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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衙內》第十九章 雖萬千人吾往矣

我離開柳家山,住到公社來了

起因是周先生調到公社來上班。而周先生能來公社上班,出於老爸的提議。追究源,還是與崔秀禾在紅旗公社鎩羽而歸有關。

那次崔副主任在紅旗公社足足吃了一癟,被嚴玉頂撞還則罷了,因為嚴玉資格比他老得太多。文化大革命前,嚴玉已是縣委辦副主任,後來轉任農業局局長,崔秀禾尚是一個小工人。搭幫文化大革命,崔大哥一路飆升,佔據了縣革委副主任的權位,在嚴玉面前,心下畢竟有些底氣不足。場歷來特重論資排輩,後來居上的幹部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威往往不高。崔秀禾底子太差,全靠王本清撐著。最讓他憋氣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小屁孩吼了一嗓子,愣是沒找著消氣的地方。最後不得不揣著一肚皮鳥氣,連飯都不吃,鑽進吉普車頭也不回跑掉了。

崔秀禾雖然菜了些,後那位靠山,卻不是好惹的主。王本清向來護短,由他要將崔秀禾這種大老安排在宣傳部長的位置上就能看出一點端倪。

王本清其實並非一味蠻幹的莽漢,城府甚深。在充斥著路線鬥爭的革命時期,牢牢掌控輿論宣傳是制勝的關鍵之一。崔秀禾點,卻好掌握,是絕對靠得住的人。由他擔任宣傳部長,王本清放心。

崔秀禾被頂得灰頭土臉,王本清絕無善罷干休的理由。奇怪的是,崔秀禾灰溜溜回到縣裏之後,竟然平靜如昔,王本清與縣革委全無反應。

「事反常即為妖。」

這是周先生對此事下的結論。

「莫非是山雨來?」

老爸多還有點擔心。

嚴玉大手一揮,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無論他出什麼招,咱們接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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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談話,距離「氣走崔秀禾事件」已然有一個月。

「王本清拿你可能沒啥招,晉才卻不一樣。畢竟資歷尚淺。崔秀禾又是該管的直接領導,如果他在工作上找碴子,卻不可不防。」

師說得有理。」

嚴玉點點頭。他大氣磅礴,雖是在小小公社革委會主任的職務上,也無時無刻不顯示出這種恢弘的氣度。但這並不表示他疏。

事實上,心思不的人,決然無法在場生存下去。

「晉才,你得開腦子,將公社的宣傳工作搞得再有聲有一點,崔秀禾想咬你都找不到下的地方。」

是,中央這個理論方針是作為當前政治生活中的最高標準提出來的,當前全縣的宣傳重點,都落在這個上面,咱們的宣傳工作,以什麼作為重點呢?是不是……也稍微應付一下?畢竟這是中央的政策。」

老爸有些拿不準。

周先生與嚴主任都是臉凝重。終歸他們所層級太低,對大局的把握全然只能憑直覺猜測。要他們頂中央的政策,也確實勉為其難。

「我看,稍稍應付一下也行……老師你說呢?」

周先生想了想,也點點頭。

這下子我可著急上火了。因為我知道,一年以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這個理論方針會被正式否定。面臨這種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不能做牆頭草。尤其在已然得罪崔秀禾的況下,做牆頭草更加不劃算。自然,假如一開始就跟縣裏的步驟,大力宣傳這個方針,就算最終被證明是錯誤的,那也沒啥。反正下級服從上級,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到時候改弦易轍,跟著新的政策方針搖旗吶喊就是。只要不太出格,想來不至有甚大禍事。這也是目前全縣大多數公社採取的策略。多年以來,嚴格的組織紀律約束了這些人的思維和行事方式。似嚴玉這般,有自己主見的基層幹部絕對屬於另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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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得罪崔秀禾,並且由我喊出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嚴玉又當著崔秀禾的面點頭認可,就等於擺明了自家對於這個方針的態度。這個時候去「稍微應付一下」,改弦易轍跟著縣裏的文件亦步亦趨,人家可未必見得買賬。待到這個理論方針被否定,只會落下笑柄,兩邊不討好。眼見一個絕大機會就這麼白白糟蹋了。

無論如何,要說服他們。但是如何說服,卻是個問題。

鄙人頗有急智,上輩子最擅長的事就是當面撒謊不臉紅。不過卻從未到過如今這種局面。

「自反而,雖萬千人吾往矣……周伯伯,《孟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說完我就後悔,這回表現太出位了,周先生可沒教過我《孟子》。他對孟亞聖的興趣,不如對孔聖人的興趣那麼濃厚。比較起來,孟夫子確實有些不大講道理,孔夫子就有趣得多了。

周先生把這個當作我的例行請教,隨口解釋道:「反躬自問,只要是真理所在的地方,縱有千軍萬馬,我也會勇往直前……小俊這是什麼意思?」

我原本打算重施故伎,給幾位大知識分子提個醒,然後裝傻。卻只見周先生三人都目爍爍盯住我,直盯得我頭皮一陣陣發麻,心中暗「不妙」,知道這回怕是躲不過去了。

「小俊……我好像,沒教過你《孟子才,你教過嗎?」

老爸連連搖頭苦笑:「你都沒教過,我哪裏會教他這個?《孟子》連我自己都不大懂呢……」

「周伯伯,嚴伯伯,爸爸,你們不要刨究底了,我自己看到的。周伯伯這裏那麼多書,我隨便翻到的……我就覺得,上回那個什麼崔部長,不會善罷干休……就好象我們小孩子打架,吃了虧,心裏總是不服,想要打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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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說邊觀察他們的臉。震驚詫異那是免不了的,聽了我後面那段話,都出恍然大悟的神好,還好!總算找到一個勉強可以和「小孩子」搭上界的話題。

一口氣說完,我就自顧自轉過去,狂抹虛汗!

俊說得很有道理呢。我看崔秀禾忍而不發,是在等待時機。」

嚴玉肯定地說道。

「問題是,他在等待什麼時機呢?照說他是縣革委副主任,背後還有一把手王本清,要找你們的麻煩並不難……」

周先生有些疑

眼下如何應對崔秀禾可能的反擊是重中之重,三人的思路很快就從《孟子》那拉了回來,讓我逃過一劫。

「難道,上面有了不同的意見?」

老爸說道。

呵呵,老爸,再贊一個!

在我的記憶當中,這個理論方針提出不久,黨一位極有威的元老就致信中央,鄭重提出「必須世世代代用準確的完整的思想系來指導我們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時間記不大清楚了,大約就是在一九七七年的年中。並且這封信由中央轉發各地。料必王本清崔秀禾之流得知了這封信的容,一時拿不定主意,故而暫時容忍不發。

只是由於那位元老其時尚未復出工作,中央提出的那個理論方針在黨還是佔著主導地位。

這個事,老爸已約猜到一點端倪,嚴主任他們遲早也會知道。倒不必我現在來饒舌。

嚴玉英雄氣概又涌將上來,一揮手說道:「小俊說得對,自反而,雖萬千人吾往矣。不管王本清、崔秀禾是什麼意思,只要是正確的東西,我們就一定要堅持。」

老爸倒也,立即道: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老主意。主任,咱們索大張旗鼓宣揚出去,造聲勢再說。」

呵呵,前世的老爸,就是這麼犟的,做了行政幹部之後,努力在適應場的規則。對景時兒一到,二桿子脾氣又發作了。

看著兩位頗英雄氣概的主任,周先生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要說脾氣之犟,嚴主任和老爸加起來,恐怕也比不上這位骨頭的教授同志。

然而教授同志冷眼旁觀也不過幾秒鐘景,柳副主任眼珠一轉,又將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

「周先生,這個事還需要你大力支持。」

能給你什麼支持?」

周先生頗奇怪。

「既然要跟縣裏宣傳部打擂臺,我這點理論功底,遠遠不夠。要你親自給我撐腰才。」

嚴主任眼睛一亮,一拍大說道:「是啊,老師,說到寫文章談理論,咱向縣可無人是你的對手。」

「不要說向縣,就是整個怕也無人可以匹敵。」

我渾皮疙瘩暴起。這都怎麼整的嘛,嚴主任和老爸拍起馬屁來也是這麼不著痕跡?一流高手風範啊!再眼一瞥先生,凝結珠子的皮疙瘩終於全都掉下地來。

只見先生雙目微閉,一副泰然之的模樣。

想想也是啊,為省委黨校的前教授,這個談理論寫文章確然是可以「試問向誰敵手」!

先生陶醉良久,這才微微太息:「我現今的份,怕是上不得你們那正經臺盤。」

公社雖小,也是一級政權機構,可不能隨便錄用有歷史留問題的「反權威」。

「那沒事。咱們公社不是有文工隊嗎?周先生你吹拉彈唱都是一把好角,進文工隊完全夠條件。只是這樣確實很委屈你這位大教授了,就不知你肯不肯暫時將就一下?」

嚴玉哈哈笑著:「瞧這架勢,政策鐵定會變,老師恢復工作回省城是遲早的事,咱們還是抓點,趕在老師回省城之前,能榨多算多,哈哈……」

公社文工隊,不算個正經單位,但文工隊的員,都是按照壯勞力來計工分的。每次下鄉演出,還有一些伙食補

周先生兩口子在生產隊都是算半勞力,日子過得的。提議周先生進文工隊,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幫助,一舉兩得。

伯去公社咯,我也跟著去……」

我歡呼起來。

倒不是我有多討厭柳家山,多喜歡公社。比較起來,柳家山還更好玩一些。只不過我劃算過,一旦隨周先生去了公社,就下定決心不再進小學的門。這個背著雙手坐在教室里和一群小屁孩一道磨**的差使,確實不怎麼令人心曠神怡。上輩子干過一次已經足夠了。

以我現在表現出來的知識量,料必老爸也不會固執到一定要我重回小學課堂罪。

一切都如我所願,來到公社,周先生安頓下來,我就和大姐住在一起。老爸自然也提過轉學的事,我略微陳述了一下理由,他果然便不再堅持。除了每天繼續跟周先生學兩個小時,其餘時間就任由我自己支配。倒也悠閑自在。尤其令我興的是,居然讓我找到了一條生財之路。

是這樣的,公社旁邊有一個小修理店,舉凡紉機、收音機、自行車甚至包括手電筒等一切家用電,無所不修。

開修理店的是一個腳不方便的殘疾人,名方文惕。

本來這樣的修理店是斷然不能存在的,一九七七年,還沒有什麼個戶的概念。只因方文惕是個殘疾人,又和公社的張副主任有點親戚關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有個餬口的營生。

我讀書閑暇之時,也會跑到他的修理店去玩耍。結果發現他店裏擱了好幾部收音機。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人家送來修的,但他沒上過學,無線電知識相當有限。這麼說吧,他那點三腳貓的無線電維修技,剛剛夠將響的收音機修到不響。可是既然開修理店,人家送了壞收音機來,又不能不收。於是就運氣,湊巧運氣不錯修好了,就收點費用。實在修不好,只好再給人家退回去。

這一日眼見他滿頭大汗搗鼓一臺「紅燈牌」收音機,搗鼓了半天,那東西就是不肯發出正常的聲音。一時技,說道:「方大哥,我來試試。」

方文惕正鬱悶,若不是認得我乃是柳副主任的兒子,只怕立時便要翻臉。

想想看,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要修收音機,他如何不抓狂?那臺「紅燈牌」收音機是立式的,擺在那裏比我還高,十分氣派,在當時乃是了不起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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