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主角（上）

人群像是被凝重的氣浸沒，　腥味從幕布下騰然蔓延，有選手蹭蹭後退兩步，　有選手口而出：“臥槽，小紅帽被人砍了！”

巫瑾看了眼大聲嚷嚷的凱撒：“……”

練舞室一片混，　巫瑾恍惚轉向大佬：“安徒生是我選的吧？”

衛時點頭。

巫瑾抓狂：“所以我為什麼會選安徒生？！”半天又自我安：“總比王爾德好，　而且至不是安吉拉卡特……”

練舞室鏡子前，　臺本被AI選管逐一下發。這似乎只是完整臺本的殘缺部分，　A4打印紙封面一片紅。

選管順手打開了練習室的老舊電視機，　雪花與噪音響起的一瞬巫瑾甚至以為有貞子要從電視裡爬出。

直到電視信號終於恢復正常，　螢幕裡開始反復播放一段詭異畫面：

沉的天空骨悚然，　大雨傾盆，　人群擁著棺材無聲向前，　膠捲畫面呈現黑白，　黑又不到位，舊式螢幕燈管裡紅綠都沒燒夠，　整個視頻森森發藍。

等到主角出現，　巫瑾才知道這段視頻原是彩。

面慘白的小孩穿著紅的舞鞋，　五都在大雨裡模糊，一路踢踢踏踏跟著棺材緩緩地走。

巫瑾低頭，　劇本翻開到第一段。

“母親葬的哪天，　珈倫穿著的紅舞鞋……”

AI選管暫停了正在播放的錄影：“這就是你們的編舞Demo，60進12淘汰賽最後一場會在觀眾面前表演。”

練習室突然有人舉手。

然而還沒等選管點名，天空驀的一道炸雷。

不止一人條件反一個瑟。

窗外的線極暗，比剛才選手聚集時昏暗了不止一個階，　天抑沉悶。

烏雲阻塞傍晚的餘，有零星雨滴打在練習室玻璃窗扇上。空氣一時滿溢著腥鐵銹的腐朽氣息，巫瑾了下胳膊肘子，在空氣裡冷颼颼發涼。接著雨聲越來越大，窗外本來還算清晰的視野糊一片。

“下雨了。”

巫瑾開口，回頭時一頓。

大佬的視線正看向電視機，巫瑾順著目轉去，猛地瞪大眼睛。

昏暗的練習室，電視螢幕。被暫停的視頻裡，雨聲、棺材和路人同時靜止。只有穿著紅舞鞋的小孩，緩慢、緩慢回頭。

巫瑾：“！！！”

占了眼眶近三分之二的漆黑瞳孔大而無神，慘藍的脖子扭轉了近180度，看了螢幕外一眼，又緩慢轉過頭去。

幾組選手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視頻不是被暫停了嗎？！

巫瑾腦海中思緒飛轉，然而旁邊的大佬早就不看螢幕裡的恐怖片了，正卡著攝像機死角趁自己偽裝後的小卷。

巫瑾：！！哎呀！

練習室窗外雨聲愈大，傾盆暴雨幾乎和視頻中重合。AI選管又點了下剛才舉手的同學：“請講。”

那位選手禮貌開口，聲線溫和好聽：“老師。編舞裡的主角怎麼辦，這裡只有男練習生。”

那人聲音悅耳，開口的一瞬巫瑾立即想起文麟，那人甚至還站在凱撒邊——

然而很快巫瑾就推翻了猜想。

說話的選手比文麟微微略瘦，邊帶著溫的笑容。他站在凱撒後半個位，結盟態勢，凱撒走突擊，那人更像是為隊友提供戰略保護。

輔助位。

巫瑾無聲敲定。事實上，無論克森秀還是星塵杯青訓，落單的輔助位都並不多。狙擊和輔助在戰隊中通常需要切默契培養，例如佐伊文麟。

除了——

腦海中閃過賽前收集諮詢：“星塵杯青訓賽，支持率排名第一的是紅桃K，第二名是‘北方狼’青訓隊替補輔助金燦碩……”

巫瑾清楚記得與大佬觀賽時，第一個出場的戰隊就是帝國頭號種子“北方狼”。金燦碩得票率高，一方面與多數磕北方狼練習生全家桶有關，另一方面。

巫瑾記得文麟所說。

“金燦碩是適配很高的輔助，所以簽約不久就做了替補。當然，也因為適配太高，和誰配合都打不出風格。專業賽事不缺他，讓他打低一級賽事又屈才，索就被丟到星塵杯再打一次青訓了。”

“至於燦碩本人實力……青訓賽上，有他在，狙擊位隨便牽只倉鼠也能贏。”

巫瑾抬頭，依然分辨不出這位選手是否是傳說中的金燦碩，更不知道凱撒怎麼和人攪在了一起。

此時一眾練習生正安靜等待選管的回應。窗外雨聲肆，螢幕裡的紅鞋孩撐著傘，不再回頭。

“編舞裡的主角，”AI選管點頭：“是個好問題。”接著這位AI出了詭異的微笑：“當然，不會陪著你們訓練。”

“但會看著你們。”

“當你們訓練懈怠的時，會親自出來督導。無所不在。”

場猛地一頓。

AI選管笑瞇瞇道：“那麼，先選出C位來穿鞋吧。”

雪花信號躍，電視螢幕再次開始迴圈播放，小孩穿著紅鞋，扶著棺材繞教堂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永不讓棺木的靈魂安歇。象徵C位的舞臺道從櫥櫃中被拿出，和砍斷的雙腳放在一起——

那是一雙紅亮膠鞋。

人群紛紛後退！

巫瑾記憶中“紅舞鞋”的故事模糊不清，大致是穿著紅鞋的一刻不停跳舞，直到被劊子手砍斷雙腳，在森林中淋淋爬行，最終在教堂通過懺悔得到救贖。

“……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這雙鞋已經生在了的雙腳，會一直跳舞直到變骸骨……”

主角的詛咒從穿上紅舞鞋的一瞬開始奏效。

原本試圖爭C的選手無一例外熄聲。巫瑾視線掃過練習室每一張臉龐，與他想像無差，不穿鞋未必會出事，穿鞋一定會出事。中位元圈、高位圈各自按兵不，即便是卡位選手也不願做第一隻小白鼠、抗衡“紅舞鞋”的核心故事規則。

沒有一個人想要穿鞋。

AI攤手，把鞋收起：“那麼，我會讓主角親手把紅舞鞋給你們。”

幾位AI撤走，房間終於讓給了攝影師和練習生。

窗外雷聲沉沉，房間跡斑駁。

黑幕布重新罩上了兩隻砍斷的雙，練習室響起了“紅舞鞋”的舞臺音樂，與視頻如出一轍。

《紅舞鞋》的配樂驚悚詭譎，多數時候沒有曲調，反而像金屬在中被緩慢敲擊，帶著恐怖片特有的空曠回，亦或是指甲尖在冷表面上來回刮。

巫瑾：“……”萬萬沒想到舞臺背景音樂還有用水琴演奏的。

水琴，恐怖片特用配樂工，又稱“來自於地獄的樂”。很快就有選手捂住耳朵，覺著脊背發寒，開門向走廊湧去。

暴雨中的練習室極為沉悶，四面空曠的鏡子又尤其詭異。巫瑾在幾位練習生驚愕的目中闖進練習室後的櫥櫃，頃出來。

“紅舞鞋還在。”巫瑾和藹向周圍幾隊出友誼之手：“問題不大，這是綜藝選秀，不是恐怖選秀。”

接著拉著大佬就開始瘋狂蹭鏡頭。

這一期起始直播改錄播，選手得票率大概率取決於鏡頭、輿論、初始支持度。巫瑾能約在腦海中拉出模型，每期12位選手淘汰。必然有人死於明爭暗鬥，也必然有人死於副本。只是不知道其中的比例如何分配，核心驅力又由什麼決定。

安徒生副本此時塞了整整24個人，格林話其次，人數20，王爾德副本人數15。

其他兩組主題又是什麼，3組是否存在公平制衡，以及，紅桃K在哪……

然而按照巫瑾的話說：“紅舞鞋綠舞鞋，能上鏡的舞鞋才是好舞鞋。”

短短一小時錄製，巫瑾創造了一切從大佬份、NO.2練習生“祝嵐”上吸的機會，堪稱克森吸姬。罷了還狠狠消費了一下過世選手尼古拉斯，特意在鏡頭前留下了“懷念隊友、給尼古拉斯生前發帖力點贊”絕兄弟作。

巫瑾一通秀，轉眼就忘記了紅舞鞋的主角。

周圍一群選手目瞪口呆。

巫瑾立刻靦腆擺手：“打架是打不過，茍延殘再混一而已。”然後拖拖拉拉帶著大佬走向走廊，直到周圍空無一人。

巫瑾緩慢思索，低聲重複：“……當訓練懈怠的時，會親自出來督導。無所不在……”

“咱們不選C位，算不算消極怠工？什麼時候出來？”

克森秀攝像機就在兩人附近。衛時抱臂：“你是說主角？”

巫瑾點頭，接著開口：“貯藏室櫥櫃我翻過了，紅舞鞋在玻璃櫃，鑰匙在選管手上，取不出來。有點奇怪，這裡層高比上一的練習室更低，還有——”

衛時突然瞇眼，對巫瑾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巫瑾一頓，耳邊指甲挲金屬表面的聲響在一瞬間由遠及近，在這一瞬間他才分清《紅舞鞋》的背景樂和刮磨聲來自於兩種聲源，脊背猝然寒涼，暴雨中的走廊黑暗無燈，像是有風飄過。

一道閃電陡然照亮視野！

巫瑾看向大佬背面的牆壁，瞳孔猛然撐到最大。

長約十幾公分的印從雪白牆壁無端滲出，衛時眼疾手快把巫瑾往牆角一摁，兩人短刀同時如青鋒白練出，似乎都想搶先護在對方前。

克森秀直播間。

原本還坐等圍巾磕糖的觀眾一片靜默，接著陡然炸開：“霧草啊啊啊啊！！剛才那個是，這是恐怖片嗎！”

彈幕中早已選擇兒保護模式綠觀影分級的觀眾紛紛憐憫：“早跟你們說了，我上上上……上比賽裡全是蛾子那時候就開遮罩了。”

彈幕此起彼伏一片哀嚎，像是方才有什麼悚然駭人的事閃過。

應湘湘出可的淑笑容：“鴿導師，剛才那一下，選手能看到嗎。”

鴿確信搖頭：“看不到。我們的鏡頭是開了夜視的，才能給觀眾底。在練習室走廊這種自然採下，就算是改造人練習生，都捕捉不到原委。”

應湘湘點頭：“那很有意思了。”

走廊，指甲挲金屬的聲響終於消失，周圍一片死寂。

衛時乾脆收了刀，巫瑾上下左右愣怔看去，似乎除了牆壁的跡，那道聲音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牆壁、天花板、走廊一切如常。

他甚至不知道牆壁滲出的是誰的。

巫瑾似有所覺抬頭。

然而下一秒耳瞬間刺痛。

幾十米外，練習生洗手間，有人在以100分貝尖：“啊啊啊啊啊——”

兩人對視一眼，闊步向洗手間走去。

同樣奔湧而來的還有3、4隊練習生，其中就有凱撒和他的新搭檔。洗手間門扇半掩，腥味濃重，一路走來線依然昏暗，卻又有種鬼影重重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