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案件便有了實質的突破,曹斌在大量證據面前終於了陣腳,承認貪污公款三萬多元的犯罪事實!
三萬多元!在當時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了!
我原本只是要拿下曹斌,結果卻有點出乎意料。被曹斌一案牽連進去的幹部有七八個,其中包括縣社吳主任和芙蓉區的一位主要負責幹部,都一一被周志剛請去「喝茶」了。
我知道,按照程序,接下來就是檢察機關介,開始啟司法程序了。三萬多元這個涉案金額,足夠曹斌將牢底坐穿!至今後十年以,向縣再見不到這個人了。
在曹斌招供的次日,曹生明亦被請去「喝茶」。當然他的問題倒不大,曹斌再胡攀咬,也不至於攀咬自己的兒子。紀委只是核實一下他招工進縣社的手續是否經過正規程序走的。結果也沒啥懸念,就是一樁權錢易。縣社吳主任急於撇清自己,快刀斬麻,一紙文件將他清退回家了事。只不過吳主任這個作還是遲了些,終究免不了被請去「喝茶」的厄運。
貪污公款三萬多元,這在當時,算得大案要案了,甚至驚了寶州地區的領導。龍鐵軍和周培明先後打電話給嚴玉,詢問案進展。
龍鐵軍明確表態: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遷就。
周培明的電話意思就富一些,首先當然也是表態支持向縣的做法,對於混進幹部隊伍的貪污**分子,要堅決打擊,決不手。接著話鋒一轉,提醒嚴玉,純潔幹部隊伍固然很重要,但也不要搞得幹部們人人自危。假如因此影響向縣的主要工作方向,就得不償失了。
嚴玉琢磨著周培明話里的意思,覺出一點怪怪的味道來,便很謹慎地回復周培明,說縣裏會把握好尺度,不會將打擊面無限擴大。
「周主任請放心,目前搞好縣裏的經濟建設,讓人民群眾儘快貧致富才是主流嘛……」
放下電話,嚴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臉沉。
看來這次理曹斌,拔起蘿蔔**泥,又刺痛了一批人的神經啊。
嚴玉沉默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抓起電話撥通了紀委辦公室:「老魏嗎?我嚴玉啊……曹斌那個案子,紀委儘早結案,移檢察機關辦理吧……嗯嗯,好的,那就這樣。」
都說國的場上,縣委書記這個位置,職務不高,麻煩不,甜酸苦辣,五味俱全。嚴玉擔任向縣的一把手一年多時間,算是領教過了。
給魏玉華打完電話,嚴玉又給老爸打了個電話。
「晉才,有時間嗎?到我這裏來一下吧,商量一下今後的工作。」
雖說縣委和縣革委已經分開兩套相對獨立的班子,奈何向縣的辦公條件很是一般,暫時也沒有餘錢剩米來大興土木,縣委書記和縣革委主任的辦公室還是與往常一樣沒有變化,就在同一層樓。一個最左,一個最右。
老爸接到電話,很快便趕到嚴玉的辦公室。也不和他客氣,徑自在沙發上坐了。肖志雄給老爸沏了杯茶,退了出去。
嚴玉端起茶杯,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晉才,聯產承包責任制的事,落實得怎麼樣了?」
老爸微微一笑:「基本上,全縣都鋪開了。早稻收割之後,目前正在進行公糧收購。已經完了差不多一半的收購任務了。實行責任制之後,社員們的生產積極大為提高,估計晚稻的播率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完今年的公糧徵購任務不問題。」
「這就好。」
嚴玉點點頭,歷年來向縣的公糧收購任務都不能如期完,年年都挨地區領導批評。如果今年能如期完徵購任務,無疑也算是他主政向縣的一個政績。
老爸說話歷來留有餘地,既如此表態,那就說明基本沒問題了。
「這個生產責任制,早就該搞了……」
嚴玉喝了口茶,有些慨。
老爸卻並不附和,說道:「地區和兄弟縣市,好像有些不同的意見呢。」
這個不同意見,嚴玉自然也是知道的。對於是否應該搞生產責任制,特別是應不應該包產到戶,地區領導中是有分歧的。不過周培明倒是傾向於支持實施生產責任制的,龍鐵軍的態度卻不明朗,從未在公開場合表過態。
寶州地區的其他縣市,有的也已開始搞責任制,有的卻堅決制止。原因皆在於一把手的這種曖昧態度,頗費琢磨。
嚴玉格中敢作敢為的一面又充分顯示了出來,他擺擺手,說道:「不去管他,只要對人民群眾有益,能提高糧食產量,讓大家吃飽肚子,這個事就該搞。」
「嗯。」
老爸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山北區的水泥廠,已經開始建設施工,估計到今年十二月份,一期工程可以竣工投使用。全部竣工要到明年三四月份。估計全部竣工后,年產量能達到二十萬噸。」
年產二十萬噸水泥的工廠,後世多如牛,不過在當時,算是很有規模的了。
嚴玉皺起眉頭,問道:「能不能再加快一點?爭取到十月份一期工程竣工?」
老爸沒有吭聲,手指頭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嚴玉是老爸的知己,也不催他,知道他搞技的出,這是在腦袋裏張計算呢。
老爸這個習慣其實不好,嚴玉固然了解他,若換其他領導,還以為他故意拿大呢。
「我組織兩次大會戰試試看,十月份不敢保證,十一月中旬之前應該可以。」
嚴玉笑了:「晉才啊,你說,小俊在柳家山搞了兩個工廠,都是不聲不響就搞了起來,很快投產出效益。怎麼我們舉全縣之力,反倒落後那麼多呢?」
老爸微微一驚。心想怎麼嚴玉也知道柳家山的兩個工廠都是小俊搞的?
嚴玉看出了老爸的疑,微笑道:「這其實沒什麼,不不搶,勞致富榮的嘛。」
若是我在場,恐怕就要大吃一驚了。原以為一切做得滴水不,卻本逃不過嚴玉的眼睛。不過估計他也只知道個大概,的細節恐怕也還不清楚。
老爸笑了笑,說道:「他們工廠小,當然比較快了。」
「我看也不盡然,這和聯產承包責任制一樣,關鍵還是思想觀念的轉變。什麼東西,看準了就應該馬上下手。拖來拖去,黃花菜都涼了。」
嚴玉手一揮,說道。
「酒廠的況怎麼樣了?」
說到酒廠,老爸就有些興:「況不錯。第一批新包裝的五峰老酒已經下線了,在一招待所和人民飯店的反應都好的,供銷社的各門市部銷售也不錯,嚷嚷著要斷貨呢。」
「哦?這樣好啊,沒想到這個酒廠真的搞活了。」
嚴玉驚喜之餘也有些詫異。
「晉才,有個時候我真是有點看不懂小俊呢,這孩子,腦袋裏不知道裝了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可是每次出個主意,都能搞到點子上,真是怪了……」
這一點,老爸倒是深有同:「別說是你,連我也看不懂。」
嚴玉出了一會神,嘆道:「有這麼個兒子,是你的福氣。」
「也是你的福氣啊,你不是說要招他做婿?」
老爸開了句玩笑。
嚴玉就笑了:「這小子,前幾天晚上背著菲菲回家呢。小小年紀,倒會獻殷勤!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學的。」
「呵呵,你是書記,可不興這樣污衊同志啊!」
老爸就起撞天屈來。
說笑一陣,氣氛活躍了些,嚴玉道:「酒廠的生產和銷售看來都可以搞上去了,今年年可打個翻仗。不過,那些組合下去的職工要妥善安置,不能出子。」
老爸笑道:「只要生產搞上去,效益好了,胡家輝他們幾個自有辦法。」
嚴玉略有些詫異地了老爸一眼,誇獎道:「晉才啊,這樣想就對了。做一把手的人,凡事不要太抓細了,否則下面的同志不好施展手腳。」
也就是他倆的關係,一把手可以這麼和二把手說話。既有點像老師開導學生,又有點像兄長教誨弟弟。
老爸謙虛地笑笑:「這都是跟你學的嘛。再說,你才是一把手,我就是干工作的人。」
嚴玉笑道:「我們之間,你還跟我來這一套啊?」
話是這麼說,瞧得出來,嚴玉還是蠻用的。
這也難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麼!
「這可不是奉承話,你也知道,我是搞技的出,凡事喜歡往細想。這個酒廠的事,我就在想,要不要辛苦你去地區跑一趟,磨磨龍書記,讓他同意在地區招待所也上我們的五峰老酒做招待用酒?」
嚴玉一拍茶幾,興道:「這個主意不錯,地區招待所的用量是蠻大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宣傳廣告的作用很大啊。」
老爸就含笑點頭。
「咦,晉才,這個事你自己就可以去嘛,為什麼要我去?」
老爸笑笑不說話。
這個意思就很明白,你是一把手,去地區臉的事,特別是和地區一把手面對面談話,當然還是你去比較合適。
「晉才,你這就不對了,咱們倆真的用得著搞這麼生分?」
嚴玉神就有些無奈,難道當大了,朋友就必定要越來越疏遠嗎?
老爸搖搖頭,說道:「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針對你。可是萬一哪天你要是調走了,上面又給派一個新書記下來,人家還有這麼好說話?或者我調去別的地方,跟一把手的關係還能搞得這麼融洽?諸葛一生唯謹慎,小心無大錯啊。」
見老爸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嚴玉倒不便再說什麼。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場上人事異很正常,他們倆確實也不可能永遠搭班子。
「嗯,這樣說也對……那我過兩天就跑一趟地區吧,給他們酒廠當一回推銷員,呵呵……」
「書記,這次曹斌的案子,牽扯到一些幹部,特別是縣供銷社的吳主任,也出了問題……大棚種植蔬菜和蘑菇培育,以前一直是由供銷社負責銷售的,這可是個關係到許多公社和大隊的大事,須得儘早安排一個人去接手工作……」
「嗯,這個事我也正要同你商量,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一把手管幹部,老爸原本不會在這事上多發言,不過剛才已經和嚴玉過心,現在倒沒有太多的忌諱,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五化公司的小孫倒還不錯,人年輕,搞資流通有一手,就是級別低了點,現下是正級。」
縣供銷社主任是正科級,差距有點大。
至於孫經理能在老爸眼裏留下好印象,自然是我不時提起的原因了。這個孫猴子,人是了些,不過確實夠朋友。人家這麼的討好我這個小屁孩,關鍵時刻,也該分潤些好。不然人家跟著你這狗屁衙混個什麼勁?你老子大就了不起啊?
嚴玉沉道:「既然你覺得不錯,必然是好的。這樣吧,先調過去做副主任,主持工作。行政級別暫定副科級,等真做出了績,再扶正。」
得,本衙的班底里又多了一個重量級人。
自然,這還要經過一個程序,由組織部考察之後再正式推薦,然後在常委會上敲定。不過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一二把手通過氣的事,別人還能有啥意見?
「那個『向園』的事呢,怎麼樣了?前段時間聽說搞得蠻不錯的。」
「是蠻不錯,陳立有有能耐,眼下咱們的蜂都賣到省城的『十一廣場』去了。」
所謂「十一廣場」,乃是大寧市最大的百貨公司門市部。能進那裏面去的產品,至在N省是呱呱的貨。
「呵呵,瞧不出這個陳立有還有這一手。要不,直接把他調供銷社去算了。」
嚴玉很是興,思維一下子天馬行空起來。
老爸嚇了一跳。農業局和供銷社雖說都是正科級,畢竟有區別。農業局是正式的科級架子,供銷社只是正科級待遇。將陳立有調去供銷社,等於是變相貶謫了。可不興這麼打擊做出了績的同志。
「這個,有些不妥吧?立群主任那邊怕會有意見。」
蔣立群這個分管農業的副主任,怎麼說也是地區農業局下來的幹部,多要照顧一下人家的。
嚴玉也就這麼一說,並非真想將陳立有調過去,當即打了個哈哈,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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