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主場

雨後的空氣沾染泥土的腥。

巫瑾把鏡子碎片揣到懷收好，　腦海中突兀閃過某個幾乎被忽略的細節。

燈昏暗的洗手間，第一次把《紅舞鞋》主珈倫制住在隔間，　鬼臉部廓在燈下晦暗不清的“接痕”，像是兩種相似的被拼合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

巫瑾差點被自己嚇了一跳。

想法太大膽，　趕住腦！

第一場雨後，　巫瑾跟在大佬後迅速往《白雪公主》的訓練大樓去。

與巫瑾想像無差，　此時幾乎所有選手都默認60進12為分割賽場。當《紅舞鞋》的組員出現在《白雪公主》訓練室時，　眾人先是一愣，　很快就移開注意力。

這棟樓風格與巫瑾的寢室近似，　走廊上每一面鏡子都鑲嵌了富麗堂皇的邊框，　像是剛剛從皇后奢華的宮殿抬出。

只是不鏡面都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白雪公主》的組員對巫瑾兩人並不親近，　在巫瑾問起鏡子時異常冷淡，　時刻戒備巫瑾怕他潛組“殺人換皮”。

兩人閒逛到寢室區時，　巫瑾終於確定猜測。

寢室走廊上一排鏡子被砸了個稀爛。這棟樓層高正常，頂端並無供鬼行走的Loft隔層，　但走廊卻尤其“狹窄”。

“鏡子後有隔間。《白雪公主》副本裡，　鬼走在‘鏡子裡’。”巫瑾低聲和大佬探討：“咱們那裡鬼索命的方式是從天上空降，　這裡是皇后從打碎鏡子，把站在鏡子外的練習生殺死。”

巫瑾覺著，　這組的淘汰方式比從天而降要浪漫多了！

紅舞鞋的詛咒從皇后到珈倫一脈相承，　但細節混沌不清。如果能與這組練習生換劇本——

走廊拐角，零星有練習生路過，在看到兩副陌生面孔後迅速加快腳步離去。

巫瑾微微擰眉。

《白雪公主》的練習生分明比《紅舞鞋》更警戒。可能因有多種，鬼殺人方式殘忍、高級練習生較多、缺類似禹初的安者和組織者。

無論如何。

在別人的地盤手代價太高，　巫瑾很快做出選擇，低聲同大佬開口：“我們去找克森秀選手，直接跳份，換劇本。”

直截了當，經濟高效。

巫瑾再次琢磨：“份是你跳還是我跳。”

衛時嗯了一聲：“有區別嗎。”

“……”巫瑾：好像還真的沒有區別！畢竟圍巾和井儀一樣通常作為固定作戰單位存在……

兩人順著樓層兜兜轉轉。

路過寢室區某個拐角時，巫瑾兩眼驟然放。

坐在寢室的一位練習生就差沒把份寫臉上。

第七淘汰賽的選秀綜藝十分真實，不僅復古了21、22世紀的遠古錄製剪輯手法，還完還原了偶像界未出道練習生的真實生活環境。寢室從練舞服、晾架、護品到面應有盡有。

而這位練習生正坐在寢室椅子上敷面。

巫瑾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竟然會有人隔了一層面還要敷面。

巫瑾禮貌敲門：“薄哥！”

門，薄傳火一愣，立刻放鬆。這位A級練習生的觀察力絕不遜於凱撒，同樣一眼認出：“小巫啊，你兩咋來了。”

說著說著把華水往脖子上抹的右手就悄無聲息探腰間去抓刀柄。

巫瑾趕：“哎薄哥，我這兒真沒敵意！love and peace，love and peace，我就向找您換個……”

薄傳火“哦”了一聲，左手把華拍上右手手背，然後左手又接著去捉刀柄——

巫瑾只能把自己的劇本扔了過去：“薄哥，別別別，有話好說，咱們換個劇本看看！”

薄傳火終於停下作。

在接下來的十幾秒，這位銀卷練習生表現出了高超純近乎於炫技的職業素養。薄傳火先是在訓練服上迅速抹乾潤的雙手，然後從第一頁開始手速如電檢查夾在劇本的易燃易，然後形一閃躲掩後，與門口的巫瑾、衛時遙遙對峙。

“驗貨。”薄傳火言簡意賅。

半分鐘後，薄傳火的劇本被拋出。

“行了，沒事就走吧。你薄哥也不容易，這比賽開始幾天了，這輩子都沒這麼久不洗臉……”

巫瑾高高興興接過，離開時乖巧給薄傳火帶門。

“薄哥，”巫瑾又探一腦袋：“你們這組淘汰幾人啊？”

薄傳火：“0到9人吧！”

“……”巫瑾：打擾了！

走廊上，巫瑾迅速翻閱劇本。

“……很久很久以前，國王迎娶了舞會上最漂亮的，的貌無人能及，為了與共舞，人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沒有詳寫皇后的出，”巫瑾微微擰眉。薄傳火的劇本也僅是到皇后將毒蘋果給白雪公主為止，關於皇后不過輕描淡寫。

貌、舞會。

巫瑾呼出一口氣，再找不出頭緒，合上劇本。

皇后當然貌，不然怎麼把優良基因傳給白雪公主。

“去夜鶯組。”巫瑾終於開口：“皇后把詛咒傳給了紅舞鞋裡的珈倫，皇后克制珈倫。考慮到閉環公平——”

“《夜鶯與玫瑰》裡的鬼必然和珈倫、皇后同時關聯。”

巫瑾突然一頓。

王爾德的《夜鶯與玫瑰》在腦海中閃過。與安徒生、格林話不同，夜鶯與玫瑰有且只有一版，故事節並無可發揮空間。

如果節目組要加以改編，只能是在故事的開頭之前，和故事的結尾之後——

《夜鶯與玫瑰》裡同樣有一位熱衷於舞會的貌。

學生想與共舞一曲，便說，只要為采得一枚紅玫瑰，就能與跳舞。

然而花園裡並沒有紅玫瑰。夜鶯為了學生的，將自己的膛穿破荊棘，用鮮染紅玫瑰的花瓣，用歌聲誕出玫瑰的芬芳。拿到紅玫瑰的學生請求共舞，卻已答應與貴族共舞，隨口把學生拒絕。學生一怒之下將紅玫瑰扔在街頭，玫瑰被車碾碎。

這很王爾德。

巫瑾微微唏噓，話裡的夜鶯就是王爾德自己，心結的作品被隨手拋棄。但時過境遷也算終所願。

衛時冷靜：“他們兩談，關夜鶯什麼事？”

巫瑾：“！！！”這是藝，藝！夜鶯是為了世間最麗的真犧牲的！該話用反諷手法表達了夜鶯的“真誠”、的“虛榮”和學生的“浮躁”的鮮明對比……算了你又沒高考過你都不懂……

兩人很快向《夜鶯與玫瑰》宿舍樓進發。

巫瑾腦海中一片麻，玫瑰、舞會、舞鞋諸多意向到飛舞，像是要連一線又差了十萬八千里。

“虛榮。”巫瑾突然喃喃開口：“《紅舞鞋》、《白雪公主》、《夜鶯與玫瑰》三個故事，講的都是虛榮。”

宿舍樓上。

薄傳火見兩人終於離開，飛快關窗關門。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兩人堵在門口找他換劇本！巫選手也就算了，人就是要靠走推理智謀這條路出道的！怎麼衛選手也跟在後面？還有衛選手那表，就跟剛下完雨，出來溜溜什麼倉鼠兔子之類小似的，哪有點比賽的樣子！

幾十米開外，《夜鶯與玫瑰》小組。

正在窗邊佈防的拉斐爾比薄傳火更加不幸，被巫瑾直接機智捉住。拉斐爾本拔就走、把在窗邊蹦蹦跳跳的巫瑾一人丟下。

不料後狹窄的寢室門撲通沖進兩人，又把自己回了窗邊。

拉斐爾：“……”

拉斐爾、巫瑾的前室友們喜出外：“萊迦、哦不，王平哥！”

巫瑾隨口詢問：“你們淘汰了幾人？”

“2人！”室友毫不在意回答。

巫瑾笑瞇瞇揮手，順帶緬懷了曾經的戰鬥友誼。不費吹灰之力和幾人換翻閱了手中劇本。拉斐爾本來已經悄悄退出門外，在看到劇本後又狀若無事走了回來。

巫瑾批評：“要不是看在咱們共同戰鬥的份兒上，就不跟你換劇本了！咋這麼彆扭呢！送上門的線索也不要！”

“不要就不給了！”

拉斐爾：“……要。”

巫瑾得寸進尺，繼續嗶嗶：“那行。拿了我的劇本就是欠了萊迦人……”

巫瑾的視線掃過一劇本人對話，瞳孔驀然一。

那廂，拉斐爾刷刷翻完，對準巫瑾的偽裝後的小圓臉扔了回去。然後啪嗒關窗。

窗外，巫瑾迅速和衛時匯合。

巫瑾輕聲開口：“《夜鶯與玫瑰》”

方才翻閱劇本時收眼底的一行行字跡浮出，在腦海中迅速組裝完整的故事，一條條脈絡纖毫畢現，大量細枝末節在3份劇本比對中過濾。

“故事主幹與原文無差。學生帶著紅玫瑰找到，卻早已接了王公貴族的邀舞。”

王公貴族，王公，國王，皇后。

《夜鶯與玫瑰》裡的，拒絕了用鮮塑的紅玫瑰，在貴族的舞會上結識了年輕的國王。《白雪公主》中，國王則迎娶了舞會上最漂亮的的，且劇本晦提及“為了能與共舞，人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巫瑾肯定：“白雪公主裡的皇后就是年後的。”

“《紅舞鞋》呢。”衛時開口。

巫瑾呼出一口氣，換了個話題：“這組是Vocal組。只是配角，C位給到夜鶯，夜鶯唱的是聖歌。”

《紅舞鞋》的結尾裡，讓珈倫解的也是聖歌。安徒生的第一版原著中，珈倫日夜在教堂懺悔，唱著死囚的聖歌。最終天使帶著一朵紅玫瑰指引飛向天堂。

“夜鶯對學生的唱詞裡有這麼一句——虛榮也曾讓我悲傷，我雙腳空無法落地，但虔誠予我歌和雙翼。天使也曾贈我玫瑰，而我今日願贈你這朵玫瑰。高興吧，快樂吧，我向你索取的報酬，僅是讓你們相，讓你們去做忠實的人……”

夜鶯就是珈倫。

巫瑾抬頭看向遍佈整座草坪、練習生窗前的荊棘玫瑰。

《夜鶯與玫瑰》的悲劇強烈聚集在“夜鶯”於“人”之間的矛盾。

夜鶯崇高，學生、虛偽虛榮或是卑劣。遍地狂野生長的荊棘叢中，每生出一朵玫瑰，就有一隻夜鶯死去。

“《夜鶯與玫瑰》組在過去一晝夜中淘汰2人。”巫瑾開口：“鬼披羽翼出現在窗外玫瑰茂盛，上半探窗，把毫無防備的練習生生生扯出，砸在花叢淘汰。”

“這一組的涉獵者並非一定被稱作鬼，是因為學生違背諾言而執行懲罰的夜鶯。”

“另外，”巫瑾緩緩說道：“也是珈倫。”

“夜鶯是《紅舞鞋》故事結束後的珈倫。”巫瑾語速逐漸加快：“珈倫因歌唱聖歌而飛升，被饋贈玫瑰而抵達天堂。雖失去雙腳，卻被給予羽翼和歌，為夜鶯。《紅舞鞋》、《夜鶯玫瑰》劇本在聖歌、玫瑰、雙腳的線索上完全重疊。”

“安徒生的寫的是虛榮和救贖。王爾德同樣，不過卻是失敗的救贖。夜鶯犧牲之後，學生沒有履行諾言與忠誠相。紅玫瑰變為對虛榮的詛咒。”

“虛榮的如願嫁給國王，然後迫害自己的兒，也就是白雪公主。最終詛咒兌現，皇后踩著燒紅的鐵鞋不斷跳舞致死。”

“皇后死後，詛咒沒有結束。士兵將詛咒帶到皇宮之外，在母親葬禮上穿紅舞鞋的虛榮小孩為了詛咒的下一個依附者，不得不為了擺舞鞋而砍斷雙腳。”

“然後孩再為夜鶯，夜鶯再詛咒，再為皇后。”

“周而復始，不停不息。”

《紅舞鞋》、《夜鶯與玫瑰》、《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