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茅臺酒一下肚，孫經理不但激得臉紅了，連眼睛都紅了

「小俊，沒說的，我孫有道今後跟定你了！」

孫經理大名原來「有道」，慚愧，跟他往這許久，到今天才知道人家的名字。

孫有道擔任供銷社副主任主持工作的議案，昨天縣委常委會已經表決通過，並報地區供銷社備案。理論上，供銷社是垂直管理，和地區打個招呼，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照說，地區供銷社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不過這次曹斌的案子整出一個窩案來，供銷社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拉掉好幾個，地區供銷社臉上無，又忌諱嚴玉這位強勢的縣委書記，誰也不肯這時候跑到向縣來收拾爛攤子。雖說是垂直管理，畢竟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里，拗了縣委書記的意思，能有好果子吃？因而也就做個順水人，便宜了孫有道。

孫經理——不對，該孫主任了——孫主任今天便已走馬上任。

中午下班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巧巧麵包屋來，要拉我去喝幾杯。我就笑笑，他稍安勿躁，晚上約幾個朋友一起熱鬧熱鬧。

所謂幾個朋友，無外乎就是江友信、陳立有、程新建，這是我在向縣的班底。陳立有原本打算上魏宏博，就是原農業局辦公室副主任，現在的「向園」公司經理。被我拒絕了。他暫時還沒這資格。

這個班底主要是制的人，魏宏博眼下要算半個生意人了。若論生意場上的班底，那得上五伯、柳兆玉這些人，對了，還有梁巧，可是麵包屋的老闆，呵呵。

如果一定要算社會勢力的班底，那就是黑子了，方奎勉強算一個。不過這些，我是不會擺到枱面上來的。

經常和己的幾個人聚會一下，流一下心得，對於增進，加強凝聚力，是很有必要的。再好的朋友，三個月不往來也生疏了。

這次聚會，我特邀了一個人——梁國強。他是我師父，若論親近，在江友信尚未為我大姐夫之前，他是最親近的。若論在我手頭得到的好，也要算他最多。看似保衛科長和公安局長行政級別一樣，實權那是天差地遠。程新建連升三級，實際所得也不如他多。

只是他生沉默寡言，原則又強，還兼著個師父的頭銜，我對將他拉我的「影子閣」信心不足。這次特邀他參加，也有要試探一下的意思。

我以後若想在向縣穩穩佔據「衙第一」的位置，這個公安局長對我態度如何至關重要。儘管師徒關係已經很親近了，我倒抱著一分野心，還想再進一步。

孫有道喝了幾杯酒，大聲嚷嚷，江友信、程新建等人自然是見怪不怪，陳立有堂堂局長，前不久還這麼嚷嚷過呢。

梁國強卻有些詫異，他詫異的不是孫有道的言語，詫異的是我的態度，竟然穩坐釣魚臺，一副居之不疑的模樣。

我眼斜乜，見師父並無不愉之，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下地來。原本也沒指他和陳立有、程新建和孫有道一般直截了當表忠心，師徒名分在呢。只要他接我這個圈子，那就夠了。往後有什麼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會是我和這個圈子的人。

這和場站隊的形，也差相彷彿。

有了這麼一個不為外人察覺的「影子閣」，便是老爸和嚴玉那邊，若真有什麼事不好出面，關鍵時刻，這個班底也是能幫得上忙的。

「孫哥，你到了供銷社，要做兩件事。」

我喝了口茶，慢慢說道。

「兩件什麼事？你說你說，不要說兩件，就是兩百件，我都聽你的……」

孫有道極是激，話就說得有點滿。

我笑道：「這兩件事，可都是你自家的事，跟我沒啥關係。我就是給你提個醒。」

「對對，你瞧我，酒喝多了，胡說八道……」

孫有道畢竟暫時尚未適應自己的新份，姿態放得比較低。

「第一件事，你要利用現在供銷社人心惶惶的機會，在最短的時間建立自己的班底，不聽話的，不好使喚的，通通拉到一邊去。省得他們老跟你搗蛋！」

我微微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是殺氣騰騰。

陳立有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江友信不聲。程新建因為有頂頭上司在，倒是安靜，除了按捺不住喝了幾杯茅臺，其餘時刻都是規規矩矩的，不說話。

梁國強先是稍稍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出若有所思的神。

「對對，小俊說得對……」

孫有道連連點頭。

誰要是不給我面子，我也就不給他面子……那第二件呢，是什麼事？」

我又吃了一口紅燒魚，慢慢吐出魚刺，端足了架子，這才說道：「第二件事當然是大棚蔬菜的流通了。這可是縣裏領導十分重視的一件事，關係到許多社員群眾的切利益。我在家裏，經常聽嚴伯伯和我爸聊起這事。以前吳主任掌權的時候，這事幹得不錯。你接手之後，千萬不能搞砸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於「經常聽嚴伯伯和我爸聊天」。表達出兩個意思，其一是嚴玉和老爸的關係，確如外間所猜測的那樣，親無間；其二，我這個小屁孩是有資格旁聽他們談話的，那麼偶爾句提個建議，也屬正常。

在座的諸位，可都是我這種「特權」的直接益者。沒有我的參與，江友信、梁國強、程新建和孫有道，都沒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陳立有雖然不是靠我推上去的，卻也在嚴玉和老爸面前很出彩，焉知今後不能更進一步？

「放心，我絕對不會搞砸的……」

孫有道將口的幾排骨拍得「嘭嘭」作響。聽在耳朵里怪磣人的。

家干一杯！」

名義上這次是孫有道做東，他自然要負責搞活氣氛。

梁國強不多話，酒量卻是極宏，幾杯茅臺酒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酒喝下來，孫有道臉更紅了，大著舌頭道：「小俊大爺還有啥要吩咐的……」

我笑道：「在座的，可都是領導，你還是向他們請教請教吧。師父，要不你再教孫主任一招？」

梁國強是個實誠人，連連擺手，笑道：「這些道道，我可不明白。」

我又對陳立有道：「陳局長必定有高見的了，孫哥不是外人，你可不許藏私！」

陳立有端著酒杯，神有些矜持，笑道：「高見是談不上，不過呢，小孫主任眼下是副主任，雖說主持工作吧，總難免會有人盯著上頭那個正主任的位置……」

我笑道：「那怎麼辦呢？」

「關鍵就要看小孫主任怎麼表現了。供銷社說起來是個業務單位，只要小孫主任業務上有一套，比前任的老吳幹得還出，去掉那個副字不就順理章了？」

我鼓掌道：「姜還是老的辣，陳局長果然高見。」

陳立有倚老賣老，一口一個小孫主任，孫有道裏不說，心裏頭可不舒服。聽了這個話，才算是回嗔作喜，心想果然是自己人，說話不藏著掖著。

說到干業務，孫有道乃是五化公司的經理，自覺業務水平甚高。

見他頗為自得的樣子，我決定再敲打他一下。五化公司和供銷社可不是一個層級的。五化公司就是很單純的一個企業，管著幾個門市部而已。做好做壞無關大局。縣供銷社卻管著全縣的日用百貨之類資的流通，關係到千家萬戶的日常生活。整好了功勞很大，整壞了過失卻也不小。簡單舉一個例子：比如煤油，眼下還是向縣許多農村家戶必須的照明品，很多大隊沒有通電，一到晚上就靠煤油燈照明。這個煤油如果不能及時供應到各個公社的合作社和代銷店，就意味著許多家庭晚上要黑。社員群眾就要將這個責任怪到縣領導也就是嚴玉和老爸的頭上，怪這兩個傢伙僚主義，高高在上，不關心民生疾苦。

供銷社管的就是這些玩意，一個小小的疏忽，可能會上升到政治層面來。孫有道若是得意忘形，捅出什麼子來，他自己吃癟尚在其次，卻要連累本衙背個「識人不明」的惡名，往後在老爸面前說話就不靈了。

「孫哥，前任吳主任定下的規矩，不要輕易去更改。許多東西，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貿然去改，怕會出子。要想業務上有所突破，還得另闢蹊徑。」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坐在我旁邊的江友信慢慢咀嚼著這句話里的含義。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免微微蹙起眉頭。別看孫有道這傢伙點頭不迭，瞧模樣就是在敷衍，並未當真將我說的話當回事。料來他說要跟著我混，一則看在我是衙的份上，在嚴玉和老爸面前說得上話，是他以後場進步的助力；二則因為我年多金，慷慨大方，每月給他不好。除此以外，未必當真信服。

這也難怪，要他一個三十齣頭的經理信服我這個小屁孩，不拿出點真東西來，怕是沒那麼容易。

「孫哥，對於大棚蔬菜，你有什麼推廣計劃？」

個……大棚菜不是冬天才搞的嗎？眼下正是出蔬菜的季節……」

孫有道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糊塗！」

我很不客氣地呵斥道。

滿桌人就是一愣，孫有道更是神尷尬，還略有點不服氣。

「誰說大棚菜一定要冬天才能搞？當初我給唐海天書記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可是很明白地告訴他，大棚菜最大的賣點就是反季節，冬天能吃到夏天的蔬菜，春天能吃到秋天的蔬菜，一年四季都有足夠種類的新鮮蔬菜供應……怎麼到你那，就變冬天才搞的東西了？照這麼說起來，你要當好這個供銷社主任，還真有點懸乎呢。」

我老氣橫秋一頓訓斥，儼然就是孫有道的上級領導。同時在不經意間點了出來，這個主意是我給唐海天支的招，你別以為我僅僅只是個衙那麼簡單。

這一回，連梁國強都出了震驚的神，不住打量著我，彷彿才認識似的，渾不似他教了一年有餘的小徒弟，儼然學問高深的有識之士。

孫有道被訓得焉頭腦的，有些喪氣。不過他到底是個人，馬上擺正位置，出虛心求教的神態，笑瞇瞇道：「那小俊你也給孫哥支一招？」

我吃了塊，笑道：「支招可以，今天你付賬。」

孫有道愕然道：「什麼話？我請客當然是我付賬了……」

「得了吧！」我一揮手，笑道：「你拿死工資，能有幾個錢？可別一上任就貪污**，還是老規矩，我付賬。朋友們湊一起，就圖個痛快。」

孫有道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並不和我爭搶付賬的權利。

「這個大棚菜，最重要的特點就是反季節。如今寶州市和其他兄弟縣，也已經跟上來了，地區一推廣，沒啥技可言……你要想做出名堂來，就要在反季節上多下功夫。這個方面，陳局長他們農業局的『向園』公司就做得很出，人家都已經把蜂賣到十一廣場去了，你怎麼就不能把蔬菜賣到省城去？我就給你提個醒，怎麼作，不用我再教你吧？除了大寧市，臨近的洪市也可以考慮打進去……」

洪市是挨大寧市的一個地級市也算是很知名的大城市。

孫有道是個聰明人，而且當了多年五化公司的經理，該當知道搶佔市場先機的重要。他聽了我一席話，停住酒杯，仔細想了一陣，出欽佩的神來。

是忙啊，諸位。下班之後，一點時間洗了服，洗了澡（睡覺前洗澡最起碼兩個小時不能睡），當然，還了一點點時間吃了個晚飯，呵呵！將昨晚上寫的兩千字和今天中午寫的兩千字湊到一起修改了一下，這就發上來了！還得趕準備明天的更新（晚上六千中午兩千），諸位爺多擔待！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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