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九安一王子(上)

——“天，他簡直像個王子。”

“是王子像他。如果有的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邊以秋是個非常孝順的好兒子，在跪了九爺之後的第二年，他給自己乾爹的生日送了份大禮——兩匹漂亮的英國純馬一棕一白。恰好填充了黎九新進在煦園附近開拓出的那一大片馬場。

原本他只打算買匹．他的那點積蓄也只夠買一匹的。但是那匹早已預定下的名Howard的棕小可踏出馬廄，長鬃披散、四蹄勁碩，站在燦爛日下一展雄健姿時，邊以秋忽然瞥見了裡頭還有一抹非常引人眼目的白。

於是他抬手指，馬把那匹也牽出來看看。

一匹純白如雪的高頭大馬踏看優雅步伐緩緩走了出來，竟讓邊以秋看得了迷，他有點不敢出手去，那修長頸脖，那順皮，那抬步的端莊優雅，與長睫下的純淨眼神，得讓沒讀過什麼書的秋哥，下意識咕咚吞咽了一口，仿佛面對絕世佳人，說不出任何個讚詞句，只在心裡歎著“臥槽、臥槽、臥槽……

他回過神來去找賣家，一句話：要了。不管多錢，秋哥押把槍在這裡，你說個數，我去籌。

後來也沒有花太離譜的代價，邊以秋就如願以償地把這兩匹馬都帶回了z市．在統記錄簿上，棕的H0ward，白的Georqe。附帶的還有一個馴馬師，工作週期三個月，用來負責兩匹馬對環境的過渡和適應。

黎九收了這份厚禮以後非常高興，問邊以秋：“怎麼買了倆？拿來作伴嗎？”

邊以秋咧一笑，說：“覺得特別好，落別人手裡不甘心，也只有您邊配養著這絕。”

黎九大笑，拍他的背，說怎麼從前不知道小秋如此會拍馬屁。邊以秋配合著哈哈哈，眼睛瞟了黎九側的時安知一眼。

其實他在看到那匹白馬的時候，腦子裡閃過的第念頭是，這寶貝跟時叔太般配了。

有這個想法的，顯然不是只有邊以秋一個人。

馴馬師是個英國人，但是也會說中文，他跟黎九等人連說帶比劃地通了不Howard和George的喜好和忌諱，之後建議他們可以用胡蘿蔔和糖討好下這兩個小可，如果關係建立得不錯，之後就可以上鞍試一下親和度。

黎九抓了兩胡蘿蔔塞給時安知，一指George，說“你伺候這寶貝兒。”

時安知沒要，直接走過去了白馬長長的鼻樑，然後用額頭跟Geprge的臉了下，輕聲說著什麼。George眨著長長的睫，圓亮瞳孔裡映出了這個東方男人的臉，微笑如春風。

雪白的馬彎過長長的頸子，長鬃如瀑，非常溫順地蹭時安知的肩膀。

馴馬師發出信號，示意時安知可以上馬，時安知了George竹片般削立的耳朵，笑道：“多多關照。”手一勒鞍橋，踩蹬上馬。

George配合地倒錯兩個步子配，在輕微顛晃中，時安知穩穩地坐在了馬上，隨即俯下去又親昵地拍了一把George的脖子。起時順勢挽住緩繩帶了一把，George原地打了個轉，踏步輕盈優雅，馬上的時安知肩張腰，形隨著下坐騎的步點輕微起伏，燦爛日給這一人一馬勾出一道華麗的邊，炫目得令人不敢視。

黎九和邊以秋只是注目凝視，旁邊的馴馬師倒用不怎麼練的漢語輕而誇張地說了一句：“天，他簡直像個王子。”

黎九笑了，他用一種邊以秋很難形容的眼神睨了馴馬師一眼，語氣裡仿佛很驕傲。

“是王子像他。如果有的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黎九找人來度定制了騎馬裝，他穿黑，時

安知是銀白。而時安知和George混得非常了，並且還給它取了個中文名字秋寶，因為George是九月出生的。

而Howard脾氣非常壞．只服從黎九一個人。邊以秋後來才知道賣家為什麼會樂意把這頭神駿非凡的四歲齡公馬以一個比較低的價格賣給他，因為本沒有哪個騎師能夠待在它背上超過十分鐘。

黎九以簡單暴的胡蘿蔔加大棒馴服了Howard，騎師拿它沒辦法是因為它價值連城，不敢過度毀傷。在黎九眼裡這就是個大寵而已。聽話給吃的，不聽話就到聽話，還尥蹶子，那麼不必活著了。

Howa州被揍的最後一次，是因為它去叼了時安知的角，並且非常壞心眼地試圖拽這男人一個跟頭。時安知一點也不知，而呼嘯的鞭子就已經落了下來，力道拿在劇痛和破皮見之間，彈鞭梢在它的鼻尖上踩了過去，讓這小壞蛋貌似純良的眼睛裡唰的落下了一行大淚珠。

後嗚嚕嚕陣痛嘶，時安知被嚇了跳，這時回過頭來才發現黎九似笑非笑箋地在拍Howard的頸子。他猜出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手去Howard暴躁抖的耳朵，笑道：“小孩不聽話，改個名字就好養活了，不要洋名了，春寶吧。四月生的，又這麼蠢。”

黎九噗嗤一聲樂了．他知道這是時安知心機的小報復，早先Howard一差點把自己從背上扔下來，時安知有驚怒，要求把這壞脾氣小子給立即打發掉。是黎九再三保證，有法子把它給馴老實了，時安知就跟他立下了一個月的期限，如果Howard還不聽話，絕對止黎九再跟它接近。

不過黎九爺那是誰啊，還拿不下一個畜生？這一回就是他要給時安知演示下馴馬果。

黎九把春寶牽了出去，兩三個月來的心照料，棕太馬渾上下油水潤，在日下宛然緞般順耀眼，線條流暢鼓，草場上每步踏下去都是個淺淺的坑，長鬃披散，架拔，配上一整套奢侈品牌定製版的鞍轡，渾上下就是四個字：昂貴！’霸氣！

黎九踩蹭上馬，他騎平常，然而這大長抬過鞍橋的架勢相當帥氣，手上一勒一帶，棕大馬昂首倒4錯幾個碎步。黎九一偏頭示意時安知也上馬，靴跟馬刺順帶著磕了磕春寶的肚腹，脾氣不怎麼好的烈馬長嘶一聲，十分不耐地從鼻孔裡噴出白氣，然而轡頭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腕控住了，只蘸煩躁地在原地胡踏步，偶爾掙著要甩幾下腦袋，被座上的男人極其強勢地制住了造反苗頭。

直至時安知把通雪白的秋寶也牽了出來，上馬去。那頭脾氣暴烈的畜生早已按捺不住，韁繩稍松就猛然躥了出去，箭矢離弦，流星追月，棕大馬長鬃潑灑、塵尾披散，沉悶如雷的步點砸在芳草如菌的綠地上，竟生生地踐翻出了一條可見的泥跡直線出去。

時安知吃驚至極，迅速一夾馬腹叱了一聲，白馬亦不落後，低嘶聲直追同伴而去。

但是這一起步晚了，後面就很難再拉近距離。

時安知一向來只是在訓練場裡跟秋寶踏看小碎步跑圈，幾時這般撒開了子往無前地短距離衝刺過。然而這時候他眼睛裡只有前頭距離越拉越遠的黎九，他忽然問怕得要死，生怕那不懂事的畜生會傷了人。

就算黎九再如何英雄神武，到底也不過是個接騎不久的普通人。而那頭畜生野末馴，倘若……倘若……

時安知抿了，腳下用力磕了把白馬的肚，他不是輕易會焦躁的人，但是前頭的人是他的小九。

秋寶跑發了子，速度越來越快，四蹄踏空，強而有力的湧帶著時安知那一腔紊熱。這一片草場是高下坡，一段疾馳之後他終於離黎九越來越近了，時安知已經能看到了黎九騎裝的筆直腰背．此噠噠的馬蹄順風而至，前頭的人聽見了，忽然重重勒了一把手裡韁繩，烈馬怒嘶，剎不住子，然而在野蠻衝刺中被黎九強行扭轉了方向。

於是時安知就只能極其驚恐地著那匹嘶吼中幾化龍飛去的暴烈驟然人立而起，前蹄騰空，仿佛立即就要把上的人甩下來。而座上的黎九一雙手臂勒得韁繩繃如弦，騎裝包裹的筆直長扣馬鐙，馬靴勾住的是一道險要至極的刃線，堪堪在下刻就要崩斷。

在棕大馬全然失控的嘶鳴中，黎九厲聲大吼，一雙手掌和十個指節全部勒進了馬韁繩裡去，肩臂灌飽力道，扣死了轡頭與下這桀驁的畜生互相角力，高頭烈馬瘋狂騰躍衝刺，卻總不能出這一丈之地。黎九騎平常，然而他有著強悍到近乎於恐怖的意志力和力，生生在這戾氣直沖雲霄的場搏鬥中牢牢佔據著上風。

這全程裡時安知都只能騎在馬上在一旁焦躁打圈，他目眥裂，幾次想要衝上前去，又不得不一步步退卻，焚心似火．卻只能在旁觀戰。

他看到黎九孤陷在那戰局裡與烈馬周旋，看到黎九面目猙獰連聲暴喝，看到黎九殺氣凜凜如長刀飲。某個瞬間，時安知脊上寸寸麻栗暴起，他在凜冽生寒的恐懼和憤怒裡被掉了渾力道。只剩最後線堅持，支撐著他仍腰背直地坐在馬上，死死盯著那膠著境地的一寸寸逆轉。

黎九最終將這野蠻畜生徹底制服在下，發完了瘋的巨馬渾上下都像是被水洗過了遍，油似的汗將那一華麗皮漆了一層。黎九徐徐吐出口濁息，無意識地舌尖舐掉了面層油皮下滲出的腥氣。他像是自修羅場裡肆意拼殺了一回，麈戰歸來後仍沸騰不止。定了定神，黎九翻下馬，用力拍了把馬頸子，放那疲力盡的烈去休息。

他把扯開了騎裝上領口，三五粒扣子崩散，出大片的膛，堅實下湧著奔雷烈火般的鼓噪。黎九向著時安知這方向走來．三分狼狽七分落拓．以及百分之百的和危險。

鋥亮馬靴踏看尚未及膝的短草，腳下沙沙作響，風勾走他額頭層薄汗，黎九走到極近，仰頭看著面無表的時安知，眨了眨眼睛，忽然一騎裝上的下擺，單膝落地就是一跪，手按口來了個很有架勢的騎士禮節。

黎九爺邪氣又諂地對著白馬之上凜然生威的時安知頷首低頭。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