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子彈

浮空城。

秋日祭最後一天人聲鼎沸。浮空高塔向下， 薄霧中摻著花香、食焦香和小型煙花燃燒的白煙。

巫瑾乖乖等在就診室， 空刷起終端。

佐伊收到回覆，在巫瑾消失三天後終於放心。

文麟給巫瑾轉發了不公衆星博號文章。

《秋到冬季是這種變質水果中毒的高峯期》、《浮空城10大必玩景點》、《警惕！千萬別點， 打開這些紅包有被拐賣風險》、《擴散！境外遇到危險可撥聯邦外部應急電話》、《家暴？囚？今日社會法制案件：關注失聯年！》

巫瑾：“謝、謝謝文麟哥……”

文麟也鬆了口氣，趕把巫瑾、曲祕書拉到同一個討論組，展示活蹦跳的小巫。

凱撒毫沒意識到巫瑾失蹤。

從歷史記錄來看，凱撒只有到飯點纔會聯繫巫瑾。

凱撒：e

凱撒：eeeeeeee

凱撒：awsl

巫瑾趕給凱撒定了個全家桶，下單即送餐。

正在此時， 診室的門吱呀推開。

心理醫師周楠微笑看向巫瑾， 把腦電波報告遞給他：“問題不大。這兩週好好休息，下比賽讓紅他們帶你躺贏。回來再進治療艙複查。”

巫瑾哎了一聲，高高興興接過。

整個診療室都是瀰漫的草莓甜香， 周楠慈地給巫瑾倒了一杯草莓， 趁其不備悄悄擼起小卷。

巫瑾機警擡頭。

周楠火速收手，慨萬千。過去多可的一小巫，能唱能跳，傻乎乎的羊隨便給薅， 怎麼記憶回來的就變警覺了呢！

周楠看了下表，溫和道：“衛哥馬上過來。還有，”這位醫師出鄭重的表：“謝謝你。”

巫瑾笑瞇瞇搖頭。

昨晚衛時守著巫瑾到凌晨4點，確認一切徵正常後才進淺眠。

此時診室大門打開， 衛時像一把鋒銳的兵刃， 脊背直等在門外。

巫瑾嗖的站了過去。

男人低頭， 和巫瑾談了兩句， 肩膀顯而易見放鬆。周楠在診室看著，心嘖嘖稱奇，衛哥也太繃著了。

要是衛哥是大灰狼，小巫是小白兔，那衛哥簡直恨不得一天24小時把兔子叼著走。

巫瑾出門，換衛時進來。

周楠準備好衛時的緒鎖診療病例，翻開到最新一頁：“衛哥，都說說吧。”

“小巫那裏我問過了，你在裏面看到的任何記憶片段，都可以告訴我。”

窗外，冬末的冷風捲，夾著不易察覺的暖意。

浮空高塔下是一大片被籠罩的草坪，巫瑾正在草坪上曬兔。寵兔不能洗澡，曬曬太有助於殺菌。

旁邊一隻圓圓胖胖的火烈鳥正在梳理羽。

短暫的敘述過程中，衛時的目始終沒有離開窗外的巫瑾。

周楠終於停下做記錄的筆尖。

“節目組裏有和秋葵相貌相似的紅，還有和阿法索教授差不多的劇組導師，還有和魏衍一樣不大說話的練習生……”周楠點頭，並不意外：“夢境是現實的映，小巫在基因復刻室看到過不人和事，投影到潛意識裏，演化補全‘虛擬記憶’的載。”

周楠突然提及：“R碼基地不止創造了一個劍鞘，幽閉的環境，形同質競爭的改造人，和冷眼旁觀的研究員，小巫那時候日子八不太好過。改造人之間的鬥你也經歷過，那段‘搶奪小巫編舞作品’的記憶，應該也是從他的現實經歷衍出來的。”

衛時眼神微閃。

周楠笑了笑：“小巫這不也活蹦跳過來了，很可能那段記憶裏還打了勝仗。劍鞘失敗了那麼多例，他能安然存活下來，只有一個解釋。”

“小巫絕對不弱。現在也是，過去也是。”

說完，周楠合上病例，思忖：“21世紀那個夢境，小巫差不多夢到了R碼基地所有人，就是沒有衛哥你。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閒人不夢君。嗨……”

窗外，巫瑾曬完兔，準備捉小翼龍去洗澡。

周楠送衛時出門，門口阿俊正在晃盪。

“哎衛哥！”阿俊趕截住衛時：“您在治療艙裏呆了快8個小時，宋研究員差我過來問，您那個後癥這麼著？下場比賽還能打不？要不咱們給節目組塞點錢……”

衛時冷漠：“不用。”

阿俊試探：“規則說是兩兩組隊，要不讓魏衍帶您躺贏？這個，紅已經主請纓去帶小巫了……”

衛時眉頭一擰，氣森寒。

阿俊趕改口，諂表忠心：“哎好嘞，那您還是和小巫一隊，我站圍巾，圍巾衝啊！”

旁邊周楠斟酌開口：“衛哥，你和小巫兩個，一個後癥一個還在養病。老弱病殘都要佔全了，真不考慮——”對上衛時眼神，周楠趕舉手投降：“那行吧，你那後癥最好提前跟小巫說了，提個醒。”

阿俊好奇：“所以後癥到底是啥……”

周楠揚眉，閉口不語。

周楠一直送衛時走到浮空塔下。

巫瑾不在視線之的時候，衛時始終肩膀繃，像是隨時蓄勢待發的戰鬥兵。

周楠突然開口：“衛哥，你也別後悔，當時R碼叛的時候沒把小巫帶出來。你那時候，拿著槍指著管資那教，帶著人質跳上輜重車，子槍點了秒了兩個重火力。然後幾百個改造人轟轟烈烈就跟著你走——”

“小巫從基因復刻室裏看到你，把你當了傳奇裏的英雄。”

周楠微笑：“是小巫他自己給我說的。”

浮空高塔大門打開。

明晃晃的傾倒而下，終於將所有霾驅散。

衛時吩咐下去查了個人名，下屬好奇：“巫先生上午也讓我們查了這位阿法索士，大概是在六年前遷出聯邦國立實驗室家屬宿舍……”

草坪上，宋研究員聽說巫瑾恢復記憶，能默寫出實驗室裏見到過的緒鎖部分序列，當即大喜。拖著巫瑾連連道謝。

半空中被洗了一半的小翼龍不斷撲騰出水珠四濺。

等巫瑾提出要嘗試幫助其他改造人解鎖時，宋研究員恨不得當場申請浮空城特等功勳獎章在巫瑾腦袋上：“這獎章特稀罕！二十年來就一個人有……”

“劍鞘”生來就能悉知改造人的緒。

比起一個月前被替衛時解鎖，主解鎖的風險要大大下降。

即便能完全破解緒鎖的機率不大。

但已經是六年來希最強烈的一天。

宋研究員說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有的改造人終此一生都等不到希，只能由還活著的那些替他們繼續等。”

衛時走到兩人旁。

嫻接過小翼龍繼續洗。

洗完晾乾。

宋研究員終於喜氣洋洋離開。

晚霞在薄霧中蔓延，空的草坪上只剩兩人，一隻蓓天翼龍，一團兔和火烈鳥。

衛時把翼龍放飛。

巫瑾擡頭。

雙脣相接，兩人瘋狂在彼此脣齒間掃，衛時抱住巫瑾，像是要把人到骨之中。

巫瑾微微閉眼。

衛時糙的拇指抹過年眼位，沙啞開口：“怎麼。”

巫瑾睜眼，看了他半天，突然咧：“衛時。”

衛時：“嗯。”

巫瑾：“衛時！”

衛時：“……嗯。”

巫瑾可勁兒撒歡：“衛時！衛時！衛時！”

幾分鐘後，巫瑾滋滋跟隨大佬上車。

此時接近日暮，秋日祭最後一天遍佈甜香，浮空基地外迷離瘋狂。

巫瑾繫好安全帶，趁機繼續用終端回訊。

克森秀PD還在大力號召選手多互、炒熱搜、齊心協力穩固熱度。巫瑾的方後援論壇則在兩日前發佈了《小巫跳跳樂遊戲》聯名《圍巾CP虛擬寫真》的應援活。

應援站首頁一片花裏胡哨。

衛時掃了眼，冷峻點評：“配了。”

巫瑾對衛站哥肅然起敬。

懸浮車駛過人頭攢的商業街，深藍的天然湖泊，湖邊零星散落的莊園別墅，最終停在一龐然伏地的建築外。

建築燈火通明，厚實的鋼筋混合鈦材隔絕了一切來自外界的探視。臨下車前，衛時替巫瑾戴好純白面，自己臉上的面則呈現銀藍澤。

巫瑾屏住呼吸。

銀藍面在浮空城只有一個含義。

王權，王座，王冠。

衛時爲巫瑾打開建築的大門。

守門的親衛一愣，接著響亮立正，對衛時肅穆行禮，臉上的紅差點都要溢出。

巫瑾能清楚悉，整座浮空城對大佬絕不是對王權的臣服，更像是對強者的敬慕，他此時腦海裏全是大佬離開R碼基地之後的場景，劫持星船，帶著幾百改造人殺浮空城——

兩人一直走到地底，建築門開啓。

巫瑾驀地一震。

門燈火通明。

麻麻的武、彈藥，不知名的械排布，一機槍在強燈下幽幽發。數不清的貨架自視野起始蔓延，陳列其上的熱武款式繁多，自20世紀起始橫千年景，火銃、手槍、火箭筒、輕核武、鐳槍刀——

衛時回頭。

影斑駁之下，熱武與人的視線，皆讓人心跳加劇。

這裏竟然是一所軍械庫。

地上鋪滿猩紅的毯。

衛時手。

掌心扣合。

兩人走過前幾排陳列架，視線豁然開朗，起落架上是層層堆疊的作戰坦克單位，整座軍械庫埋在地底，校準維護機人閃著綠，在電梯頻繁上下。樓層顯示數字從B147到地上29層，縱深無窮無盡。

衛時帶著巫瑾進地底更深。

男人手心微溼，巫瑾趕蹭蹭。肯定是自己在張！總不可能是大佬——

B120往下，框的彈藥堆積。

衛時找出一顆子彈，扔給巫瑾：“預製破片彈，殺傷有生力量。輝煌時期在20~22世紀。之後從軍用退居警用。”

巫瑾比了下子彈，炸裂後的高速碎片撞擊可摧毀人。

衛時緩緩開口：“我從R碼基地得到的第一枚子彈。拿好。”

巫瑾趕鄭重收好，拿在手上盤。

衛時遞來第二枚子彈，約有保溫瓶大小：“破甲彈。炸激發高能金屬流，穿裝甲造二次擊殺。可摧毀裝甲的作人員。”

巫瑾睜大了眼，心跳因爲殺而飛快跳。

衛時：“叛逃R碼當天，一枚破甲彈擊穿了我劫持的輜重車。”

巫瑾一頓。

衛時輕描淡寫：“我從車裏爬出來，斷了兩肋骨，狙掉了炮臺縱員。”

還沒等巫瑾反應過來，衛時把第三顆子彈扔來：“子炮彈，末端制導，除去核磁干擾環境，中程狙擊無解。六年前，我用它衝破了聯邦對蔚藍深空的最後一道邊界防線。”

第四顆。

“手持輕核碎甲彈。攻城重裝子彈。”

“攻下的就是這座城。”

“浮空城。”

強烈燈下，男人直直向看呆了的巫瑾。

“我們站立的地方，一共負147層，這裏不止是地下倉庫。”

機械聲轟隆響起！

樓層頂端分開——往上每一層都依次從中開裂，隔板收回。巫瑾赫然發現，整座軍械庫的正中是深不可測的天井，天井周邊遍佈減震平臺、備用電力裝置，抗防護屏蔽網。

這不可能只是天井。

巫瑾飛速預估，整座“天井”抗力至在200兆帕向上——

巫瑾猝然開口：“導彈發井？！”

衛時點頭。

“最後一顆子彈。”

“遠航巡迴星際導彈，四年前發。爲了護城之戰。”

巫瑾擡頭。

數不清的機械手臂正在組裝另外兩隻巨型備用導彈。

頭頂是天井末端的萬丈星空，五顆子彈代表了衛時生命中所有起始、轉折、浮沉、是巫瑾不曾親見的驍勇與輝戰績。

從第一次持槍，到叛變，到爲真正的領袖，到主浮空城。

巫瑾看向衛時，渾隨著他這二十六年的軌跡而沸騰。

那些自己被關在R碼基地、因一牆之隔而錯過的傳奇。

兩對視線會，熾烈相撞。

像淬了火的槍膛。

衛時沉沉看向巫瑾，瞳孔裏是幾乎能吞沒一切的：“我的所有戰功都在這裏。”

“你願不願意接它們，讓我的全部榮耀歸屬於你？”

巫瑾的心臟似乎要跳出膛。

萬千星辰高懸，無數錯過終一次相遇。

他了脣，

迴應如同宣誓。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