裝的滿滿登登，還有一件汽水分發給各人，任誰說，魏家這頓飯都準備的非常實在。

但宋月明吃的並不是特別舒服，飯桌上大家在埋頭苦吃的同時還要勸多吃，以水代酒敬了好幾。

齊樹雲一臉開玩笑的神說：「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比上現在，啥吃的都有，那時候能吃上白面饃就是好飯啦！」

馬麗笑著跟聊：「那時候不能跟現在比，這不是日子越來越好過了麼。」

宋衛琴給閨秀紅夾一筷子牛，淡笑著說：「那我就更不能跟你們比啦，第一次來走親戚，不讓吃紅薯飯就！」

倒是十多歲的魏春華冷不丁開口：「俺媽最煩吃紅薯飯，說聽見紅薯就燒心！」

「哈哈哈，誰不是這樣？都是這樣啊妞妞，等你定去婆家走親戚，吃的肯定比這還好！」

齊樹雲暗暗撇，這人還沒進門，小姑子就知道討好誰，可真夠有眼的，也不知道婆婆跟怎麼教的。

這頓飯是宋月明吃的最煎熬的一頓飯，放下筷子堅決表示自己吃飽之後，甚至願意年前嫁過來，要不然等過年再來一頓這樣的飯，非得消化不良不可！

飯後，齊樹雲和馬麗帶著各自的孩子離開，宋衛琴功退，也走了，魏家又清凈下來。

王寶珍笑瞇瞇的詢問宋月明：「還能吃慣不？」

「吃得慣，麻煩大娘了。」

「恁客氣幹啥，你吃得慣就中。」

「對了，開子，你帶月明到新院子看看去，看中不中。」

其實就是一步之遙，特地留給他們這對未婚男說話的機會而已。

宋月明跟在衛雲開後頭往新院子，悄悄鬆了一口氣，面對衛雲開更自在一些。

上次來魏家相看，宋月明沒看到未來要住的房子的全貌，今天終於得以一睹真容，三間房一間廚房一間雜間，院子里另外修了廁所，除去和王寶珍他們打通那道門，另外還有一道門通向外面。

走進坐北朝南的三間正房，西邊是連著堂屋開一道門的臥室，東邊房間和堂屋有半面牆擋著，站在堂屋門口可以看到裡面空的，窗檯前擺一張桌子，似乎零零散散放著一些書，中間是堂屋，一張八仙桌並四條長凳。

「你住在這裡？」

「對。」

臥室的房門虛掩著，衛雲開走過去推開，宋月明走到門邊迅速掃一眼並未進去，一張木床一張書桌，單男青年的房間乾淨簡單的可以。

「好的。」宋月明做了總結，曾經給講古，十幾口人沒錢蓋房子，在三間房裡住，下雨還會啪啪水，這個條件已經比那時候好很多。

衛雲開不知怎的鬆一口氣。

宋月明四看過，抬腳走到東邊書桌那兒，扭頭問他：「這是你的書嗎？」

「對，隨便看看。」

宋月明掃一眼，有些是關於機械原理的，有些是理方面，甚是雜誌周刊，還有一沓報紙：「這些你都能看懂嗎？」

「有的不太懂，正在慢慢琢磨。」

宋月明沒有多問，對他笑笑放下書本往外走，和衛雲開去家一樣，這一次他們同樣不適合單獨呆在一起太久。

在魏家留到下午三點，天氣沒那麼熱的時候，王寶珍讓衛雲開送宋月明回家。

「別回去晚了讓你爸媽擔心，開子，路上騎慢點！」

「知道。」

離開前，王寶珍又把宋月明帶過來的節禮塞回來，但黃梔子跟宋月明代過，這個環節就是客套一下，帶過去的東西務必全都留下，宋月明只得照做，很是和王寶珍客套一番才得以順利。

終於坐上衛雲開的自行車後座，宋月明深深嘆了一口氣，衛雲開就覺得一氣息打在後背上，不由直脊背加速向前。

再次路過來時的衚衕，宋月明忽然想起來什麼扭頭看過去，居然毫沒有意外的見到站在衚衕里的那姑娘，咬著下盯著衚衕口方向，等二人從衚衕口路過，與宋月明的目對上，又飛快轉移視線。

「咦？」

「怎麼了？」

宋月明抓後車座，滿是疑的問：「剛才那衚衕里有個人一直在看我們，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真巧。」

衛雲開略一思索，蹙眉道：「可能吧。」

出去魏水村，風漸漸大起來，吹走了秋老虎的燥熱，路上行人不多，衛雲開向後扭頭，沉聲道：「抓，我怕待會兒下雨。」

宋月明嗯一聲，牢牢抓住他服，他們騎車路過一個麥秸垛，附近都是飛低的蜻蜓，確實有要下雨的徵兆，鬆開一隻手想抓一隻從眼前掠過的蜻蜓，但蜻蜓比利索的多，都沒看清楚就從眼前飛走了。

「你在幹什麼？」

「抓蜻蜓啊。」宋月明理所當然的，反應過來又收回手抓著他服。

衛雲開微微抿，又問：「抓了幹什麼？」

「就是想看看，再放走。」很多年沒見過活的蜻蜓了。

「我還以為……」

他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宋月明奇怪的追問：「還以為什麼？」

「以為你要抓了把它放在蚊帳里吃蚊子。」

宋月明一本正經的搖頭：「不會啊，那是小孩子才幹的事，而且蜻蜓放進去就活不長了。」

衛雲開低笑出聲，呢喃著說了一句：「你本來就沒有多大。」

「我馬上就十八了誒！」

提起這個，走到橋邊衛雲開忽然停住自行車，從兜里掏出來兩張紙遞到宋月明面前：「你拿著。」

「給我錢幹嘛？」

「八月十五我上班不能上你家去，你想吃啥就買點啥，要是沒票，我明個給你送過來。」他扭過把錢塞到宋月明手裡，眸子里的神正經且不容置疑。

宋月明一愣就拿住了，自行車繼續向前，著二十塊錢巨款百集，想了半天乾的問了一句：「你啥時候過生日？」

衛雲開沉默的時間稍長，過一會兒才低聲道：「三月初九，早就過去了。」

他的生日似乎有什麼忌的事，宋月明皺著眉頭思考，快到村口才想起來，原文里說過，衛雲開父親的祭日是生日前一天，自那之後，衛雲開很再過生日。

宋月明輕舒一口氣，聲音輕快道：「我記住了！」

至於要做什麼，也什麼也沒說。

進村后，兩人默契的不再說話，一直到宋家門前，黃梔子正坐在家門口等他們回來，遠遠地就笑容滿面。

到家裡，更沒兩人說話的餘地，切個西瓜招待婿，吃完聊兩句時間就不早了，衛雲開騎車回去，黃梔子細細詢問宋月明在魏家的細節，再進行分析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