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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剛到,朔風更,天上的雪花已經不是緩緩飄落,而是團球的在寒風中飛舞,張眼眺,天地間一片朦朧渾噩,就連那錦州城牆上的燈火把,在風雪中也變得約約,呵氣如霧,滴水冰。不管天氣再怎麼惡劣,一隊可憐的建奴斥候仍然潛伏在錦州的北門之外,切監視著錦州守軍的一舉一,生怕錦州明軍在那個張什麼的狡猾蠻子指揮下悄悄出城門,悄悄襲建奴大營或者悄悄撤往南方。所以一時之間,那個張什麼的小蠻子不僅是建奴新覺羅家族最痛恨的對象,也了普通建奴斥候無比痛恨的對象。
「他娘的,這鬼天氣,簡直比建州還冷。」建奴斥候小隊的伙勇(副隊長)一邊著手,一邊大聲的罵著,「都怪那個該死的張什麼蠻子,活剮了大汗的十阿哥,大汗不想讓他逃跑才派我們連夜監視他。否則的話,那個張什麼的狗蠻子跑了更好,我們直接殺進城去,摟著蠻子人睡在被窩裏多舒服?」
在一起互相靠溫取暖的同隊建奴斥候紛紛附和,都對張什麼那個小蠻子恨之骨,只有斥候隊的什長低聲怒罵代:「閉,你們這些阿其那(豬),想把城上蠻子的大隊招下來麼?」伙勇不服氣的反駁道:「怕什麼,蠻子軍隊也就是只敢躲在烏殼裏打打槍放放箭,出城野戰,他們敢麼?」
「阿其那!」建奴斥候什長剛要破口大罵,眼角卻忽然發現錦州城上忽然有幾點紅芒閃爍,在桔黃的篝火和火把芒中十分醒目。那建奴什長趕招呼眾人定睛細看,卻見錦州北門的城牆上升起三盞紅燈籠,升到城牆頂部又迅速放下到城牆中段,如此循環三次,象是在發什麼信號。那建奴什長不由一驚,低聲說道:「蠻子在幹什麼?好象在給城外發什麼信號?」
「應該是發信號。」同隊的建奴斥候一起點頭,那建奴什長稍一沉,馬上吩咐道:「你們在這裏盯著,我過去看看。」說罷,建奴什長拉過一面白氈包住自己,彎著腰小跑向發出信號的城牆下方,藏在雪地中用氈遮住自己,觀察城牆上方和周圍的靜。但等了許久,周圍還是靜悄悄的,不見有什麼人過來和城上守軍聯繫,倒是城上守軍等得不耐煩,又放下三盞紅燈,重發了一次信號。周圍還是沒靜,似乎來和錦州守軍聯繫的人還沒趕到,這建奴什長仗著自己能說幾句漢語,把心一橫,咬牙站了起來,向著城上低聲道:「我來了。」
「你怎麼才來?」城上的守軍低聲埋怨,又扔下一,低聲道:「快拿好,這是張大人給你家主子的信,替我們張大人多謝你家主子。你有沒有帶信來,要不要我放下吊籃?」
「沒,沒有。」這那建奴什長做夢也沒想到會這麼容易,迅速撿起城上扔下來的東西時,立即欣喜若狂的發現這是一個裝著書信的竹筒。這建奴什長不敢怠慢,趕低聲道:「我家主子今天沒讓我帶信,改天再來和你們聯繫。」城上守軍答應,這建奴什長又匆匆跑回自己小隊的潛伏,來不及向同隊斥候解釋,跳上馬快馬加鞭的直奔建奴大營而去。
…………
和張大爺預料的一樣,老建奴努兒哈赤收兵回營后,立即就召集了建奴諸將商議軍,在會議上,老巨的皇太極果然向努兒哈赤提出了張大爺預料中的三個選擇——撤軍,繼續攻城,分兵監視錦州主力南下攻打寧遠。而努兒哈赤也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第一個選擇,但是在繼續攻城、還是繞過錦州攻打寧遠的選擇上,建奴諸將卻又起了極大的分歧,以莽古爾泰和杜度為首的戰場猛將不甘失敗,堅持要打下全力打下錦州屠城報復,為陣亡的建奴將士和德格類、費楊武報仇雪恨!以皇太極和范文程為首的部分文武員則堅持認為建奴大軍軍糧不多,不能久戰,最好是繞過錦州南下,攻打寧遠和覺華島奪取那裏的存糧,等拿到那裏的存糧解決了軍糧不足的困擾,再折回頭來收拾錦州不遲。
麾下眾將意見截然相反,努兒哈赤不由也陷了猶豫之中,本來戰場老麻雀努兒哈赤也知道皇太極的建議最穩妥,自己短缺的軍糧也不足以支持大軍久戰,可努兒哈赤更擔心一點,向皇太極問道:「八阿哥,你說南下攻打寧遠和覺華島奪糧,主意是不錯,可是寧遠城池比錦州更為堅固,屯糧也是放在四面環海的覺華島上,我們又沒有船隻,如果在那裏也打僵局,又怎麼辦?」
「阿瑪放心,兒臣已經通過線掌握了寧遠和覺華島的詳細況。」皇太極沉聲答道:「據兒臣的線報告,今年氣候嚴寒,覺華島周圍的海面已經開始結冰,估計不出數日,我軍的鐵騎就可以直接殺上覺華島。就算海面的冰層不足以支持我軍步行通過,兒臣的線也會給我們提供足夠的船隻,讓我們可以打下覺華島。而且兒臣的線還稟報,說是覺華島的守將金冠病重將死,正是我軍攻島奪糧的大好機會。」
「消息可靠嗎?你在蠻子中的線究竟是誰?」努兒哈赤疑問道。皇太極單膝跪下,拱手說道:「阿瑪請放心,兒臣用人頭擔保,消息絕對可靠。但兒臣的線是誰,請恕兒臣不能說。」
「對阿瑪也要保?」努兒哈赤一笑,盤算許久后,努兒哈赤一咬牙,拍板說道:「好,莽古爾泰,杜度,你們二人領兵兩萬,留在這裏監視錦州蠻子軍隊,不攻城只野戰,不給張好古蠻子逃跑的機會。其他的軍隊明天隨我南下攻打寧遠和覺華島!等拿到了那裏的存糧,再折回頭來攻打錦州不遲。」莽古爾泰和杜度等將悶悶不樂的答應,以皇太極和范文程為首的南下派則歡天喜地,一起大讚努兒哈赤英明睿斷,神武無敵。
做出了這個正確決定后,努兒哈赤遣散眾將,了幾口芙蓉膏就悶悶不樂的上床睡了,可是睡到天將亮的時候,侍衛卻匆匆將努兒哈赤醒,把建奴斥候什長在錦州城下拾到的書信捧到努兒哈赤面前。略通漢文的努兒哈赤懶洋洋的接過竹筒,出書信只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努兒哈赤就猛的一下從床上坐起,喝道:「馬上傳令升帳,把那些懂蠻子文字的蠻子文也來參加。」侍衛匆匆而去,努兒哈赤則迅速拆開書信觀看,但書信太長,文字太多,認識不了多漢字的努兒哈赤本不可能看懂。但努兒哈赤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封末尾蓋有蠻子印的書信,千真萬確是張好古蠻子寫給自己第八個兒子皇太極的書信…………
號角吹響,睡得正香的建奴文武員不敢怠慢,趕穿著甲沖向中軍大帳,平時里沒有資格參加中軍大帳軍議的寧完我和鮑承先也被努兒哈赤的侍衛專門了進帳,一同參加會議,弄得兩個很得努兒哈赤信任的鐵桿漢都是又驚又喜,更莫名其妙。而已經在盤算如何奪取覺華島的皇太極更是莫名其妙,領著鐵桿死黨范文程衝進中軍大帳后,第一句話就是向努兒哈赤問道:「阿瑪,出什麼事了?有什麼急軍?」
「沒有急軍。」努兒哈赤搖頭,又凝視著皇太極問道:「老八,我問你,你和張好古小蠻子,在私下裏有沒有什麼聯繫?」
「兒臣和張好古小蠻子?兒臣和他素不相識,能有什麼聯繫?」皇太極莫名其妙的答道。努兒哈赤冷笑,忽然拿出張大爺寫給皇太極的書信一亮,提高聲音喝道:「既然你和張好古小蠻子沒有聯繫,那他為什麼給你寫信?還鬼鬼祟祟的通過信號聯繫,背著所有人和他暗中書信往來?」
「啊——!」幾乎所有的建奴文武員都驚起來。皇太極則是嚇得面無人,趕撲通一聲雙膝跪倒,磕頭道:「阿瑪,冤枉啊,兒臣從來沒和張好古蠻子有過什麼書信往來,請阿瑪明查!」范文程也撲通跪倒,磕頭道:「大汗,奴才願意以滿門家命擔保,八貝勒從來沒有和張好古蠻子又過什麼書信往來,請大汗明查!」
「我是得明查。」努兒哈赤冷笑一聲,大喝道:「來人,把那個冒充信使收到書信的什長帶進來,讓他收到書信的前後經過詳細說一遍!」
「扎!」大帳侍衛打千答應,迅速把那個拾到書信的建奴斥候什長領進中軍大帳。那建奴什長為了立功也不含糊,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發現錦州城上信號、冒充信使騙到書信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而皇太極越聽臉越是蒼白,趕連連磕頭說道:「阿瑪,兒臣冤枉啊,兒臣冤枉,兒臣對阿瑪一向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和張好古蠻子書信聯繫?」范文程也連磕頭說道:「大汗明鑒,張好古那個小蠻子素來詐,這肯定是他的離間詭計,請大汗明查。」
「大汗,這肯定是張好古蠻子的離間計。」努兒哈赤之侄、鑲藍旗旗主阿敏也站了出來,向努兒哈赤拱手說道:「大汗,奴才平日裏素來與八貝勒不和,這點想必大汗你也知道——但是說八貝勒背叛大汗,奴才第一個不相信!」
「是啊,大汗,八貝勒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背叛你?這肯定張好古小蠻子的離間計!」建奴的其他文武員也紛紛站了出來,堅定認為皇太極不可能背叛努兒哈赤。而努兒哈赤也非常清楚這點,放緩臉笑道:「老八,你用不著害怕,阿瑪知道你的忠心,沒有懷疑你背叛阿瑪,你起來吧。不過阿瑪也知道你私下裏和一些蠻子員有點聯繫,經常能從他們那裏為阿瑪弄到重要軍,所以想問問你是不是和張好古小蠻子也有聯繫?」
「多謝阿瑪,但兒臣真的沒有和張好古蠻子有聯繫。」皇太極鬆了口氣,又趕辯白。阿敏又問道:「敢問大汗,張好古蠻子在這封信里說了什麼?」
「信太長,我大部分都看不懂。」努兒哈赤搖頭,又把書信遞給鮑承先和寧完我,吩咐道:「你們兩個狗奴才,給我把這封信當眾念出來。」努兒哈赤這個作雖然看似無心,明細緻的皇太極和范文程卻都是臉一變,心知努兒哈赤還是了疑心!要知道,平時里給努兒哈赤念誦漢文的人就是皇太極的親信范文程一個,現在努兒哈赤故意把沒有資格參加軍議的漢人奴才鮑承先和寧完我進大帳,讓他們念誦張大爺的書信,這不是懷疑皇太極是什麼?
「扎。」和臉大變的皇太極、范文程相反,好不容易得到機會表現的鮑承先和寧完我則是歡天喜地,一起打開書信,清清嗓子,異口同聲的念道:「大金王子新覺羅.皇太極貝勒,上次你在信裏面說的事,你的好兄弟張好古我已經知道了,多謝你幫忙,我在錦州才能繼續堅守下去。貝勒你放心,兄弟我是個講義氣的人,有恩必報,只要你殺掉了你的父親努兒哈赤和你那幾個不聽話的兄弟,我就是拼出這條命,也要把你推上金國大汗的汗位,讓你繼承你父親的位置。」
「呵呵。」努兒哈赤帶頭笑了出來,嘲諷說道:「八阿哥想殺掉我和我的其他兒子繼位?張好古這個小蠻子也真是蠢得可以,這麼淺的離間計,也想讓我們上當?」
努兒哈赤的其他幾個兒子和建奴文武員也是哈哈大笑,對張大爺淺計謀萬分鄙夷——比起《三國演義》上面的離間計反間計簡直差遠了。皇太極則長舒了一口氣,慶幸張大爺的這條詭計果然淺簡陋得可以,否則的話,只怕真會給自己製造不麻煩。范文程更是誇張的哈哈大笑說道:「張好古那個小蠻子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常言道疏不間親,他想離間大汗和貝勒爺的父子關係就算了,竟然還想污衊貝勒爺打算弒父殺兄,他難道不知道,我們貝勒爺是天底下第一至誠至孝的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