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月明嫁的人家夠檔！」夠厲害！有勢！

「是哩，這方圓哪兒見過結婚用上小汽車的！」用自行車接新媳婦那是正常，拖拉機接新媳婦那是家裏有錢的人，用小轎車絕對奢華檔次！沒見人家還有娘家婆家離得近，直接兩條走過去的嘍！

衛雲開推開車門下來往裏走，前別著一朵新郎花，黑的西裝穿在上更顯整個人高大英，腳上一雙黑皮鞋，踩在泥地上走過去，一步一個腳印。

眾人都是一陣驚嘆，這男的跟月明怪般配哩！

後面拖拉機上也下來一些人，是魏家來的接親人，他們抬著送到宋家的十六樣禮，燒鯉魚肘子等菜，以及給宋月明隨後還會被帶走的紗巾、雪花膏、綁著一塊紅布的電燈等。

衛雲開走到院中，宋衛國就站在院裏，他響亮的喊了一聲：「爸！」

挨著的還有大哥二哥以及一軍裝回來送妹妹出門兒的三哥宋建軍。

「人家月明有這三個哥，婿敢欺負都得掂量掂量！」

「是啊，嘖，大爺家還有三個哥呢！」

「真是好命！」

等到黃梔子和宋月明以及宋老太等人出來，人群中又是一陣輕聲驚呼，在場大多數人是看著宋月明長大，卻不知道今天這麼好看。

「爸，媽，我來接月明！」

宋衛國和黃梔子齊齊點頭，拍拍宋月明的手，在數道或艷羨或吃驚的目中，宋月明被魏家一位堂嫂笑瞇瞇的牽著手拉到衛雲開邊，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新娘花，給衛雲開。

衛雲開走進一步，低頭認真的給別在襟上，視線宋月明只將這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看的清清楚楚。

主事人高聲喊：「新人謝父母！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上車！」

娘家人叼著煙點燃魏家帶來的一大盤鞭炮，震天的炮響噼里啪啦，宋月明握著那個從到手裏就一直亮著的電燈，一步步向宋家門外走，不能回頭。

小轎車車門打開，新娘子要坐在副駕駛最顯眼的地方，來時便是衛雲開開車，此時也不例外，兩人齊齊坐上車，又引來一陣善意的調笑。

黃梔子和宋衛國等人都站在門外，目不舍，宋建兵抱著迷迷糊糊剛睡醒的大寶拿著一把掃帚，親侄子要給出門兒的姑姑掃車，象徵的呼啦兩下，大寶歪著頭看到車陌生的小嫲嫲，很是疑不解，今個兒小嫲嫲咋和以前不一樣。

宋家人送嫁的是兩個年齡相當的堂妹，是宋月明大爺爺家的孫，他們都坐在後面的拖拉機上，送來的魚等菜宋家留下一半讓人帶走一半，所有整裝完畢，車子才要。

宋家三個兒子並宋衛民的大兒子站在小轎車車四角，手放在車上，隨著車慢慢往外走，他們要送妹妹到路口。

娶親的車不走回頭路，路線是兩家提前規劃好的，從南邊衚衕進，從北邊衚衕出。

車子一路走，門裏都有探頭出來看的人家，更別說坐在後車座的人還會時不時將點燃的小掛鞭炮扔在路邊。

宋月明坐在車，看哥哥們跟揮手道別，看路邊看熱鬧的人，聽炮響，靜靜看著前方的路，一時間幾乎想不起別的。

等回過神，又進去另一個村子，同樣的是看熱鬧的路人，同小宋莊的人相比，卻多了兩分陌生。

魏家的房子離村口不算遠，門前路也寬闊，還未到達就能看到烏泱泱的人群，車子停下，衛雲開先下車，但打開車門的是王寶珍，牽著宋月明的手，笑呵呵的說：「閨，下車把。」

宋月明不假思索的下來，腳還未沾地就聽到一陣笑鬧聲，下了車就要進門，一路從大門走到新房子，昔日看過的三間空磚瓦房已經被收拾的整整齊齊，新傢新用，宋月明被送到臥室休息，匆匆掃一眼才看清裏面的佈置。

雙人木床的床頭床尾都著紅雙喜，床上堆滿的是嫁妝新被子，下面也鋪著一套新的，大紅的被面，牡丹花開的紅被單，就順勢坐到的床上，迎接各種打量的目。

到新房來看新媳婦的都是人，大姑娘小媳婦老大娘，還有湊熱鬧的小孩子，包括八月十五走親戚見過的衛雲開的侄子侄們，哦對，現在也是的侄子侄啦。

魏春華也被人推搡著進來了，新進門的嫂子要在婚禮當天送給小姑子一雙子，宋月明早早就有準備，魏春華倒是比還要害。

作為新媳婦，宋月明走完給小姑子子的流程用很『害』的坐那兒等待婚禮開始。

人群中，倒還有個臉的面孔，有兩面之緣的姑娘，目審視的打量，宋月明泰然之，大好的日子不用把這人放在眼裏。

到十點，新媳婦被請出去和新郎並肩站著，這時不興舊習俗，但也要給來參加婚禮的親朋鞠躬謝，宋月明聽著並不認識的人名麻木的跟著衛雲開一起鞠躬，但心底並不厭煩。

幸好此時青春年，若是再等幾年結婚，這一個鞠躬禮就讓人吃不消。

魏家親戚多，這鞠躬禮也多，中間倒是有幾人善意的扶著他們不讓鞠躬，但總上完的七七八八，終於等到開飯！

宋月明的飯單獨在新房堂屋擺一桌，稍微吃兩口墊墊，衛雲開來了，他們要出去敬酒。

宋月明跟在他邊，低聲問：「我也要喝酒嗎？」

「不用，你喝茶就行。」他側首匆匆看一眼，從早上到現在，都是這樣藉機看他的新媳婦。

「那就好，我可不會喝酒。」

宋月明眉宇間有一閃而過的愉悅慶幸，的臉頰淡淡的笑容，燦若朝霞。

敬酒也很規矩，魏家準備的菜不錯，來吃酒席的人們不說吃的特別好，但絕對能吃飽，喝酒的更是寥寥無幾，大多是口頭謝一番，著重被打趣的是農機站的同事，他們看向宋月明的目從好奇到了解，怪不得多人給衛雲開介紹對象他都無於衷，人家相中的是這樣的品貌！

「來來，你倆得喝個杯酒，不能這麼簡單的放過你們！」

兩三個未婚的小伙兒紛紛起鬨，這大概是能開玩笑的最大限度，也是參加婚禮逗新人的樂趣所在。

衛雲開扭頭看向宋月明，等待的反應，宋月明抿一笑，大大方方的抬起手，周圍好聲更盛，幾乎婚宴上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了這裏——

「快喝！」

兩人手臂叉，但高差距明顯，即便宋月明穿上高跟鞋也比衛雲開矮一頭，衛雲開微微彎腰，等喝完才圈著的手喝下去。

「雲開疼媳婦啊！」

「就是，就是！」

「再來一個！」

「對，再來一個！」

兩人推辭不過，只得又喝一次杯酒，才臉紅紅被放過，而這群同事還帶來一份驚喜，讓兩人並肩站在新房門前，照下兩張合照，宋月明這才想起來，在宋家似乎就有人捧著相機咔嚓，這已然足夠的風，也讓認識到，衛雲開此人比看起來的還要複雜、有趣。

熱熱鬧鬧的宴席吃完，親朋都逐漸散去，宋月明的兩個堂妹也被魏家安排人送回家，婚禮到這兒算是圓滿完。

不過，宋月明也沒在魏家久待，下午，新媳婦會被人請走去魏家親近人家裏坐坐，都覺得這樣會自家沾沾喜氣，在小宋莊論親近誰也比不過宋衛琴，宋衛琴早就讓魏秀紅盯著這邊，人一走，就來請宋月明去家裏說話。

等後面再來人請新媳婦，王寶珍兩手一攤：去姑家啦！

到宋衛琴家，宋月明總算能鬆口氣，嗑嗑瓜子喝喝茶，總覺得還沒過多久，衛雲開就來接回去，不僅如此，手裏還拎著兩條炸好的大鯉魚。

宋衛琴推辭不要：「你媽都給我送過大鯉魚了，我咋能再要。」

衛雲開是背著命令來的，一定要讓宋衛琴收下，即使今天宋月明沒來這兒，他也得把魚送過來，這是禮數。

推辭半天，還是宋月明開口，宋衛琴才不大好意思的收下，兩人並肩走出去，路上遇到人，衛雲開會先開口喊人，宋月明跟著學就。

魏家家裏已經收拾乾淨，家裏辦大事，碗盤桌子都有鄰居幫忙收拾，就大門口還掛一條紅雙喜的被面，門兩邊著松枝，門上著紅雙喜，才能很明顯的看出是辦喜事的人家。

這已經是傍晚，王寶珍在廚房做飯，不是有句話麼，新媳婦不喝剩麵條下新的，雖然是一句笑話，也不能讓新媳婦吃剩飯，婚禮剩下的菜留著慢慢吃都中。

「媽，我幫你做飯吧。」

「不用不用，你去坐著，哪能讓你手。」

王寶珍手腳麻利，醋溜白菜，芹菜木耳炒，一人一碗米湯，白面饃隨便吃，吃完也不宋月明幫忙收拾東西，趕他們去新房。

「你們去收拾收拾，待會兒還有人來呢！」

鬧房嗎？

宋月明沉默無言的跟衛雲開回去，腳還未踩到堂屋的地面，就聽外面有人高喊：「開哥，吃飯沒？」

「新媳婦在家不？」

宋月明有點張，怕玩出格的遊戲。

七八個人就進來了，都是和衛雲開差不多大的男青年，一個個倒還算正派，況且還有跟著來的小孩子，人家進門找凳子坐下，宋月明和衛雲開並肩坐在一張長條登上，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盤蘋果，五六個紅通通的秦冠蘋果，皮厚但果還算香甜，還有一濃濃的蘋果香氣。

「喲，這有蘋果？」

魏擁軍許久沒吃過蘋果了，算了算給倆人用一個還能剩下五個，數數人頭先不客氣的掰開分吃這五個，剩下一個最紅的用線綁好，懸在兩人面前。

宋月明看看面前的蘋果，再看盯著他們的吃蘋果群眾，保持一顆害的心，玩吃蘋果的遊戲。

當然，吃蘋果群眾是不會輕易讓兩人吃到蘋果的，純粹是看倆新人蜻蜓點水的偶然親，宋月明毫無意外的在遊戲中奉獻了初吻，差點咬到，以及牙牙頭頭。

不過幸好王寶珍心裏有數，還沒到八點就來哄人走：「都回家睡覺去吧，天都黑了！」

「嬸兒，天早就黑了！」

「那也得回去睡覺去，再不走，嬸兒以後見著好閨也不會說給你！」

單男青年們得罪不起每一個能做人的大嬸大娘，每人分一把糖，說說笑笑出了魏家家門。

宋月明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王寶珍跟代：「恁廚屋裏有一鍋熱水，想洗洗就洗洗，明個兒不用早起，隨便睡，吃飯我你們。」

「知道了，媽。」

王寶珍擺擺手走了，走時還想連同兩家院子的那道門給關上了，整個人鬆一口氣，這也算完了老首長的託付了！

……

梳洗過後，宋月明找到了新鏡子和新梳子，都在帶到宋家又轉一圈帶回來的荊條籃子裏，拆開盤的結結實實的頭髮，再用梳子慢慢梳頭髮，按頭皮，目偶爾瞟到門外又收回來。

但時間過的飛快，衛雲開很快洗乾淨回來，把堂屋門杠上，吹滅堂屋的煤油燈，緩步走到臥室來，並未關上臥室的門，但外面呼嘯的風聲已被擋在門外，新蓋的房子不風，屋子裏的溫度漸漸升高。

床上的新被子大概是被王寶珍收拾過都給塞到大櫃里，床上留著兩床新被子，枕巾和床單都整整齊齊的。

衛雲開坐在椅子上不，也不說話，宋月明的手漸漸抖起來，頭髮散在腦後用一皮筋鬆鬆的綁起來，挖一塊雪花膏慢慢在手上塗抹開，轉過看向他。

臥室只有一盞線不足的煤油燈，昏黃燈下，似乎都看不清彼此的模樣。

「其實……」

靜謐的空間里，宋月明聲音輕輕地，彷彿風一吹就散。

衛雲開抬頭看，眸底滿是不解。

「其實，要不是你當初救了我，被傳開謠言，我們也不會結婚，說起來是我連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