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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還要得送銀子?!」馮銓剛把魏忠賢的意思說完,外號山西第一摳的王登庫老臉就拉了苦瓜,慘著說道:「十五萬兩銀子還不夠?九千歲的胃口究竟有多大?我可拿不出銀子了,拿不出銀子了。」
「拿不出銀子,那就算了吧。」馮銓慢悠悠的說道:「反正你們想讓遼東巡升任宣大總督的事,本已經幫你們辦到了,勸說九千歲同意了——至於什麼時候讓他上任,還有九千歲會不會把屠奴軍劃歸給他統率,就不是本心的事了,你們好自為之吧,以後也別著來找本幫忙了。」說罷,馮銓端起茶杯,喝道:「送客。」
「馮大人,別,別啊。」袁崇煜和范永斗等人都急了,一邊向王登庫連使眼,一邊趕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聲懇求道:「馮大人,你千萬別和王登庫這個老摳一般見識,他向來就是這個有無心的脾氣,冒犯之,請馮大人你多多見諒。銀子的事好說,我們回去商量,一定會給九千歲,還有給馮大人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好說歹說,又許諾了一大筆銀子謝,馮銓總算是答應繼續幫忙周旋,袁崇煜和范永斗等人這才鬆了口氣,趕告辭一起回到牛蹄衚衕,商量準備再送給魏忠賢多銀子。不曾想回到了牛蹄衚衕后,山西第一摳王登庫又鬧了起來,「不出了,老子一兩銀子都不出了!憑什麼要老子出大錢幫別人買職買軍隊?這次來京城,老子前前後後兩萬多兩銀子已經砸出去了,就在魏老太監家裡買到一頓飯,老子憑什麼要當這個冤大頭?」
「王老摳,你就別添了。」和王登庫關係不錯的靳良玉眉頭皺,沒好氣的說道:「咱們把遼東巡扶上宣大總督的位置,不就是指他上任后,給我們的生意大開方便之門嗎?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你也不懂?再說了,我們現在退出,先前的銀子不就白花了?」
「那你們先出!」王登庫也是心疼急了,跳起來吼道:「反正他上任以後,我們還得掏銀子給他打通關節,聯絡貨,到時候我多出銀子,現在你們幾個先出銀子把他扶上去!」說罷,王登庫拉開房門就要出去,不曾想袁崇煜忽然喝道:「站住!王老摳,別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人聰明,知道怎麼揀便宜!你現在不出銀子,將來我的兄長接任了宣大總督后,你就甭想在宣大做生意,更別想做蒙古草原和大金國的生意!」
「對,王老摳,你要是敢退出,以後你也別再想在張家口做生意了。」靳良玉和黃雲龍等幾個蝗商也是出言威嚇,范永斗則的說道:「王老摳,大家都是上了大金國這條船的人,你要是敢反水,想臨陣逃,不我們饒不了你,大金汗和四貝勒也饒不了你!要是四貝勒把你的那些事隨便泄一點,你會有什麼下場,難道想象不到?」王登庫額頭上青筋暴跳,遲疑了許久后,最終還是象泄氣的皮球一樣坐了下來。
儘管一千個不願,一萬個不願意,王登庫還是接了其他七大蝗商和袁崇煜的決定——再湊出五萬兩銀子,去打發魏忠賢那條狼!雖說這一次是袁崇煜出一萬兩,八大蝗商各出五千兩,但是對惜財如命的王登庫來說,卻又是一次挖心剔骨般的疼痛,結果討論剛結束后,王登庫就捂著心口回到了房裡,足足痛苦了一夜的時間,反覆念叨的就一句話,「什麼時候能賺回來?什麼時候能賺回來啊?」
大概是老天爺也覺得讓王登庫這樣的老摳破財太殘酷了,到了第二天上午,袁崇煜和范永斗幾人一早就去了錢莊調現銀,他們走後沒過多久,一個僕人打扮的男子忽然來到了范永斗在牛蹄衚衕的宅子,直接提出求見王登庫。莫名其妙的王登庫捂著口接見這個僕人時,這個僕人又行禮說道:「王大掌柜的,我們家爺想請你到雲盤樓去用午飯,請王大掌柜切勿推辭。」
「你家爺是誰?」王登庫滿頭的霧水。那僕人恭敬答道:「我家爺的尊諱,小人不敢提起——但我家爺說了,他和王大掌柜的也是老朋友了,王大掌柜的只要去見一面,就明白了。我家爺還說,請王大掌柜的不用擔心,他是有一筆賺錢的買賣打算和王大掌柜的做。」
「我的老朋友?」王登庫越來越是糊塗。但反覆考慮之後,王登庫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決定去一趟地鬧市的雲盤樓看看——雲盤樓所在的菜市口,在京城裡也是板指頭數得著的熱鬧街道,順天府衙役和五城兵馬司都看得極,王登庫倒也不用擔心什麼綁票撕票。只是隨著那僕人來到雲盤樓,又被領進二樓的一個偏僻雅間后,王登庫終於大吃了一驚,原來邀請他到這裡赴宴的不是別人——正是被張家口八大蝗商視為眼中釘、稱為小瘋狗的張好古張大爺!
「王大掌柜的,許久不見了,最近生意怎麼樣?」張大爺態度非常親熱,又是主打招呼又是行禮,就差放下架子主向王登庫行禮了。王登庫則暗暗戒備,強笑著說道:「托張臺的福,生意還算過得去,三天前在九千歲府上,草民雖然與臺大人見面,但當時旁人太多,沒來得及過去向臺大人請安,失禮之,還臺大人多多見諒。」
「唉,小事一樁,本懷寬大,豈非馮銓之流宵小之輩可比,又怎麼會在意這區區小事?」張大爺又大度的一揮手,又話裡有話的笑道:「再說了,小弟為朝廷命,也不方便和為商人的王老哥你公開來往,王老哥你這麼做,倒也方便了咱們兄弟倆人今後的生意往來是不是?乾脆這樣吧,你我兄弟一見投緣,以後你我就以兄弟相稱,我你王老哥,你我張老弟,別老是臺臺的,生份!」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張大爺越是套,王登庫就越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翼翼的說道:「臺大人,草民不過一個布商人,怎麼能敢和臺你大人稱兄道弟?」
「這有啥希奇的?我是,下服不就是民了?」張大爺大模大樣的說道:「王老哥你是民,穿上服不就是了?對了,兄弟我記得王老哥你有個兒子王國華,老哥你如果想讓他當,我可以去和吏部打個招呼,保舉他步仕途——吏部的張堂是小弟的恩師,這點小事還是辦得到的。」
張大爺又是套近乎又是拉關係,還主提出提攜王登庫的子侄,王登庫難免更是驚訝和疑,更加小心的說道:「多謝臺大人的好意,但草民的兒子還要繼承家業,所以草民暫時還沒有讓他出仕為的打算。對了,臺大人今天召喚草民……。」
「張老弟,王老哥你要再得這麼生分,我可就真要生氣了。」張大爺生氣的打斷道。王登庫無奈,只得著頭皮改口說道:「張老弟,你今天把老哥來這裡,是有什麼指點嗎?」
「這才對嘛。」張大爺轉怒為喜,笑嘻嘻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打算去爭一爭宣大總督那個位置,如果順利的話,以後我就要到王老哥你在宣大的去上任了。到那時候,兄弟我北擋韃靼西征賊,糧草戰馬這些的,還指王老哥你這個地頭蛇多多幫忙噢。當然了,兄弟我也絕對不會虧待老哥的,這點也請老哥你放一百個心。」
「哦,那好說。」王登庫鬆了口氣,拍著膛說道:「只要張兄弟你去宣大上任,老哥我一定全力支持,別的不敢說,兄弟你需要的牛羊戰馬,都可以包在老哥的上!再說了,兄弟你了宣大的父母,老哥我還指兄弟你多多照顧生意啊。」
「沒問題,一句話的事,老兄你缺什麼關的貨,只要開口,兄弟我赴湯蹈火,也要給你弄來。」張大爺的上說得更漂亮,但說到這裡時,張大爺忽然話風一轉,拉下臉哼道:「不過王老哥你既然知道,知道我兄弟到宣大上任,對你大有好——又為什麼要橫加阻撓,扶持兄弟我的對頭接任宣大總督呢?」
「張兄弟,你這話什麼意思?」王登庫故作糊塗,心裡卻敲起了小鼓。張大爺則冷哼道:「王老哥,咱們兄弟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向九千歲孝敬了十五萬兩銀子,給遼東巡買宣大總督這個位置,這點兄弟我早就知道了!兄弟我就奇怪了,你們張家口八大商號,別人也就算了,王老哥你和小弟是什麼,為什麼還要和別人聯在一起,出錢出力的搶走兄弟我應得的職位?難道說,兄弟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所以老哥你認為,讓遼東巡接任宣大總督,對老哥你更有利?」
「你對不起老子的事太多了!上次在薊州,老子可是被你騙走了十來萬兩銀子!」王登庫心中怒吼,臉上卻不敢表出來,只是尷尬的說道:「張兄弟誤會了,老哥我區區一個布商人,怎麼敢攙和到買賣封疆大吏職的事中來?那可是滅門九族的大罪,借老哥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吧?」
「很好,既然老哥你沒攙和進這件事來,那就更好了。」張大爺點頭,獰笑說道:「這麼一來,兄弟我也可以放手大幹了!從今後起,王老哥你的商隊通過喀喇沁草原和科爾沁草原,遇到搶匪強盜什麼的,兄弟我可不管!——這兩塊草原的蒙古部落,都已經被兄弟我給打怕了,我說的話,多還是有點分量吧?」
王登庫臉一變,對張大爺赤的威脅不敢掉以輕心——畢竟,王登庫的商隊要向和建奴通商,就必須得經過喀喇沁和科爾沁草原,而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確實已經被張大爺給咬怕了,張大爺命令他們向王記商號的商隊下手,他們還說不定真會依令下手。張大爺察言觀,又冷笑說道:「王老哥,兄弟我就搞不懂了,你在寧遠城又沒有分號,和遼東巡也沒有什麼過命的,幹嘛要出錢出力的死命他?他在朝廷里和九千歲面前說的話,有我的話分量重嗎?你們最能賣上價錢的貨,他能替你搞到手嗎?」
「就好象上次的新式火槍,王老哥你能從遼東巡手裡弄到一支嗎?」張大爺還舉起了例子,冷笑說道:「結果老哥你向兄弟我一開口,我就給你弄到了五百多支,雖然那批貨被范永斗掉了包,可是兄弟我如果到宣大上任,老哥你還不是要多有多?」
「被范永斗掉了包?」王登庫來了神——那批新式火槍的去向一直是個迷,王登庫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掉包,剩下的三個嫌疑人中,誰都有嫌疑,但誰也拿不出證據證明究竟是誰搞的鬼。
「除了他,還能有誰?」張大爺冷笑說道:「阿拉善額部落已經投靠了大明,我再三追問過他們的桑臺吉,那批新式火槍確實沒有在他們手裡,剩下的除了范永斗搞鬼,還能有誰?」說到這,張大爺打量打量王登庫狐疑的眼神,又笑道:「王老哥,你心裡一定在想,既然那批火槍在范永斗手裡,那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手呢?可王老哥你又有沒有想過,范永斗的生意做得這麼大,東邊喜歡用火的倭寇,南邊以火為主要武的紅鬼子,和他都有生意往來,他為什麼要冒險賣在國?他就不怕新式火槍流落到建奴手裡,用來打我們大明軍隊,結果招來大明朝廷上天地的追查新式火槍是從誰手裡流落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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