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張萬忠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柳俊淡然一笑，說道：「張總，首先很謝你今天的邀請。我本來有些事，一直想要和你探討。前段時間比較忙，所以一直沒有時間。」

張萬忠忙即連連點頭：「是，柳書記……請柳書記指教！」

柳俊輕輕擺了擺手，說道：「張總，我們談談四海集團的事吧。」

「是，柳書記……」

張萬忠依舊有些機械地答道，腦袋裡已經翻江倒海一般。看來柳俊果然是惦記上四海集團的產權問題了，對於他兒子那個事，卻是避而不談。這令得張萬忠有些拿不準，不知道柳俊是特別的「痛恨」張昊，就不打算原諒他還是柳俊本就不把這個當回事！

似乎兩種可能都存在。

張萬忠很清楚，因為張昊莫名其妙的在假日酒店「攪局」，才令得柳俊的份「曝」。現在省里已經有了各種不同版本的流言蜚語。說柳俊那天出現在假日酒店，就是為了去看百島市的旅遊小姐競選，至於柳書記因何有這般雅興，那就靠大家自己去「領悟」了。也有傳言說那個影視明星銀妹，本就是柳俊的人，柳俊是去給小人捧場的。不過這種說法，遇到了一些反駁。反駁者舉出理由說，如果銀妹真是柳俊的人，以柳俊的份，完全可以明正大的去給銀妹捧場。省委書記難道就不應該關心百島市的旅遊業發展？

反正不管是什麼樣的流言，總之不是什麼正面影響。對於一位新到任的省委書記來說，肯定不會喜歡這種流言的。尤其柳俊又是這麼年輕。一位年輕的書記不正好和漂亮的明星聯繫起來嗎？

既然現在柳俊提到了四海集團的問題，張萬忠就必須集中神來應對，暫時將兒子的事拋到一邊。兒子固然要，四海集團可也是他立的本。沒有四海集團，張萬忠什麼都不是。

「柳書記，關於四海集團的況，是這樣的……」

張萬忠覷著柳俊的臉，開始忐忑不安地彙報。

看上去，柳俊的神很是專註。

張萬忠的彙報還是中規中矩的，並沒有做多「修飾」，基本上和柳俊了解的況一致，就是周良臣曾經彙報過的那個版本。

「那麼，對於四海集團的產權問題，張總自己是怎麼看的呢？」

柳俊聽完張萬忠的彙報之後，不聲地問道，隨手從面前的煙盒裡拿出一支煙，遞給張萬忠，自己也拿起了一支。

張萬忠連忙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機，給柳俊點上了火。

他沒想到柳俊會問到自己對此事的看法，這個問題還真是有點不好回答。照說，作為四海集團的現任董事長，他當然是希整個四海集團都歸他老張家所有。在產權糾紛鬧起來之前，張萬忠也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做過百島市經貿委的幹部是不錯，四海集團的初始啟資金也是經貿委劃撥過來的，但這些都已經結清了。沒有他張萬忠的苦心經營，單單依靠經貿委當初那二十萬，就能在二十年時間裡，賺到兩百億？

做夢吧！

如今四海集團發展壯大了，就要收歸國有，哪有這樣的道理。

如果張萬忠面對的是普通的政府員，這個問題就很好回答，張萬忠自然毫不客氣的要將四海集團「據為己有」。但是現在面對的卻是政治局候補委員、省委書記，張萬忠焉能如此答覆？

張萬忠很明白，只要柳俊堅持，四海集團就真的有可能全部收歸國有，他張萬忠會被「剝豬」。國不是沒有這樣的案例。作為曾經的政府幹部，現今的超級富豪，張萬忠太清楚現行制之下，方的力量是何等恐怖了。

既然柳俊明白無誤地問到了，想將四海集團全盤「據為己有」看來是不可能了，必定要做些讓步。別的什麼都不說，單是省委書記這個面子就得給。只是怎麼讓步，讓多，還需要斟酌一番才好。

見張萬忠似乎有些不好措辭，柳俊笑了笑，說道：「張總，今天只是探討，有話直言無妨。」

「是，柳書記……」

張萬忠嚇了一跳。

「嗯，我個人的意見吧……純粹是個人意見……我覺得四海集團當初的啟資金是來自百島經貿委，哦，現在商業局……雖然後來我是和經貿委結清了這筆款子，但沒有這筆啟資金，或許就不會有四海集團了。所以，四海集團應該有一部分的國有份。當然，後來鉤了，也有了其他本的加，才發展到今天的規模，所以，我覺得，也應該有一部分私人的份……」

張萬忠說著，便向柳俊，等他指示。

柳俊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微微頷首，說道：「那麼張總之意，這個份應該怎麼分配呢？」

對於這個問題，張萬忠來之前就仔細考慮過，現在也就沒有多猶豫，咬了咬牙，說道：「三七開吧……我認為國有份佔三，私人份佔七，比較合適……」

說完，張萬忠又不自地張起來。

柳俊如何表態，是至關重要的。只要柳俊對此事做了明確的批示，省里任何力量都不足以阻擾。畢竟這個事很敏。作為員，贊將四海集團全部收歸國有的話，是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的。國有資產沒有流失，國家沒有吃虧嘛。相反，如果堅持要將四海集團私有化，或者是部分私有化，才有風險。尤其是在省委書記已經明確表態的況下，再跳出來反對，就要授人以柄，被人懷疑是否和他暗中有何勾結。

特別柳俊剛剛到任，據場慣例來說，正需要抓一兩個反面典型，置幾個夠份量的幹部，才好樹立自己的威。

哪怕省里那些員，和他關係再好，也是絕不會跳出來冒這個險的。

當然，柳俊或許也不會要將他「剝豬」，終歸還有個影響問題。但柳俊只要給他定下一個尺碼，縱算只是向國有份傾斜五個點，就是上十億的金錢。

無論對誰來說，這個都該算是一筆巨款了，只在柳俊一念之間。

柳俊笑了笑，卻忽然問起了另一個問題：「張總，飛達集團是怎麼回事呢？」

面對柳俊突如其來的這個提問，張萬忠這一回是真的大吃了一驚。

怎麼，柳俊竟然已經知道了飛達集團？

這可是他留的最後一條退路啊！

「柳書記，這個……飛達集團是四海集團的子公司……」

張萬忠結結地答道，額頭上冷汗越滲越多。

「不見得吧，張總？」

柳俊反問道，語氣依舊還是很平靜，眼神卻變得十分嚴厲。

「柳書記，這……」

張萬忠臉都開始變了。

「張總，飛達集團的況，省廳經偵總隊已經向我做過大致的彙報了。張總，這樣做，其實並不好。不但對四海集團，對你個人並無任何好，就算對那些支持你的人，也沒有半分好。」

柳俊臉上淡淡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嚴厲。

張萬忠的臉，卻一下子變得蒼白無，甚至子都不自地微微抖起來。事實上，為了避免四海集團被收歸國有，張萬忠這些年採取了很多的措施，除了積極尋求方力量的支持，在經濟上也做了應對的準備，逐步將四海集團掏空，轉移到飛達集團。這個所謂的掏空，不僅僅是指資產，主要還是業務轉移。將四海集團的資產完全掏空，那個不現實，瞞不過大夥的眼睛。

甚至到後來，這個資產轉移的計劃還發生了更大的異變，那就是給四海集團留下一些不產，同時也留下所有的債務，基本上是兩相抵消了。然後提出一個國有份佔大頭的改方案，要求政府投大額資金，拯救四海集團。如此一來，張萬忠的主力已經轉移到了飛達集團，又能用四海集團這個空殼子，從政府那邊「套取」大筆資金。倘若能夠在國上市的話，那就還能再在市圈一大筆錢，對他張萬忠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瘋狂，但只要運作到位，關鍵是省里有人支持的話，就能變現實。國的很多所謂資本遊戲，其實說穿了就是*商*勾*結，打國家的主意。

但是現在，柳俊說出這番話來，就等於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的詭計，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還則罷了，最厲害的是柳俊後面那一句——對那些支持你的人，沒有半分好。

看來，到底是誰在後面支持他這麼干，柳俊也已經清楚了。

這才是最令張萬忠惶恐的。

僅僅是四海集團的問題，張萬忠還有辦法應對，無非是將資金和業務再轉回來，就算不能全部擁有四海集團，總還能保留部分權，不至於一無所有。

但是涉及到了他背後的政治，那就不簡單了。柳俊如果是想要過四海集團的事打擊對手，「清除異己」，便完全超出了經濟範疇，張萬忠本就手不進去。在這種層級的博弈之中，無論他還是四海集團，都只不過是顆小小的棋子，引不起柳俊的興趣。

只要能打擊政敵，犧牲區區一個四海集團，算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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