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信工作調的直接原因是國慶節放假的時候,大姐回來,第一次和他出去逛街了。該章節由{中文網}提供在線閱讀雖說是晚上下班后,向縣的街毫無可逛之,黑燈瞎火的,還是被好些個人瞧見了。
作為縣革委主任的,江友信在向縣算得是個名人,縣委大院里的人基本都認識他。大姐此前一直在上學,原本認識的人不多。但接到錄取通知之後,所有縣委常委和縣革委副主任都登門道賀過,大姐作為被道賀的主要對象,焉能躲進深閨不面?如此乎,大姐也便了「公眾人」。
縣革委一把手的兒,人家見過一面之後,豈能輕易忘記?
柳主任的和柳主任的兒手拉著手逛街,神態親,除非是白癡才看不出名堂來。
第二天縣委大院里就悄悄傳開了這個小小的花邊新聞。當然大多是善意,也夾雜著一點小小的妒忌江友信這小子,運氣也忒好了些罷?
一篇文章登了龍門,由一個小小教師一躍而為縣革委主任的,轉眼之間提了副科級。貌似嚴記和柳主任上位,還寫過三篇文章呢。
這猶罷了,竟然不聲不響的將柳主任的閨也拐騙到了手!
瞧把這小子能的!
不過人家郎未娶未嫁,要拉著手逛街,好像誰也管不著。
次日下班時分,老爸破例按時回到家裡吃晚飯。如今向縣經濟展迅速,不單柳家山建起了工廠,其他地方也冒出好些集辦的小企業,勢頭很猛。尤其是石馬區,李勇領導得力,工廠居然辦了五家之多。儘管規模都還很小,畢竟來勢很可喜,假以時日,前程未可限量。
老爸諸事纏,了一等一的大忙人,一個月有半個月泡在基層,調查研究,現場解決實際問題,平日里難得準點回家,老媽總要給他熱著菜。
為此事。我不止一次提過意見。
這樣整。吃不消。得個胃病是最輕地。
但老爸總是一笑置之。被我和老媽得急了。就撂下一句話:「我也知道要勞逸結合。我也知道是革命地本錢。但是事總得有人做。」
我很不服氣。反駁道:「你手底下六個副主任。幾十個局長、主任。都幹什麼地?」
「各有各地一攤子事。大家都忙。」
「做一把手要掌總。小事人家去做。」
「我是二把手,不是一把手,就是做實際工作的。」
老爸一句話差點將我噎得背過氣去。
然則本衙也不是這麼好折服的,正經滿了十一歲,吃十二歲的飯了,眼見得了半大小子,肚子里還有點貨,焉能輕易服輸?
「爸,你這樣是不負責任!」
「嗯?」
老爸瞪圓了眼睛。這個說法新鮮,還從未有人說他不負責任。
「我對誰不負責任了?對什麼事不負責任了?」
「你對嚴伯伯不負責任!」
「小俊,別胡說!」
老媽連忙呵斥。這話是真的不能說。
「嘿嘿,我不是胡說。我爸將所有事都攬到自己上,嚴伯伯輕鬆倒是輕鬆了,這萬一換個地方,或他調走,或爸調走,他到哪裡去再找這樣一個副手?」
我振振有詞,貌似也不算胡說八道呢。
老爸怔愣一下,微微嘆了口氣,便有些落寞,稍頃,吐出六個字。
「士為知己死!」
這六個字一說出來,本衙無言可對,再有千般理由也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許多傑出的男人心甘願累死,為的不就是這句話麼?
「別說那麼多了,吃飯吃飯。」
老媽吆喝著。
吃飯的時候,大姐明顯心不在焉,匆匆完一碗飯,放下筷子就起。
我出去玩一會。」
老媽笑著點點頭。
「華子,你等一會,我有話跟你說。」
老爸端著碗,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哦。」
大姐就是一驚,乖乖坐了下來。
我朝吐吐舌頭,扮個鬼臉。大姐就在桌子下向我揮拳頭。二姐便吃吃地笑,只有三姐,懵然不知,安心對付一塊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等飯吃完,老媽邊收拾桌子邊將我們姐弟三個趕到房間裡面去,說是複習功課。三姐乖乖地應了一聲,轉進了臥室,二姐有些心不甘不願,不過也還是進去了。
我只在自己的小房間里打個轉,隨即又溜了出來,遠遠坐在角落裡。
老媽從廚房出來,瞪了我一眼。
我搔搔頭,卻是巍然不。
一旦我擺出這般撒賴的樣子,老媽拿我一點轍都沒有,索裝作沒瞧見。
貌似這個兒子,真有點人小鬼大呢。
「華子,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想做什麼事,爸不攔你。」
老爸喝了一口大姐奉上的熱茶,點起一支煙,慢慢說道。
大姐似乎是想辯解幾句,又咽回去了,垂下頭,有些局促不安。
大姐十九歲,這個年齡,在流行早婚的向縣的農村,大部分孩子已嫁作人妻,生兒育了。城鎮里的孩子,數結了婚,多數亦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因而老爸表了這麼一個態,也在理之中。
見大姐張的樣子,老爸笑了。
「華子,友信這年輕人沉穩幹練,是個不錯的苗子,不過……」
聽老爸直接誇獎江友信,大姐很是開心,聽到「不過」兩字,馬上又張起來。不但是,連老媽和我都豎起耳朵,想要知道這「不過」後面的下文。
老爸甚是可惡,還要先喝一口茶,這才慢悠悠地接下來說道:「……你和友信把關係確定下來之後,他就不方便再留在我邊了。」
原來是這,我和老媽都舒了口氣。
大姐畢竟不大明白場的事,好奇地問道:「爸,為什麼?」
老爸尚未回答,我已笑起來:「用婿做,天下沒這個道理。」
「去去去,你小孩子懂得什麼?」
大姐朝我瞪眼睛,紅了臉,卻出甜來。
老爸笑著瞥我一眼,說道:「友信辦事沉穩,不多話,確實是個好,我還真有點捨不得放。」
「捨不得也沒法子。」我笑道:「讓他去紅旗公社,張伯伯也該一了。」
老爸便板下臉,喝道:「幹部調的事,怎麼可以隨口胡說?」
我才不怕呢,嘻皮笑臉道:「在家裡,說說也沒啥,反正沒人知道。」
老爸不理我,對大姐道:「你去吧,不要玩得太晚。明天又該回學校了。」
那時節不興啥的黃金周長假,國慶節也就放假三天。大姐高高興興答應一聲,歡天喜地的去了。老媽便有些不高興,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問問的意見?這還拿豆包當乾糧嗎?
老爸是老媽的知己,笑道:「你們娘要說話,什麼時候不可以聊?」
老媽超級可,一聽這話在理,立馬高興起來,問我道:「小俊啊,你怎麼想到要把你江哥放到紅旗公社去呢?紅旗公社有什麼好?」
照老媽的意思,婿自然要放在城裡,走也方便。人家小江中師畢業之後,就一直是在城裡的嘛。哪能做了柳主任的乘龍快婿,反倒配下鄉呢?
老媽做基層工作是很有一手的,做派出所的指導員,也像模像樣。不過論到這些仕途上的門道,就不如我這個穿越回來的兒子了。
「媽,紅旗公社可是好地方,乃是嚴伯伯和老爸的龍興之地,嘿嘿!」
老爸這回不再駁斥我了,瞇起眼睛來,陷了沉思。
將江友信放到紅旗公社去,是我的既定目標。眼下江友信只是個剛提起來沒多久的副科級,放到任何一個縣直單位,也就是做個排名靠後的副職,想要到那些老麻雀手裡搶奪一丁點權力,那是相當艱難。就算你是柳主任的婿吧,也不能隨便來搶我碗里的啊!至於放到向鎮、石馬區這些正兒八經的正科級地方黨政班子里去,結果只有比放到縣直單位更糟。
以陳立有的農業局為例,不過是一正三副四個局長。而石馬區黨委,正副記也是四個,黨委委員九個,石馬區革命委員會,正副主任五個。
江友信去了任何一個區,頂多做一個排名墊底的革委會副主任,若想掛個黨委委員頭銜,一個字難!得苦熬幾年,好不容易掛上個黨委委員頭銜,級別是一點沒變,還要謝上級領導看重。
倘若江友信換了肖志雄,就要好辦得多。因為肖志雄年紀大幾歲,副科級上了好些年頭了。無論放到哪個區,黨委副記是穩穩的,至不濟也掛個黨委委員,革委會常務副主任。
那時節,講究的就是個資歷,論資排輩。年齡也是個參考因素。擔任地方黨政領導,年紀大一點,給人穩重靠得住的印象。
幾年後場上流行一句順口溜,說的是「年齡是個寶,文憑不了」。不過那是大講特講幹部知識化年輕化之後的事了。
既然區級黨政機構和縣直單位都不合適,剩下來可供選擇的就只有公社一級了。公社只是個副科級架子,資格老的公社一把手,可以正科級待遇,個別二把手也能到。不過大家對這個正科級待遇其實很不冒。原因很簡單,資格老的同義詞就是年齡大。你老人家四十好幾了,基層打滾一輩子,還在破公社裡混,前途無
想要回城?基本上只有一條路等退休!
將江友信放到公社去,就算做不了一把手黨委記,怎麼著也弄個二把手革委會主任,無論如何算個正職,手裡多有些權力。
只要有權,就好開展工作,就能儘快出績。而且為黨政正職,出了績別人也搶不走。
「為什麼一定要是紅旗公社?」
老爸沉思良久,像是自言自語冒出一句。
「紅旗公社是你和嚴伯伯的老據地,群眾基礎好,幹部聽招呼,好管。而且經濟基礎也好,容易出績。」
我毫不猶豫說道。
柳家山幾個工廠,也足以好好做一篇文章了。從企業展的角度來看,大姐夫做紅旗公社的一把手,自然有利多了,至不會給本衙使絆子。
呵呵,在下只是尋求一個更寬鬆的展環境,可不算「商勾結」啊。
對於這個小兒子不就參與到縣裡的「政治生活」中去,老媽已經司空見慣,笑著招呼道:「兩爺崽隔那麼遠說話,累不累?小俊快坐過來。」
說著起去給我洗蘋果。
我老實不客氣坐過去,端起老爸的杯子喝了口茶,斜眼乜著他。
「爸,張伯伯在基層呆的時間也夠長了吧?也該給人家挪個地方了。老同事哪能這麼不照應?」
這就是打「親牌」了,抓住老爸重的弱點。
其實在紅旗公社的時候,老爸和張木林不是很搞得來。張木林這人過分小心謹慎了,雖說沒怎麼給老爸使絆子,總之關係也很一般。
「再說了,張木林謹慎有餘,進取不足。紅旗公社在他手頭,不會有什麼起。」
我又上了點眼藥。
老爸有些遲疑:「友信年紀太輕了,一去就搞一把手,能不能得住?」
我笑了。
老爸已經從技層面考慮問題,這事八搞定了。
「要就直接上一把手,搞個二把手沒勁。還得看人家臉,工作上縛手縛腳,出了績也是人家拿大頭。」
我趁熱打鐵。
「嗨,你就知道出績,要犯了錯誤,也是一把手扛著。」
我不以為然:「上頭有你和嚴伯伯罩著,下頭有我撐著,什麼績出不了?能犯什麼錯誤?」
「你……」
老爸只說了一個字,就咽了回去。有柳家山四個工廠擺在那裡,我這話不算大言欺人。貌似我給江友信描述的前景很是樂觀啊!
「好吧,我明天找嚴記談一談。」
老爸想了想,終於點頭應諾。
十一月初,向縣委下達幹部任命文件。
任命江友信同志為向縣臺山區紅旗公社黨委記。
任命張木林同志為向縣財稅局副局長,黨組員,免去其擔任的紅旗公社黨委記、黨委委員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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