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吃晚飯前，陳立有和江友信到了。（一看這架勢，的。好在本衙老早和老媽打了招呼，準備了他倆的量，又給老爸打了電話，說是有故舊前來拜訪，請他按時回家吃飯。

不過老爸還是耽擱了一陣子，飯菜都上了桌，還不見人影。

這個飯菜是大姐做的，已經嫁為人婦，總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大姐的廚藝還算不錯，不過想來如今「行」不久，多還有些生疏。好在大姐冰雪聰明，主菜都是臘味，這就起到了很好的「藏拙」作用，但凡臘味，只要辣椒味下得重，味道都過得去。當然，這裏面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是為江友信著想。

江友信瘦，新鮮的大魚大吃不慣，乾貨倒是會多夾幾筷子。

大姐可心疼他呢。

「陳縣長，不等他了，我們先吃吧。」

老媽招呼道。

陳立有忙恭敬地道：「還是再等一等吧……阮局長，你就不要我陳縣長了，名字吧，你我陳縣長，我可真是擔當不起啊……」

陳立有這人，還是蠻懂規矩的。

老媽笑呵呵地道：「陳縣長太客氣了。小俊啊，給陳縣長倒酒！」

我忙即笑嘻嘻地站起來。抓起了酒瓶子。家裏飲宴。通常都不喝烈白酒。喝地乃是楊梅酒。用柳家山自釀地米酒泡當年新鮮地楊梅。加一點冰糖。味道甜滋滋地。度數不高。口非常好。

老媽這個指令。於我是沒什麼。於陳縣長。力可就大了。往常一貫都是他給我斟酒地。別看老爸和我都來了寶州市。「影子閣」可沒散掉。每個月至要聚會一次地。

眼見得陳立有手忙腳地往起站。我微笑道：「陳縣長。請安坐。這是在家裏。你是客人。當得地……」

陳立有隻得坐下去。連聲謙遜。

老媽和大姐還道是陳立有瞧在老爸面上跟我講客氣。紛紛出言勉。搞得陳立有甚是尷尬。他在場。對這個規矩是很看重地。既然自願歸了「俊」門下。可不能套。

我給陳立有和江友信都斟了酒。給老媽也斟了一杯。再倒了兩杯。一杯放在老爸地位置。最後一杯。老實不客氣。便擺到了自家面前。

老媽笑罵道：「小俊，小小年紀，喝什麼酒？」

陳立有和江友信都朝我眉弄眼，心道這個「拽兮兮」地俊，原來在家裏還真被自家老媽當小孩子「呵斥」啊！

我笑道：「楊梅酒，不醉人的。再說陳縣長是貴客，當得陪一杯。」

見扯到陳立有上，老媽便不再多言。

正等得心焦，喇叭聲響，工作繁忙的柳書記總算是姍姍來遲。

陳立有和江友信趕站起來，迎到了門口。

「呵呵，立有啊，許多日子不見了！」

老爸笑呵呵地與陳立有握手，神著實高興。他是個念舊的人，陳立有又是他一手提拔起來地得力幹將，在向縣工作開展得有聲有，為人民群眾辦了不實事，自然非比別個。

「柳書記，您好！」

瞧得出來，陳立有也是著實，雙手握著老爸的手，搖晃了好一陣子。

江友信卻是趨前一步，接過了老爸腋下的公文包。他是老爸地前任書，如今又是東床客，這個事做得極而流，不帶半點遲滯。

「友信也來了，大家等了很久吧，都坐吧，吃飯吃飯……」

陳立有雖是老爸的舊部幹將，同桌吃飯的時候卻是不多，顯得多有些拘謹。老爸又不喜招呼客人，好在有我和江友信番舉杯相邀，這飯倒也吃得甚為融洽。

「立有，到地區來開會嗎？」

老爸的習慣歷來不在餐桌上談論問題，等到大家都吃完飯，撤下碗碟，奉上香茗瓜果，老爸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微笑開口詢問。

「不是開會，是來考察一下那個食品廠的項目，海天書記很關心這個事。」

陳立有恭謹地答道。

老爸點點頭，一說到這個項目，他就不怎麼言。薛專員親自抓的項目，說多了不合適。

「縣裏一切都好吧？」

陳立有乖得，見老爸不接這茬，也便不再提起，順著老爸的思路扯了些閑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笑著起告辭。

「友信啊，你就留下吧。」

陳立有果然善解人意，笑呵呵地對江友信說道。

「哎……那我明天一早回縣裏。」

江友信實誠，跟陳立有也不必客氣。

陳立有笑道：「也不用太早，明天下午再向海天書記和劉縣長彙報不遲，不急在這一天半天的功夫。」

大姐便出之。和江友信儘管已經領了證，已經是法律認可地夫妻，可是沒辦酒席，照我們這裏的規矩，不算夫妻，還得分房睡。不過江友信能在家裏呆一個晚上，總好過吃完飯就匆匆忙忙往向縣跑。

「友信，工作開展順利吧？」

送走陳立有，重新落座，老爸笑瞇瞇地問道。

「很順利，海天書記和劉縣長、陳縣長他們都支持我的工作。特別是海天書記提出的那個化整為零的辦法管用的，向鎮郊區的工業園已經初規模了。」

江友信答道。

陳立有不在，大姐便挨著坐了過來，給大家削蘋果。

老爸笑道：「這個主意，是小俊出的。海天撿了個現便宜。」

都是自家人，又素知江友信穩重，老爸也便不瞞他，言辭之間，頗為得意。江友信就笑了，他比老爸還知道我地能耐。

我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蹙眉說道：「那個李國，我看有問題。」

陳立有在的時候，我不好說這話，畢竟他還沒親到那個份上。

老爸和江友信都嚇了一跳，老爸沉聲問道：「有什麼問題？」

我沉道：「什麼問題我還說不上來，總覺得他這個帶資建設的方案不靠譜……」

老爸臉越凝重：「你是說他那個的事？」

我點點頭。

看來老爸面上不過問這事，私底下可是了解得十分清楚。這也很正常，這個食品加工廠，終歸是開在寶州市地地盤上，為市委書記，焉能不聞不問？再說嚴玉與薛平山之間，隔閡已，估計日後的明爭暗鬥只有愈演愈烈，老爸作為嚴柳系地兩大當家之一，更是要把這事搞清楚。

江友通道：「地區輕工業局和青安縣，寶西縣，還有地區供銷社，商業局這些單位，都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老爸「哼」了一聲:「他們倒是蠻積極的！」

我笑道：「薛專員親自抓地項目，能不積極一點麼？哎，對了，

麼寶州市沒有呢？」

照說這個廠子就開在寶州市的地盤上，李國先生和錢局長該當第一個鼓寶州市才對。

「蘇市長年前就和我說過了，我沒同意。」

老爸淡淡說道。

江友通道：「爸，我聽那李先生和錢局長說，不地單位，不能簽署供銷合同……」

打從和大姐領了結婚證，江友信已經改了口。他追隨老爸多年，深栽培提攜之恩，又對老爸極為佩服，這一聲「爸」倒是喊得順溜之極，沒有毫拗口。

我「哧」地一笑：「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藉此要抰你們快點。老實說，就算這個加工廠沒問題，開在寶州市的地盤上，他敢如此囂張？」

老爸道：「小俊，你口口聲聲這個工廠有問題，可有什麼依據？」

他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事。

「我就是搞不懂他為什麼要求這些政府部門。總不能這個港商是個空殼子吧？空手套白狼！」

老爸悚然而驚，不過還是說道：「這個我也問過蘇志新，他說是那個港商擔心我們地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薛專員是支持他，萬一哪天薛專員高升了，調走了，新專員不再支持他，事就不好辦了……」

「因此就要拉政府部門，結一個利益共同？」

我反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吧，這些資本家，果然夠地！」

老爸慨嘆道。

我冷笑道：「就怕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命！」

「小俊，沒有真憑實據，這個事不能說。」

老爸語氣嚴厲起來。

「我知道。江哥，下午與那個李國還有錢局長談這個加工廠的建設規劃沒有？搞了大半年了，八字還沒一撇，進展也太慢了吧？」

江友通道：「的建設規劃，也是談了的。不過，那港商堅持自己只掏三百萬，寶州地區要兩百萬，他才肯全面開工建設。現在已經了一百六十萬，還差兩個單位。」

「算上向縣，就只差一個單位了。」

「是啊，這個事，我估計唐書記和劉縣長會答應。」

我笑道：「不到他們答應，我先答應了。」

老爸和江友信盯著我，不明所以。

「嘿嘿，我以柳家山騰飛實業總公司的名義，兩百萬，明天就去會會這位港商大老闆！」

大姐頓時睜圓了眼睛，老爸和江友信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

「哎呀呀，您就系騰飛實業展總公西的柳董系長？久仰大名，幸會，幸會啊……」

圓滾滾的李國先生極是熱，幾乎是「滾著」過來，握住五伯的手，使勁搖晃。

這個事，必須要勞五伯親自出馬了。儘管兩百萬現金我也能隨時調，奈何年紀小著，不宜如此張揚啊。

「N省騰飛實業展總公司」不要說在寶州地區，就是在N省，那也是大名鼎鼎，五伯地名字不止一次上過省報了。至於《寶州日報》，更是常客。

李國來了半年有餘，自然聽說過柳晉文的大名。

五伯矜持地出一隻手，任由他握著，只是淡淡說了聲「客氣」。

騰飛總公司如今資產近億，五伯著實有擺譜的本錢！

「小朋友，系你？」

與五伯客氣了好一陣，李老闆才注意到本衙的存在。

「呵呵，李老闆，這是我侄兒，將來騰飛實業總公司要給他當家，我帶他來見見世面。」

照事先商量好的口供，五伯微笑著答道。

其實今天前來試探李國，原因我並未說得十分清楚，只說是我爸安排的。五伯也不多問，二話不說就點頭應承下來。

「哦，原來系這樣幾的，啊呀，柳先生真是年俊彥啊，比我們香港的商界英還要年輕啊……」

李國立馬又對準我猛拍馬屁。

昨天那個滿臉不屑地妖嬈書，先是出詫異的神，隨即滿臉堆笑，忙著給我們讓座，倒茶水。

李國和他的書住在地區一招待所的高幹房。地區一招待所的高幹房，條件自然比向縣招待所好一些，是套間，有個不算小地會客室。

至於臥室，自然是一間的了，瞧人家親地神態，也沒打算瞞人。

「李先生，我五伯國語說得不好，由我和李先生談談合作的事如何？」

甫一落座，我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沒問題啦，兩位柳老闆哪個談都系一樣啦……」

「李先生，我們打算食品加工廠兩百萬，不知李先生意下如何？」

我很隨意地說道，似乎兩百萬本就是一個不屑一顧的小數目。

五伯一擺手，隨行地會計張雲霞立即遞上一章填好數字的轉賬支票，上頭「2面六個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李國開始還有點不大相信，見了這張支票，眼睛頓時就直了。那個妖嬈的書，更是目瞪口呆。萬沒想到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一個鄉鎮企業的老闆，出手竟是如此闊綽。

「啊呀呀，柳老闆果然系大手筆啊……一切都好商量嘛……」

李國著手，大是興。

「李先生，不知道貴公司在香港什麼名稱，是開在香港那個區的呢？」

我還是很隨意地問道。

「哦，我們公司『香港興有限責任公司』，是開在銅鑼灣的啦……阿啊，拿我們的營業執照給兩位柳老闆看看啦……」

那位阿的妖嬈書轉去到裏間，不一刻果然拿出一個營業執照來。我上輩子在沿海的港資企業也打過工，香港的營業執照是見過的，中英文對照，繁中文版本。

這個營業執照倒是像模像樣，一百個人中倒有九十九個人分辨不出真假，恰恰本衙就是剩下的那一個。

我雖不是專業人士，奈何李國絕對想不到，眼前這個小年輕，乃是通英文的。他不拿出這個所謂的營業執照還則罷了，一拿出來，本衙隨意一瞥，頓時便在那個執照上瞧出了三四驢不對馬的地方。

估計他自己也瞧不明白這營業執照上的英文都寫了些啥，公司的中文名與英文名完全不符。請人偽造的時候，那人英文水平可能也是個二把刀，圖省事，只改了原本的中文名稱，卻將英文名稱全文照抄了。

唉，拜託，造假也專業一點嘛！

沒說的，這位港商大老闆李國先生，就是一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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