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信履新，在我開始推此事到最終任命下達，超過足夠的時間讓江友信準備。這也是嚴玉和老爸對他的護。

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全無基層工作經歷，猛然擔任一個公社的黨委書記，是要有點準備的時間。

任命文件下達之後，縣委常委、組織部長吳秋親自陪同江友信去紅旗公社赴任。這個就很給面子了，通常況下，正科級幹部履新，才能勞吳部長的大駕。似江友信這般年紀輕輕的副科級幹部，組織部照例是派個副部長陪同下去的。

看來還是瞧在「江書」這個頭銜的份上。

王本清時代，革委會第一副主任鄭興雲分管組織人事，吳秋被當制約鄭興雲的棋子安排在組織部長這個職位上，為寶州地區七縣一市唯一一個沒有掛革委會副主任頭銜的組織部長，行政級別也一直是正科級。反倒是嚴玉和柳晉才上位之後，很快便將他提到了副縣級。

吳秋這是還老爸一個人。

貌似江友信不單是柳主任的書，還有可能為柳主任的婿呢。順手送這麼一個人不會吃虧的。

除了吳部長之外，陪同赴任的還有一位，呵呵，便是區區柳衙。

以江友信與我的關係，他上任第一天，本衙焉能不去捧場？便是他即將在履新歡迎會上發表的施政綱領，也是我倆反覆合計，最後報老爸審定的。

紅旗公社黨委會一共七名委員，除了張木林外，有副書記二名。乃是副書記兼公社革委會主任周冠雄，專職黨群副書記陳偉，都是三十幾歲年富力強的幹部。嚴玉主政紅旗公社的時候，周冠雄是排名在老爸之後的革委會副主任，陳偉則是後面調來的。

這次紅旗公社班子易帥，並非幹部調整的「季節」，有點出人意料。

張木林調往縣城擔任人人眼熱地財稅局副局長。也是經過嚴玉和老爸反覆醞釀地。以張木林地才能。實在不配委以如此重任。須知這個縣財稅局地副局長雖只是個副科級。卻是手握實權。單位福利又好。許多偏遠一點地區革委會主任都願降格前來「屈就」！

將張木林放到這麼一個人人眼紅地位置上。大約彰顯地只有一個意思——凡是跟嚴玉柳晉才兩位大佬走地。不管是以前跟還是現在跟。大佬都不會忘記你！

嚴玉雖不屑玩這種小手段。可是人在場。此焉能由得自己？

該玩地小手段小花招還是要玩地。至多不過是玩地時候著鼻子罷了。

張木林風得意。歡喜無限。只等著江友信趕前來接。自己好帶著老婆孩子早早去過「城裡人」地舒心日子。

而周冠雄和陳偉二位。卻不免心中不忿。腹誹不已。尤其是周冠雄。在紅旗公社多年。原以為自己能順利進步。接替張木林地位置。不想竟然是為柳主任地書騰地方。

哼哼，原來嚴玉和柳晉才也都是任人唯親的「昏」！

倒要看看這個江友信的年輕「教書匠」，到底有何本事。你若是紅漆馬桶繡花枕頭，靠一張小白臉哄得柳主任父開心，那就不要怪我周冠雄不配合！

你以為基層工作那麼好乾的？

陳偉的不開心，與周冠雄相類。周冠雄若順勢進一步，他豈不是大有希接任革委會主任？這江友信憑空了進來，將一大幫子人的「進步之路」堵死了！

對於這個形，我和江友信早分析了無數遍。

既然有一堆人等著見識新書記的能耐，那就顯擺給他們瞧瞧。

吉普車先到臺山區委，拉上了區委主管組織人事的副書記老黃，一併趕赴紅旗公社。紅旗公社是歸臺山區管轄的，一把手上任，連吳部長都親自出馬了，臺山區自也要表示出重視的態度。

紅旗公社大會議室，一大幫公社幹部早已齊聚。張木林率了全部黨委委員在會議室外佇立等候。

「吳部長好，黃書記好，江書記好……」

張木林笑瞇瞇的，與吳秋等三人一一握手寒暄。

好不容易握了一手，客氣話說完，張木林引道大夥進會議室。會議室里的人便都站起來，紛紛鼓掌。江友信眼睛一掄，看見柳家山大隊支書柳晉文赫然在列。

本就在奇怪，一個小小的紅旗公社，哪來那麼多幹部，敢張木林將絕大部分大隊支書都拉來了。無疑，這是張木林在給江友信撐場子，也算是投桃報李，答謝嚴玉和老爸的一番厚。

當張木林滿懷熱致歡迎詞時，另有一輛吉普車悄悄開進紅旗公社的辦公樓外，車門打開，一人穿淺灰夾克，藍長，腳蹬皮鞋，頭髮梳得一不芶，從車裡施施然下來，背著手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慢悠悠往會議室走去。

這位如此擺譜的人非是別個，正是區區在下柳俊先生。

我一下車，司機蘇建中就將車開到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停了下來，拿出我送他的大部頭小說，優哉游哉看了起來。

這個專車司機，倒也做得甚是愜意。

我不和吳秋一道來，也是為了不過分引人注目。

紅旗公社的布局，我自是十分悉。會議室有個後門，歷來是不關的。原因很簡單，萬一這會開得長了，有人屎急尿急，難道還能從領導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

而地方上的會議，一開三四個小時乃是常有的事。這個後門，是一定要預留的。

我推開後門，了進去，找與五伯在一起坐了，倒沒引起任何。

五伯扭頭一見是我，便即微微一笑，心領神會。

他也知道江友信深得十二弟重，在歡迎會上見到我這個衙，再正常不過。他這個侄子，可不簡單呢，縣裡鬧出許多大事，好像都有小俊的影子。

我前後腳跟來的，不過幾分鐘時間，張木林的歡迎詞就說完了，眼下是吳秋代表縣委宣布任命決定。這個張木林倒也識趣，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誰，說話難得這麼乾淨利落。

吳秋更是個沉穩厚重的人，從來不多話。據說在縣委常委會上，只要不是涉及到組織人事問題，更是惜言如金，不肯多說一個字。但凡能以點頭搖頭或者舉手不舉手來表達意見的或省略了。

縣委常委會我沒有機會參加，這一回卻算是見識了。

宣布完任命決定，吳秋就閉上，再無一句多話。

大家愣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吳部長已經講完了，連忙紛紛鼓掌，五伯鼓得尤其大聲。這樣惜言的領導，還真是不多見呢。

「同志們，下面，請江書記給大家作報告！」

張木林熱地邀請道。

臺下又響起掌聲，不如剛才熱烈，也還過得去。坐在主席臺上的周冠雄和陳偉，手掌倒是在拍的，但要指他們的手掌之間發出很大的聲音，怕是難能。不過這兩位臉上的笑容還是滿像那麼回事的。畢竟吳部長和黃書記都在呢。不能江友信上任第一天就給上級領導察覺自己有搞不團結的苗頭。

「吳部長，黃書記，張書記，同志們，大家好……」

江友信的開頭很是普通，說的第一點也很普通，無非就是自己還年輕，謝組織和領導信任之類的套話。第二點也很尋常，乃是誇讚張木林的功勞，說紅旗公社在張書記的領導下，蒸蒸日上，人民群眾安居樂業云云。花花轎子人抬人，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張木林聽得笑瞇瞇的，不住點頭。

臺下的幹部支書們卻不免有些許失，都說江書水平高，一篇文章奪得向縣徵文活的桂冠，還上了省報的專欄，原以為能聽到驚人之語，不想也是些大話套話。

「下面，我談談咱們紅旗公社今後的一些工作思路，首先就是要讓大家都有活干……」

江友信依舊不徐不疾，平穩地說道。

臺下便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江書記這話有點稀奇。大家都有活干，難道現在大家都在玩不？自從實施了聯產承包責任制，社員群眾的勞積極那是空前高漲，家家戶戶，都撲在自家的責任田裡狠下力氣，以往那種遲遲出工早早歸，溜小號磨洋工的現象是一去不復返了。

黃書記和張木林出一詫異，周冠雄和陳偉對視一眼，角浮現一點不屑的笑意。

「大家可能覺得這個話有語病。其實說白了也簡單，我的意思是不但壯勞力有活干，老人婦甚至小孩子放學回家之後，都要有活干。

幹什麼呢？大力發展養業、種植業等家庭副業！」

啊啊，原來是這樣！

這個就是我和江友信商討好的，他上任之後要做的第一個作。

據上輩子的經驗，生產責任制實施之後，確實是極大地提高了糧食的產量，廣大群眾大部分都能吃飽肚子了，公糧徵購任務也能順利完。但隨之而來的問題也不容忽視，除了很高層面的土地使用權期限的大問題之外，最突出的就是糧食價格下降，農民現金收不高。舉凡農藥化等需要現金投的項目，很是困擾基層幹部和社員群眾。

很顯然，靠賣糧食不能解決問題。

糧食產量越高，價格反而下得越快，「穀賤傷農」的形便不可避免。

僅僅靠財政補無法解決本。

因此上，提前發展種植業和養業，就是當務之急。

嚴玉和老爸主政以來，向縣的財政收大幅增長，無奈以前底子太差，基礎建設幾乎是一窮二白，財政收越是增長，卻發現需要用錢的地方越多。

因為要乾的事也實在太多了。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我跟江友信商量的時候，就沒打算打縣財政的主意。老爸已經夠難的了，做子的，焉能火上添油？只有立足於依靠現有條件闖出一條路子來。

「家家戶戶都要養豬、養，條件許可的，還要養羊、養牛……明年早稻一秧，在全公社推廣稻田養魚。這個事，公社各部門和各個大隊都要作為重要工作來抓。每一個公社的負責幹部，都要下去抓一到兩個大隊，作為自己的聯繫點，公社將和各大隊的支書、大隊長簽訂責任狀，明定任務，明確責任。完任務或者超額完任務的不任務的，該讓賢就要讓賢。如果全公社的任務沒有完，我這個書記讓位！」

江友信的聲音依舊平和，不帶毫火氣，但所有人都聽呆了。

敢當著組織部吳部長的面說出「讓位」兩個字來，敢這個新書記，還真不是來鍍金混日子的！

「啪啪啪……」

主席臺上忽然響起鼓掌聲，卻原來是吳秋主拍起了掌。

剎那間會議室里，掌聲一片。

「同志們啊，都說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種植業和養業固然要大力發展，集企業和隊辦企業的發展也是重中之重……」

待掌聲稍稍平息，江友信喝了一口水，說出了施政大綱的第二條。

我拉了拉五伯的襟，遞過去一個紙條。五伯展開一看，微笑點頭，忽然舉起手來。

「晉文支書，有話請講！」

五伯來過我家許多次，江友信是認識的，微笑著說道。

「我完全贊同江書記的觀點，就是要大力發展企業，集和社員群眾才能儘快富裕起來。聯繫剛才江書記說的第一點，大力發展養業，我舉雙手贊。我們柳家山大隊，明年再建一個飼料加工廠，專門生產養豬養所需要的飼料……」

江友信一眼瞥見坐在五伯旁的本衙，微微點頭示意。

「說得好啊，晉文支書，我代表公社黨委和革委會，向你表示由衷的謝和崇高的敬意！」

吳秋再一次鼓起掌來。

這一回，連原本角略顯不屑之的周冠雄和陳偉，也跟著大力鼓掌。

「我要說的第三點，就是修路。要想富，先修路嘛……」

哈呀，江書記真不愧是在柳主任邊呆了一年多的大知識分子，什麼說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不過，大家還是出了一點懷疑之。

修路？

那可修的都是錢啦！

因為有柳家山幾家工廠支撐，紅旗公社的財政狀況比一般的公社要好，不過也遠未達到可以大把砸錢來修路的富裕程度。

「我知道修路是個很費錢的項目，不過再難也要上。今後公社財政要節約每一分錢，不該花的堅決不花。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爭取用三年時間，做到村村通公路，哪怕修不起水泥路柏油路，就算是機耕路、石子路，也一定要先修起來。只有路通了，我們產出的東西才能出得去，外面的商品才能進得來。這是惠及子孫的大事，一定要辦好！」

江友信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猶豫。

瞧周冠雄陳偉震驚的眼神，我就知道，這個威，立起來了！

位大大，國慶閱兵好看不？我已經請人錄了起來，準備忙過這一陣再看。每天實是沒時間看。各位手頭有月票的話，打賞一兩張吧，這個月的月票爭奪應該主要就是看頭七天了。保證5不落空，保證不資料造假，欺瞞各位大大！拜謝！

支持文學，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