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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他娘的算什麼事啊?」看著氣勢洶洶殺來的韃靼騎兵,范記商號的人算是徹底暈了腦袋。如果這支忽然殺來的韃靼騎兵來自察哈爾部落,那還有理可言,畢竟自俺答汗以來,察哈爾部落已經和大明和平互市了五十來年,相還算愉快,察哈爾部落中甚至還湧現出了諸如滿桂之流、對大明忠心耿耿的蒙古戰士。可是這支忽然殺來的韃靼騎兵,卻怎麼看怎麼象是來自大明軍隊的死對頭,科爾沁草原的阿拉善額魯特部落——如果這一點沒有判斷錯的話,那這件事的況可就太複雜了。
「阿拉!阿拉!阿拉!」怪聲中,韃靼騎兵越沖越近。而范家商號的五百多號人步騎混雜,還帶有十輛滿載武的沉重馬車,要想要直接逃顯然已經不可能了。無奈之下,范永斗只能大吼道:「列陣迎敵,打出我們范家的商號旗幟,再打起白旗,沒有命令不許放箭,我要和韃靼的王爺對話。」
還好,范家商號的商隊久在關外行走,商隊上下多都有一些迎敵經驗,范永斗的命令發出后,五百多個夥計迅速擎出武,張弓搭箭對準來敵,同時打出范家商號旗幟和白旗,表示要求談判。很幸運的是,忽然殺來韃靼騎兵多還酸講點道理,衝到面前後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先將范家商隊重重包圍,然後一名韃靼將領才站出來,著生的漢語道:「留下馬車,放你們……走!否則,全部殺!」
「是阿拉善額魯特部落的蒙古勇士嗎?」仔細辨認口音,范永斗益發肯定來者就是阿拉善額魯特部落的韃靼騎兵——阿拉善額魯特部的大部落盤踞在寧夏西北,科爾沁這支阿拉善額魯特部只是一個分裂出來的小部落,人丁單薄,經常被大明軍隊和林丹軍隊欺負,和科爾沁奧的部落走得比較近——換句話說,和蟎清八大蝗商也走得比較近。所以范永斗壯起膽子站出來,著練的蒙古語大道:「我們是張家口范家商號的商隊,和你們桑臺吉的關係很好,請桑臺吉出來答話。」
「我們不是阿拉善額魯特部落。」那韃靼將領矢口否認,只是又重複一句,「放下武和馬車,放你們走,否則,殺!」
「你娘的,這些狗韃靼鐵了心要搶老子們了。」范永斗心中一沉——既然來敵矢口否認自己的份,也就擺明了是想黑吃黑了。稍一盤算,范永斗瞟見來路並無敵蹤,便一咬牙吼道:「殺回馬蘭峪,向那裏的守軍求援!」
「殺!」范家商隊吶喊起來,掉頭就往來路沖了回去。那邊阿拉善額魯特部落的韃靼將領一揮手,韃靼騎兵羽箭齊發,雨點般落到范家商隊頭上,慘聲也立即在大草原上回起來。一時間,天空中箭鏃你來我往,地面上范家商隊拚命突圍,韃靼騎兵力阻截,刀劍影,飛濺,人喊馬嘶,熱鬧無比。而在遠的烽火臺上,張大爺則象狗一樣爬在銀子堆上,一邊數著明晃晃的銀子,一邊傾聽著韃靼騎兵和范家商隊夥計垂死的慘聲,笑得連都合不攏。
范家商隊畢竟帶著十輛沉重的馬車,突圍速度緩慢,幾次衝鋒都沒有衝出包圍,商隊夥計反而死傷慘重。無奈之下,多有點戰場經驗的范永斗只能吼道:「丟下馬車,輕騎向馬蘭峪突圍!」
「大掌柜的,這可是二十五萬兩銀子的貨!」旁邊的陳大並驚起來。范永鬥狠狠一記耳在陳大並臉上,吼道:「貨丟了還可以搶回來,命丟了就什麼都沒了。保護我回馬蘭峪,讓付老太監出兵幫我們搶回貨!」陳大並恍然大悟,趕指揮騎兵保護范永斗,輕騎殺回馬蘭峪向明軍求援。而韃靼騎兵的目標也只是那十輛馬車,並不追殺范家商隊,只是搶到了十輛馬車掉頭就跑。
扔下七八十,好不容易殺出包圍,帶著滿跡沖回馬蘭峪關口時,馬蘭峪關上已經是燈火通明,上千名明軍士兵嚴陣以待,謹防韃靼騎兵乘機攻打關口。范家商隊還沒靠近關牆之,關上就有人大喊,「站住!再不站住就開槍放箭了!」范永斗趕大大嚷道:「不要放箭!我們是漢人!我們是張家口的商人!我們被韃靼騎兵搶了,請薊門監軍付公公出來答話!」
「只許一個人過來!」關上的明軍將領大命令道。范永斗無奈,只好揮手制止夥計,單騎跑到關牆下面,沖著關牆上面大道:「付公公,付公公,我要見付公公,我有急事。」還好,關牆上的明軍沒有刁難范永斗,而是很快答道:「等一會,付公公已經休息了,我們去請他們。不許,否則我們就放箭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薊門監軍付之一才出現在關牆上,沖著范永斗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出什麼事了,還滿是的?」
「付公公,我們被韃靼搶了。」范永斗還算冷靜,沒有質疑關外那支韃靼騎兵是否與馬蘭峪守軍勾結,而是大懇求道:「請付公公你和楊將軍出兵,幫我們把貨搶回來!」
「被韃靼搶了?你們怎麼這麼倒霉?」付之一誇張的驚問道。范永斗急得滿頭大汗,道:「也不知道是那裏出了問題,不知怎麼搞的,阿拉善額的那伙韃靼兵知道我們今天易,事先佈置好了埋伏,忽然殺出來就把我們的貨搶走了!但他們還沒走遠,請付公公和楊將軍幫個忙,出兵幫我們把貨搶回來,我們范家定有重謝!」
「出兵幫你們搶回來?這事……,可不好辦啊。」付之一語氣猶疑。旁邊馬蘭峪守將楊海傳站了出來,向范永斗道:「這不可能!你給陳掌柜的帶句話,你們范家的貨如果是在關被搶,那我們肯定出兵,幫你們奪回貨!可你們的商隊被搶,我們就不能出兵了——否則將來監軍大人一旦追查起來,我們馬蘭峪關一個涉嫌走私的嫌疑就絕對不了!」
「楊將軍,你們薊門的監軍,不就站在你的旁邊嗎?」范永斗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楊海傳驚訝的看看付之一,又表尷尬的笑道:「我還真忘了,付公公,你說怎麼辦吧?我們出不出兵?」
「這可難辦了。」付之一表為難的說道:「如果是在古北口或者喜峰口還好說,可馬蘭峪關不是邊市,咱家派兵出去幫助商隊搶回貨,咱家不也得背上勾結不法商人走私違資的罪名了?再說了,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咱家只是負責把貨送到馬蘭峪關外易,過後就再不關咱家的事了。要不這樣,你把陳大並掌柜來,咱家和他當面商量。」
「我就是范記商號最大的掌柜,范永斗!」事到了這步,范永斗也顧不得保份了,大吼道:「付公公,你開價吧,要多銀子?你才肯出兵?」
「你不是陳掌柜的跟班嗎?怎麼可能是范永斗范大掌柜?」付之一滿臉驚訝的問道。這時候,陳大並也壯著膽子跑了過來,為范永斗做證道:「付公公,他真是我們的范大掌柜!只是前些天他不方便面,所以才裝扮了我的隨從!付公公,你快開價吧,要是韃靼騎兵跑遠了,就再辦法追了!」
「范大掌柜的,這你可不夠意思了。」咱們的付公公發起怒來,喝道:「咱家誠心和你易,你還藏頭尾的不肯公開份,你把咱家當什麼人了?算了,你的銀子,咱家也不要了,你走吧,咱家已經把貨到你的手裏,就沒必要替你把被搶走的貨再搶回來了!」
「付公公,付公公,是草民不好,草民不該對你瞞份!」范永斗真是急了,跳下馬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哭喪著臉道:「這樣吧,付公公,草民願意孝敬公公一萬兩銀子!只請公公原諒,出兵相助!」
「一萬兩?一萬兩在那裏?咱家怎麼沒看到?」自古太監多貪財,剛才還板著臉要和范家商號割席斷的付公公收起臉,重新打量著范永斗問道。范永斗去一把汗水,道:「草民現在沒有,等到草民回到張家口,一定一兩不給付公公送來!你放心,草民在張家口和山西說話向來就是一言九鼎,十萬八萬的銀子,一句話就準數,從來沒賴過別人的帳!」
「可是范大掌柜的,當初你們拿一萬兩銀子的訂金給咱家的時候,咱家可是給你們打了收條的。」雖說那張親筆收條已經在易時一道還手中,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經為了那張親筆收條擔心得幾個晚上睡不好,付之一還是乘機發作道:「范大掌柜的,這件事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既然你不相信咱家在先,咱家為什麼又要相信你的口頭承諾?」
范永斗啞口無言,當初他的商會為了怕付之一賴帳,要求付之一寫了收條,現在付之一著自己寫親筆欠條,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以牙還牙了。稍作盤算后,范永斗咬牙說道:「請付公公放下文房四寶,草民給你寫一張借條——草民今天晚上向你借了一萬兩銀子!」
「兩萬兩!」付之一慢條斯理的說道:「范掌柜的,咱家也不能讓馬蘭峪關的將士白辛苦不是?」
事到了這步,范永斗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在親筆寫好的借據上按下指印時,范永斗還是猶豫了,遲疑了許久都沒有按下去。付之一正奇怪的時候,背靠箭垛坐在付之一旁邊的張大爺懶洋洋的說道:「付公公,他這是在懷疑,懷疑關外的韃靼騎兵是我們安排了黑吃黑的,害怕我們吃完上家又吃下家,你直接把這事挑明,告訴他這事算了,為了證明你自己的清白,你就不追這批貨了,讓他自己派人去調查貨去向。」
「探花郎果然高明。」付之一笑著答應一聲,又假裝怒氣沖沖的道:「范大掌柜的,看來你是在懷疑關外那些韃靼兵,是咱家安排了吃你的了?既然你這麼想,那這事就這麼算了,你自己派人去查貨的下落吧,咱家也不用擔心私自派兵出關的罪名了!告辭!」說吧,付之一扭頭就走。
「付公公,等等!」心思被付之一看破,又聯想起阿拉善額魯特部落和明軍之間確實有海深仇,被明軍收買的可能極小,范永斗最終還是把心一橫,按下手印住付之一,高舉著借據道:「付公公,借據草民已經寫好了,請你出兵吧。」
「出兵一千,小心軍隊安全。」張大爺的說道:「貨讓韃靼兵帶走,如果能抓到幾個活口,就給范永斗拷問口供。」
有了一千明軍士兵的幫助,范家商隊馬上又掉頭殺向了被搶現場,可是阿拉善額魯特部落的騎兵早已跑得遠了,明軍又是步騎混雜,機力遠不如韃靼騎兵,再加上明軍士兵得過暗示不用太過賣命,所以明軍軍隊雖然裝模作樣的追殺出了三十多里,卻還是讓阿拉善額魯特部落的軍隊帶著貨溜之大吉。追到分水嶺的時候,帶隊的楊海傳也說什麼都不肯追了,「收兵,收兵,全軍掉頭,回馬蘭峪。」
「怎麼不追了?」發現隊伍停下,范永斗趕衝到楊海傳面前質問。楊海傳指指已經爬過山頂的太,苦笑道:「范掌柜的,辰時都已經過了,弟兄們一個晚上水米未進,上就帶了一點乾糧,要是再追下去,中了韃靼騎兵的埋伏,我這一千多號人可就回不去了。」
「可我的貨怎麼辦?」范永斗瞪著滿是的眼睛吼道。楊海傳一聳肩膀,答道:「這不能問我,范大掌柜的應該去為付公公,對了,也不能問付公公,范大掌柜的還是另外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