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伯，我們修一個水庫吧。（

在柳家山，參加完「清涼電總廠」第一條冰箱生產線和第一條洗機生產線落典禮，熱熱鬧鬧吃過中飯，回到「柳家山企業管理委員會」辦公室，我忽然對五伯提起修水庫的事。

五伯聞言一怔，不過倒也習慣了，這個侄子打小時候開始，奇思怪想就層出不窮。這剛剛對著冰箱和洗機生產線拍完手，轉眼就談到修水庫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上頭去了。

「修水庫幹嘛？上頭小水大隊不是有一個水庫？」

五伯便借過江友信遞的大前門，邊問道。

「清涼電總廠」是在原「清涼風扇廠」的基礎上擴建的，由於大規模的資金介，原有的持方式有了很大的變，柳兆時（我的投資都是以大哥的名義）和大隊集各佔到百分之四十的份，另外百分之十二的份，歸方文剔，剩下百分之五，歸二哥柳兆敏，最後百分之三，卻是廠長柳兆玉的份。方文剔和二哥都退出了「利民電維修服務部」，那個服務部，如今歸了方文剔的表弟嚴紅軍。

現向縣經濟快速展，人民群眾口袋鼓脹起來，市面上家用電也富起來，大夥都比較中意買新傢伙，利民維修部的二手電筒，銷路反而不如以前。方文剔和二哥退出來，到柳家山參與企業的管理，也是為今後謀個更大的前程。

這個事我是很贊同的，便是三哥柳兆和，今年也已經十八歲，正經在「通達流公司」當起了實習司機。逐漸的，我將付幾個堂哥更加重要地差使。

中央日後要出臺的止領導幹部子經商地政策，只涵括直系親屬，侄子不在其類。別看我現在價數千萬之巨，可沒有一分錢的產業是真正掛在我名下的。

也許以後會出現意外況，資金或多或會流失一些，不過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比較起老爸的運前途來，錢算個什麼？

在這一點方面。我歷來是很清醒地。

江友信新任向縣鄉鎮企業管理辦公室主任。三天兩頭來柳家山蹲點。索經驗。小山村裏生產出洗機和電冰箱。他這個鄉鎮企業地領路人焉能不來鼓勁助威？至於我七舅。經營管理地阮長是一定要來地。

聽我提起修水庫地話頭。江友信微微一笑。豈能不知我地意思？

因為興修水利地事。嚴玉在專員辦公會議上與薛平山鬧不愉快。副專員江凱歌做了和事佬。這事表面上是平靜下來了。實際上還在暗暗較勁。薛平山雖是初來乍到。背後頂著兩任省委書記。下到小小地寶州地區。豈能認輸服？就是嚴玉說得再有道理。薛平山既然已經表態不支持了。為了自己專員地臉面。也斷然不能輕易轉為贊。

一眾副手和底下地幹部會怎麼看待？

事關專員地臉面和威信。興修水利這個事。短時間基本上不可能再拿到桌面上來討論。江凱歌所言水利局那份調研報告。自然也是束之高閣。能拖多久是多久了。除非嚴玉干犯場大忌。再次挑起爭端。

這樣的大忌，能夠不犯的時候還是不犯為好。

儘管一二把手不和，甚至三四五六把手都不和，乃是場通病，上級領導亦是利用這些下屬地不和居中協調，輕鬆駕馭。但那畢竟是枱面下的事，誰要經常把這「不和」端到枱面上來，不是二桿子就是擺明挑戰，要一決勝負地了。

薛平山才到任幾天，自然遠沒有到「一決勝負」的時候。此時挑起「戰端」，結果只有一個——必敗無疑！

試想省里那些大佬，又不是傻地。既然派了薛平山過來，豈能由著你們欺負？你就有千般理由，「目無組織目無紀律」這兩條罪狀，再也逃不了。

老實說，我並不清楚眼下寶州地區的水利失修況，到了何種嚴重地地步。但我相信嚴玉，絕不會胡放炮。他說形嚴峻，那就是形嚴峻。

事實上老爸就已經在寶州市的範圍展開了水利設施的底，向縣的唐海天也開始做同樣的工作。這兩位，都以實際行在支持嚴玉。

咱人微言輕，不足以參與專員角力，但在自己能夠影響得到的範圍做些必要的補救工作，還是可以的。

五伯所言，小水大隊那個水庫，我也是知道的，只能算是一個小型的水庫，還是五十年代修建的，蓄水量本就不大，經過二三十年的泥沙沉積，目前與一口較大的池塘也相差不遠。而包括柳家山在的五六個大隊，乾旱季節的農田灌溉，就全部指著這麼一口「池塘」，想想都讓人心裏喪氣不已。

窺一斑可知全豹。

嚴玉提出大修水利，絕非故意作秀。

「五伯，小水水庫指不上的，旱嚴重一點，估計又得打架。我看這個水庫我們自己修好了，反正不差錢……」

一不小心用上了小瀋的「名言」！

「五伯，七舅，江哥，我們出去看一下！」

說著，我帶頭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上。

柳家山的地勢，是由北往南，逐次降低。而柳家山企業管理委員會辦公室，也就是柳家山大隊的大隊部，建在較高的地段，站在二樓走廊上，放眼去，基本上整個大隊的全貌盡收眼底。

「那裏，就是通達流公司停車場附近，可以建一個攔河壩，搞個幾十畝土地出來，反正水田不多，大部分是旱地。將兩條河汊的水都蓄積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我手指著遠，大聲說道。

「嗯，我看可以。」

江友信點頭贊同。

七舅笑著進一步揮道：「那不如在壩上再建個小水電站，不是更好？電費都省了。」

如今柳家山工廠林立，儼然一個小小的工業園區，每月電費都是一個十分龐大的數字。

「搞水電站？嗯……」

五伯沉著，緩緩點頭。

我笑起來：「我看有點懸。兩條河的流量都不大，能建多大地電站？能把水庫搞好就不錯了。不過，可以在水

起一個休閑場所，搞個水上娛樂公園什麼的，閑暇時釣釣魚，劃劃船，也很不錯呢。」

卻是一說水庫，便勾起了本衙釣魚地癮頭。

對什麼娛樂公園這些「資產階級調」，五伯和七舅是不冒的，江友信到底年輕，卻表示贊同。

「小俊這個設想很不錯嘛，我們偌大一個向縣，都還沒有一個公園呢。」

「行，只要你們兩位都覺得能搞，那就搞起來……」

五伯一拍欄桿，一錘定音。

呵呵，財大氣了，腰桿自然就壯！

「不過，這個手續不知道好不好批？」

這話卻是對江友信說的。

江友信笑著點點頭：「沒事，我負責去說服唐書記。」

五伯就笑了。

江友信行事穩健，沒有九以上把握，不會說這種「大話」。都說江友信眼下是唐書記面前「第一紅人」，這話看來不假。再說，林不還給唐書記當著書嘛，兩下夾攻，指定能行。

我興緻大，笑道：「五伯，乾脆再投點資金，把小水水庫也整修起來，清理一下淤積，也算是造福桑梓的大好事……」

「打住吧你！」

五伯很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詩興」。

「你以為咱們錢多得脹沒地方花啊？你那個進軍江口市地事，還要不要辦了？」

我笑著擺手：「兩碼事兩碼事，江口市的錢要賺，家鄉建設也不能落下……五伯啊，我問你老人家一個事，這賺錢的目地到底是什麼？」

五伯眼珠一瞪，說道：「你是不是又要給五伯講大道理？」

「豈敢豈敢……我就是想啊，賺了錢就是要花出去，而且要花在值得花的地方。我覺得，修水庫這事值得花錢。柳家山是富裕了，周邊幾個大隊，可還有許多指著田地過活的社員群眾，整修一下水庫，於我們只是花點小錢，於他們就是大事。關鍵時刻，派得上大用場！江口市那邊，也不差這一二十萬塊錢。」

「支書，我覺得小俊說得有道理呢，這事值得搞！」

七舅在一旁敲邊鼓。

對於這位老搭檔，五伯一貫是比較尊重的，七舅沒去當幹部之前，五伯可是將他作為柳家山新一代掌舵人來培養地。

「江書記的意見呢？」

江友信如今雖然做了鄉鎮企業辦的主任，五伯還是老稱呼。他老人家就覺得吧，「書記」這名，起來大氣。

「這是柳家山部的事，全憑五伯你老人家拿主意。」

江友信笑道。

我不由暗暗佩服，這一記馬屁拍得可真有水平。尤其是這聲「五伯」一，晉文支書全骨頭都輕了好幾兩！

五伯這人，老可的了，最聽奉承話。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這麼定了！」

五伯意氣風，神采飛揚，宛似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般！

七舅便朝江友信豎大拇指。

誰知五伯地眉頭隨之皺了起來，說道：「小俊啊，這建水庫再劃去幾十畝地，我們大隊的農田怕是不夠了呢……你又念叨說工廠還要擴大，還有那個鋁材廠和軋鋼廠，都要準備籌建，大隊地皮不夠使了……」

我頓時一怔，倒是沒想到這上頭去。

柳家山就是一個小大隊，山多地。一開始地時候，圖省事，工廠占的都是地勢平坦地好去，佔了農田，但是作為一個名義上的農業生產大隊，一定數目地基本農田是必須要保留的，現在國家又沒提倡搞小城鎮建設。雖然照這個架勢展下去，柳家山和周邊地區勢必要形一個新的小城鎮，然而終歸名不正言不順。對景時候，不知道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又會揪住做什麼文章。

「地不夠就上山，把幾個小山包都推平了。」

我想了想，斷然說道。

反正現在手頭既有錢又有機械，這個辦法倒也使得。

五伯點點頭：「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本是高了點……」

江友信在一旁著煙，笑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對江友信，就是五伯也很尊重，覺得他雖然年輕，但是很有「思想」（五伯原話），是個有能耐的幹部。當即都向他，看他有什麼高招。

「柳家山地皮不夠，周邊幾個大隊還有地皮嘛……」

江友信笑著輕輕點了一句。這個就是共同富裕的意思了，他為全縣鄉鎮企業的負責人，提出這麼個思路理所當然，不能再站在臺山區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考慮問題。

「江書記，不是我柳老倌小家子氣，不肯幫大夥致富……就是沒有個名目，不好辦事啊。」

五伯悶悶說道。

五伯這個擔憂是有道理的，把工廠建到別的大隊去，怎麼管理，怎麼分，都是些撓頭的問題。本是一番「幫助提攜」的好意，不要搞到後頭為了些七七八八的屁事大家翻臉。

我沉道：「五伯，看來柳家山這個企業管理委員會要改一改名稱了，就向縣騰飛實業展總公司，五伯你老人家來擔任董事長好了……」

柳家山企業管理委員會，終歸格局太小，局限在柳家山一隅之地，越過一個大隊，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若果使用「向縣騰飛實業展總公司」的名義，理論上可以將分公司開到全世界的每個角落。

五伯尚未答話，江友信已經鼓掌贊。

「我看行得通。不如索把牌子弄大一點，就N省騰飛實業展總公司，聽著也威風！」

五伯就笑得都裂了。

嗯嗯，「N省騰飛實業展總公司」，這名稱著實威風得！

「這樣搞能行？」

江友信篤定地點頭：「能行！」

五伯放心了。江書記那麼實在的領導，可從不放空炮。

「小俊啊，你剛才說的那個啥……董事長……是個什麼東西？」

只聽得「哐當」一聲，本衙當場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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