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危機（一）

聽了曹顒的話，十三阿哥沒有立時應聲，而是著曹顒，不知在思量什麼。

曹顒一臉苦笑，搖了搖頭，手將裝珍珠的盒子蓋上，道：「是我太冒昧了，實在是因一時著急，沒有考慮周全，十三爺這邊才開府幾個月，想必也沒有什麼富餘的！」

或是聽曹顒方才的遭遇太過悲慘，眼下這流出的失無助又讓人看著不忍，兆佳氏不了十三阿哥，心裏也在納罕，自家爺向來最是義氣的，擱往日定是爽快應聲的，怎麼今兒反倒不吭聲？

曹顒臉上現出幾分尷尬神來，勉強笑了笑，起道：「這……這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唉，這借錢真不是好乾的差事，他心中腹誹不已，像是不好意思等兩位回話，俯拱手告別便即轉，那樣子像是恨不得立時消失才好，又不「小心」地輕輕嘆了口氣。

「且慢！需要多？」就在曹顒轉離開時，沉寂了好一會兒的十三阿哥終於開口問道。

曹顒立時轉，臉上地著些歡喜來：「攏共需要十五萬兩，父親那邊有些，我這邊也有些積蓄，還缺九萬五千兩！」

「怎麼需要這麼多？」十三阿哥與福晉都啞然失聲。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有些為難。按照章程，皇子分府務府共撥錢糧二十三萬兩，但府邸、田莊、一些用等都要折算在，剩下的銀子並不是很多。

曹顒不低下頭道：「因這養珠不易，又是個收頗的產業，所以這銀錢實在多了些！原本是想同淳王府與平王府暫借，但我岳父與姐夫都在熱河隨扈，姐姐這邊能夠使的銀子實在不多！」

「咱們府上還有多銀錢？」十三阿哥問兆佳氏道。

兆佳氏略微思索，回道：「春天裏還有將近五萬兩，這半年人往來，府邸上下人等的費用，用去了六、七千兩，還剩下不到四萬五千兩！」

「這，差的有點多了？」十三阿哥皺眉。

曹顒了手：「是啊，要不就算了！我父親信中也提到過，若是實在湊不齊的話，這產業放手就是。有著俸祿銀錢，也不著我們！」

「不妥不妥！」十三阿哥搖頭道：「雖然我不知南珠的市價，但這瞧這一盒珠子，也值錢萬八千兩的。聽說你家還虧空，南面基本沒什麼產業了，北邊這裏也變賣乾淨。你名下雖有兩莊子，卻是聖上所賜與十六阿哥所贈，不算公產，那闔家上下總要有個嚼用才是！若是這產業，一年產上這一盒珠子，也是值當的！」說到這裏，指了指座位：「你先別急，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法子！」

曹顒應聲坐下，道：「要不我就派人往熱河送信看看，只是平王府這邊還好，應該能夠出三兩萬兩；我岳父那邊，卻有些難。幾個小阿哥、小格格都漸大了，這婚娶銀子又是好大一筆費用！」

十三阿哥心裏稍作盤算，對兆佳氏道：「咱府不是還有兩鋪子嗎？人這兩天收攏收攏銀錢，湊上五萬兩吧！」

兆佳氏聽了，先是一頓，隨後笑著點了點頭。

曹顒忙擺手：「這怎麼？我這邊雖然難些，也不能這樣，這要是十三爺這邊需用要銀錢可怎好？我這邊，最快也要明年初方能還回些銀子，而且……而且怕是要還上三兩年的！」

「開口時不客氣，眼下要借你，反而這般作態！你啊……你啊……」十三阿哥爽朗地笑道：「咱們就別說那麼多廢話，什麼你謝我，我謝你的，就沒意思了！想想，這也算是淵源，若是沒有你惦記著，幫我尋葯，我這兩條怕就是廢了！眼下，你能夠同我開口，想來也是沒當我是外人，我這還能幫呢？為何不幫！你若是在啰嗦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曹顒聽了，便鄭重謝過，不再多話，告辭先回府了。

待曹顒走後，十三阿哥止住笑臉，嘆了口氣。兆佳氏當他為曹顒剩下的銀子發愁，勸道：「爺，實在不行，咱們同四哥那邊說說，幫曹顒再借些！」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不必多此一舉，我也算明白了，曹顒與他父親一般，實在是謹慎了些，不僅沒有攀附皇子的念頭，怕更避諱些。雖然是我同四哥一塊兒救得他，但是他對我與四哥卻是不同。這般看下來，他倒是個好的，起碼不勢利，並未因我境不堪而瞧不起我！」

兆佳失笑了笑：「是了，我也這般看呢，倒不是偏袒自己個親戚，只是這曹家家教倒好，平王福晉也是個讓人挑不出錯的！」

十三阿哥看了看兆佳氏道：「這下半年，咱們就，約著人往來會很多。你素日不是最膩味應付那些嗎？咱們就關起門來，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嗯！」兆佳氏知道十三阿哥的苦，面上卻半分不顯，笑得極是自然舒心。

*

出得十三阿哥府，曹顒方鬆了口氣，一時衝編了這個瞎話，差點沒出了紕。幸好平郡王與淳郡王兩位在塞外，這話就說圓過去了。

回到府里，曹顒直接回了梧桐苑。

炕上放著些布料與製了一半的小孩賞，初瑜正擺弄得不亦樂乎，見到曹顒回來，笑嘻嘻地道：「額駙，王府那邊中午過來人報喜，今兒早間添了個小阿哥，母子平安！后個派車過來接初瑜回去，給小弟『洗三』觀禮！」

曹顒點了點頭：「確實好消息，只是『洗三』禮還用不上這個吧？」

初瑜笑著說：「初瑜省得這個，只是心裏高興，想早點把滿月禮也定下來！」

*

曹府，前院，魏黑住。

莊先生坐在椅子裏，神十分凝重。魏黑則滿臉鐵青，地咬著，拳頭握得死死的。

魏白目閃爍，了莊先生，又看了看魏黑，好一會兒方出笑臉道：「先生，大哥，這事不是過去了嗎？神不知、鬼不覺的，誰還能查出來不？」

「屁話！」魏黑一拍桌子，站起起來，指著魏黑道：「你……你個混蛋王八蛋，什麼主意你都敢拿！」說到這裏，就聽莊先生咳了兩聲。

魏黑以為莊先生有話要說，雖是一肚子怒氣，仍是先收聲，略帶疑地看向莊先生。

莊先生往門口努努，魏黑皺眉道：「是誰，給爺滾出來，這般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好一會兒，一個小丫頭方低著腦袋哆哆嗦嗦地出來，是魏白院子裏的小紅。

魏白不高興地呵斥道：「不好好侍候，你怎麼跑到這院子來？」

小紅嚇得一激靈，忙跪倒在地：「回……回二爺話，方才馮嬤嬤看到二爺回府，同說了。等了一陣子，不見二爺回去，想著二爺在大爺這邊院子，便打發奴婢請大爺、二爺過去用飯！」

魏白小心翼翼地了莊先生與魏黑兩個，知道這事一時還沒完，就擺了擺手道：「我曉得了，我同大爺商量正事呢，讓你先用！」

小紅應了一聲，起退了出去。

等腳步聲漸遠，魏白則滿臉堆笑，抱拳對莊先生與魏黑道：「老白知道錯了，還請先生與大哥原諒則個，原諒則個！也是有可原啊，還不是因大哥的傷氣得嗎，就算是公子曉得了，相信也不會怪罪老白的！」

魏白雖然口裏知錯，臉上卻是半點悔意都沒有。魏黑實在耐不住，抬起胳膊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

魏白沒防備，看到掌下來時，只是怔住，因此這一下挨得倒實，子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莊先生見魏黑出手，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不惱道：「有話好好說，不許再手！」

魏白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里腥咸，用手抹了抹角，殷紅一片，他帶著不解與委屈道：「大哥？」

魏黑自失去雙親，與弟弟相依為命多年，兩人從沒口角過，更不要說是手。他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掌，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魏白開口，方低聲問道：「兄弟，你還記得師父臨終的話嗎？」

魏白點了點頭：「這還不到十年，哪裏就忘了？師父他老人家說，收養我們只是機緣巧合，對咱們也沒別得要求，就是要幫他嘗還公子家的恩！」

「恩？」魏黑冷笑道：「虧你還說你記得，你這是報恩嗎？這是討債，這是催命啊！其他人，死了、殘了，也就罷了，三十多條人命，天大的火氣你也該散了！偏你這般多事，給皇子阿哥下藥，你不要命了嗎？」

魏白仍是不服，了脖子道：「其他人不過是嘍啰，這幕後指使得還不是這般皇子阿哥？為啥就要饒過他？沒有一刀割了他的腦袋，已然是便宜了他！」

莊先生搖了搖頭，輕嘆道：「魯莽了，魯莽了啊！」

魏黑怒氣反笑：「行啊，你魏二爺能耐了？什麼人都不放在心上，是吧？」

魏白揚了揚頭道：「我敢作敢當，就算是事敗，用我這爛命抵了就是，怕個球兒！」

魏黑點點頭：「你當你他是阿貓阿狗，他們要你這條爛命幹什麼？你有出息，這一手玩得漂亮，別說京城這滿府上下百十來口，就是南邊府里老爺、夫人他們也都要承你的了！」

魏白抓了抓頭：「不能吧，咱們公子是郡王額駙，大小姐是王妃，皇帝還能治他們的罪不？況且又是我一個人做得，公子並不知！」他雖然這般說著，但自己也沒底起來。

魏黑呼了一口氣，對莊先生道：「先生，這怎麼安排方妥當？」

莊先生沉思片刻，又看了看魏白：「這件事，從頭至尾，你確信沒有任何紕？你要再仔細想想，萬萬不可輕心馬虎，這件事若真的泄出去，曹家說不定就會徹底垮了！」

魏白抓了抓頭，想了又想：「應是沒紕，那葯吃了先會腹瀉，與時疫的癥狀倒是有些相似，不過只是瀉一回兩回便罷了！」

莊先生搖搖頭：「當時王府圍著，有太醫在里當值，就算是只瀉過一次，因癥狀瞧著，與時疫同，想來太醫們也不敢馬虎。雖未必瞧出些什麼，但是察覺到異常也說不住。那葯呢？從哪裏討來的？」

魏白「嘿嘿」笑了兩聲：「這個，老白記不得了！」

見莊先生與魏黑都瞪著自己，他方使勁了想了一回，說道：「老白想起來了，這是去年娶媳婦前，幾個哥們弄來的，本來是想要鬧房用，好戲弄老白。讓老白提前曉得了，便順手收起來！這件很是尋常，青樓畫舫間都能夠尋得的！」

莊先生這方稍稍放心：「萬幸，不怕它尋常，越是尋常麻煩倒越小些！」

魏白想著自己做得機，不好奇地問道：「先生，這事我同哥哥都沒說起過，先生又是怎麼知曉的？」

莊先生道：「公子衝地圍了郡王府，又縱著你去報仇，這事過於義氣。老朽怕有不妥當的，就人盯著那邊的靜，卻是有些不對！只是想著是不是，便你過來問問，沒想到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