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綁架

電流嘈雜凌， 星船在強烈震盪下著陸。

“大人！”、“海關全面封，所有蔚藍深空通路都在監控”、“魏衍抓住了，測謊儀結果出來，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赴約是爲了找邵瑜報仇……”、“半小時出港船隻有46艘， 目前還、還不能定位巫先生在哪……”

浮空基地。

軍用懸浮車出現， 冬青表凝肅如霜， 帶著衛時向住宅區跑去。警戒線早已拉開，所有基地監控被重新提取分析。

周楠和兩位軍醫正站在巫瑾消失的房間， 低聲討論。氣氛沉悶抑。

腳步聲急促傳來。

周楠回頭， 心跳猛的一：“衛哥——”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衛時。

男人脊背筆直，面孔寒意凝結， 眼白蔓延如鮮紅雷電怒。

“你先冷靜，”周楠艱難吐字。

衛時：“說。”

周楠：“檢測出來了，是小巫的。從組織提取看， 傷口在左側撓脈附近， 刀傷。”

房間陡然寂靜。

左手脈割傷。冬青眼皮一跳， 衛時拳頭握， 指尖因抑制巨力劃破掌心。周楠不敢再看衛時的表， 他急忙開口：“兇是果盤上的水果刀，但刀柄只有小巫自己的指紋。”

“醫療箱裏的速效癒合噴劑了一罐，箱口有戴手套陌生指印， 小巫終的端被卸下來扔在窗外——”

邵瑜在挾持巫瑾之後， 顯而易見切斷了他與外界一切聯絡。

先是僞造監控調虎離山， 得手後逃跑果斷。

周楠深吸一口氣：“現場有打鬥痕跡。據推測，邵瑜先屏蔽了房間的信號，然後砸碎玻璃跳了進來，把巫瑾劫持，開門上車逃走。”

頂著衛時不似人類的寒涼目，周楠彷彿不過氣：“打鬥中，巫瑾拿起水果刀防衛，被邵瑜扭轉刀刃劃傷左手脈——”

氣沉悶讓人骨悚然。

沒人敢在這時出聲。

冬青直直看向衛時。作爲基地護衛統帥，他需要爲巫瑾失蹤負全責。但在領罪之前，他必須先找到巫瑾。

他知道沒有人比衛時更憤怒。

出乎所有人意料，衛時低聲沙啞開口：“他的終端在哪。”

立刻有親衛把草叢撿回的終端遞給衛時，黑終端夾在明證袋裏。

周楠面帶不忍，勸解：“邵瑜不會對小巫手，他要的是完整的‘劍鞘’。邵瑜離開時扔下包括終端在所有重，只帶走愈傷藥——”

這位心理醫師一頓。

邵瑜不得不帶走愈傷藥，代表巫瑾的創口比想象中更深。

然而接著，所有人愕然看向衛時。男人蠻橫從證袋中取出終端，被喚醒的虛擬屏幕上，六十幾個未接通訊目驚心。

衛時恍若未見，手速疾如虛影，拆開終端一側。

那裏有一痕直徑3毫米的芯片槽。

附著芯片無影無蹤。

冬青直直看了幾秒，口而出：“這是——追蹤芯片槽？”

一個月前，衛時出事之後，趁著巫瑾還在浮空城，技組特地在巫瑾終端切割出了暗槽，附著能夠短程追蹤預警、監測徵的特製芯片。3毫米直徑，預存能源太，只能用於100公里定位。

周楠一愣：“芯片在哪？等等，難道是小巫自己——”

浮空城II型芯片研發不久，邵瑜並不知道。

巫瑾閱讀過詳細芯片使用說明。

推理中最重要的一環是巫瑾手腕的刀傷。邵瑜對人結構瞭如指掌，繳械巫瑾時幾乎不可能誤傷年手腕脈。

所有論點在一瞬間推翻。

衛時看向水果刀上標出熒的指紋，手虛握。

比巫瑾更寬闊的指紋虛虛扣合。衛時準模擬出了兩小時前巫瑾的作。

拇指按住刀柄，食指於底端固住，在左手手腕利落橫劃。

眼睛眨都不眨。

周楠肩膀一抖。

他站在提取跡的位置，猛然擡頭。所有線索最終綴連——

兩小時前。

首先是房間信號被封鎖，巫瑾比想象中更快意識到危險臨近，由於衛時在幾千星裏之外的藍星，整個浮空基地沒人是邵瑜對手。

終端毫無疑問會被邵瑜收繳。

在邵瑜下手劫持之前，巫瑾幾乎預判了自己的全部待遇，分析推理和任何一場逃殺比賽中同樣準。

巫瑾於電石火之間自救。

沒有大聲呼喊，沒有試圖在S級危險分子手下逃生。他沒有半分猶豫割開手腕，把追蹤芯片塞了進去。表律最激烈的腕脈脈搏瞬間遮掩了微不可查的芯片信號波。

孤注一擲。

沒有人知道他用什麼方法瞞住邵瑜。

衛時擡眼，漆黑眸無機質涌竄：“去追蹤芯片。”

門口遲遲趕來的宋研究員一個激靈：“芯片一直沒有波，邵瑜應該屏蔽了小巫附近所有信號。”

“但他不可能一直屏蔽下去。”

衛時緩慢點頭：“繼續找。”

屋衆人涌出，冬青叩住膛向衛時欠。作爲基地主管他罪在失職，但他必須回到中控室繼續執行戒嚴。

後。

腥味瀰漫的房間，一聲沉悶巨響，牆微震。

周楠回頭。

衛時一拳砸在牆上，低頭看不清表。

“走吧。”周楠催促冬青：“給衛哥點時間。”

“比起邵瑜，他更不能原諒自己。”

*****

巫瑾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星海中睜眼。

落地窗乾淨、明亮，像是要融漆黑的以太風中。遙遠的恆星璀璨耀眼，星辰散落如蒼莽之中瑩瑩塵埃。

有人在後彈琴。

每分鐘66拍，含蓄的行板自三角琴箱流瀉而出，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琴鍵擊錘弦，窗外碎石帶被星船防護罩撞裂，逸散於宇宙蒼穹。

巫瑾猛然清醒。

左腕創口接近癒合，疼痛被麻取代。單看窗外防護罩，這艘星船量至在9萬噸以上，近乎於曾經橫行無忌的航母。

這是一艘長途星船。

巫瑾瞭解的航線不多，航行最遠只去過浮空城和恐龍培育基地，長途——

記憶中淺背記的星圖上，自浮空城起始，最遠的航線甚至可以抵達帝國首都。

琴聲緩停。

巫瑾強烈抑制自己，不去檢查左腕傷口的芯片，大腦因爲藥遲緩轉。

“碎石帶，”詠歎調式的聲線自耳畔響起：“每一塊碎石都像恆星，生於星塵匯聚，死後又散爲浮塵。不過，碎石的死去只是死去，恆星卻會以璀璨炸爲生命終點。”

“恆星生而高貴。”

“碎石不過是低賤的塵，殘骸，碎片。”

一枝純黑玫瑰遞到巫瑾前。

邵瑜溫開口：“我找回了我的恆星。”

巫瑾擡頭。

邵瑜穿著深帝國長袍，戾氣消散。他單膝跪在巫瑾的躺椅前，琴聲完無可挑剔，禮儀準優雅，就像是最標準的貴族。

還沒等巫瑾反應過來，左手就被擡起，只剩下猙獰一道的傷疤被冰涼的舌尖過——

巫瑾猛然掙扎，胃中翻騰。

邵瑜低頭，年臉蒼白，被注了鎮定藥之後安詳，像是孱弱緻的藝品。巫瑾的髮捲曲，臉頰廓是一種活潑可的弧線。眼睛圓溜溜發亮。

每一寸都讓他沸騰。

可惜了。邵瑜指尖挲傷疤：“小瑾，你果然不記得我。”

“你甚至爲了拒絕我，用割腕要挾我。”邵瑜的呼吸突然灼熱，深刻俊朗的五呈現一種妖異的紅：“還是說，你知道我會心疼。”

邵瑜心跳急促，將臉頰上傷口：“小瑾放心，我會替你糾正錯誤。”

巫瑾骨悚然，終於忍不住反駁：“邵……邵先生！”

聲音沙啞，空無力。

邵瑜卻耳微微痙攣，像是聽到最曼妙的，眼神癡迷在巫瑾脆弱的咽掃。

“！”巫瑾嚇一跳：“有話好好說！！”這什麼見鬼的私生飯啊啊啊！

私生飯綁架藝人，難道不是爲了著唱歌跳舞給他看！但鬼知道邵瑜給自己注了什麼，這會兒手腳發麻頭腦不清——

邵瑜吃吃一笑。

有那麼一瞬，巫瑾在他臉上看到了近乎神錯一樣的詭異表。邵瑜有得天獨厚的五，巫瑾清晰記得白月張的海報上，邵瑜那張兇悍威嚴的臉。但此時卻詭異。

只有一個解釋。

邵瑜荷爾蒙激素嚴重失調！！

巫瑾抓狂得出了一個對逃跑來說毫無用的結論，邵瑜已經再次開口。

“既然不記得了，那我再告訴你一次。”邵瑜拉了把椅子，坐在巫瑾側，筆直的雙靠近巫瑾膝蓋：“九歲那年，我‘創造’了你。你要有琥珀的瞳孔，漂亮的臉，棕的細捲髮。我要你生而與我同源，因此你的上，甚至有一部分基因來自於我的父親。”

“我要你一心一意，要你滿足我的所有幻想——”

巫瑾悚然，小心翼翼指著腦袋：“我、我這頭髮是爲了選秀節目臨時染的……”

邵瑜：“你沒有發現，這麼久都沒有褪嗎。”

巫瑾竭力平復這位綁架犯的緒，嘗試與他通：“因爲染髮劑質量太好？”

邵瑜微笑：“不。巫槿是染的，你不是。”

巫瑾：“？？？”

邵瑜喟嘆：“但你終究還是背叛了我。”

巫瑾傻眼：“我我我我……我是良民啊我，什麼都沒做——”

邵瑜定定看向巫瑾，眼中波瀾洶涌。他像是在看自己多年前的過去，又像是再看脈相連的藝品。年被劫持時手持尖刀，像兇悍不服輸的小。此時半麻醉，好溫馴。

如果當年在R碼基地，如果不是自己誤認爲巫瑾是“失敗品”，帶他走向榮耀的該是自己。而不是衛時那個雜種。不過命運的錯誤，就像是脆弱的鉛筆印記，總可以輕而易舉被除改變。

邵瑜嫺打開醫療箱。

取出針頭與試劑。

“抱歉，”邵瑜安：“不過。你的記憶，必須再次做出一些修正。”

巫瑾愣愣看向針頭，直覺先於反應之前急劇畏懼。腦海中像有無數碎片浮浮沉沉，藥劑刺鼻的味道衝破記憶桎梏——

他記得這管針劑。

不僅僅是記得。

金屬針頭刺靜脈前一秒，巫瑾眼神陡變。寒自瞳孔迸發而出，年猛然掙麻醉藥效，右臂輕薄流暢的緻收，發出近乎於能巔峯的力量。針頭被巫瑾一拳砸偏，向邵瑜方向飛去——

邵瑜手，兩指輕而易舉夾住針劑。

“真是不乖啊。”

邵瑜把價值近百萬信用點的針劑隨手扔下，重新開了一管。

僅僅訓練6個月的逃殺練習生，在名多年的人形兵面前仍然不堪一擊。

針頭探巫瑾右手皮下。

巫瑾面驟然慘白。

邵瑜表興，針管推。

巫瑾急促息，額頭虛汗滴下。有一瞬瞳孔近乎於渙散，腦海中像是有星塵崩裂，碎屑紛紛揚揚撒下，失去覆蓋後，便赤出記憶最深的廢墟。

3000.2.14。千禧年，‘劍鞘’實驗重開。實驗命名，巫瑾。

基因與“長經歷”共同決定格表現。新批次“劍鞘”實驗者將以“浸式景再現”方式重新經歷原主21世紀生平。

——“浸式景再現而已，學個舞，這麼賣力？那是別人的故事，和你這個複製品有什麼關係？”

巫瑾了發白的脣。

有關係。

等待一個月，被紮了無數試劑，才能等到一次進實驗艙。艙有“浸式模擬”出的，溫的孤兒院院長，打鬧作一團的同學，明亮的練舞室。

那只是別人故事裏的一頁。

卻是我的全部。

星船船艙，針劑推到最低。

邵瑜癡迷看向被重新“清零”的巫瑾。

年在躺椅上雙眼閉，分不清是睡還是昏迷。

邵瑜激站起。

窗外是耀眼的恆星星，灼灼燃燒如同新生。

邵瑜急切整理好自己儀容，張得像是初次奔赴約會的年。他在船艙放出輕的響樂，一束束昂貴的黑玫瑰裝點在鋪滿天鵝絨段的長桌上，花團錦簇穠豔。復古木質相框擺在桌前。

相框，巫瑾和邵瑜溫相擁。

音樂低緩曼妙。

邵瑜最後核對一遍“願清單”。

巫瑾在最後一個音節落地時醒來。

邵瑜低聲哄道：“你終於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巫瑾眼中霧濛濛一片空茫。

邵瑜輕笑：“不會傻了吧？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巫瑾停頓了足足有幾秒，搖頭。

邵瑜試圖握上他的手，歪頭：“小傻子。我向你求婚，你竟然高興到暈過去了。”

巫瑾緩慢擡頭。

左手無力下。

袖擋住了藏於皮表層下的追蹤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