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有說下去,只是口氣重了幾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聽著,懷疑他說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想了想,道,“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頗為不一致,似有一樣。”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誰能想到他是嫉惡如仇?
“而且刺傷就要被判流放,刑罰是不是過重了?”
俞姝這麼想的,就這麼說了,可那位五爺舒緩愉快的神變了變。
詹五爺瞧住了他的妾。
還真是向著魏家說話... ...
可又對魏家知道多?
他生母得勢的時候,魏家順勢而上;后來他生母作惡,又是魏家遞刀;在國公爺將他過繼過去沒幾天,魏家就找上了門來,張口就要比正經親戚還高的待遇... ...
沒有人知道,魏家上門提出無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翻涌,猛烈地拍打在人心頭。
他抿沉默半晌,抬頭忍不住問他那妾。
“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見到的魏家,其實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經他們做過的事,其實不值得你這般同?”
俞姝在這問話下怔了怔。
不敢說了解魏家,只能說從的角度,沒有發現令人過于煩厭的一面,相反,卻發現了些旁的。
當然,也有的私心,還惦記著魏家的藥鋪長久穩定。
不得不道,“時過境遷,人心易變,也許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這話一出,男人徹底沉默了。
始終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會、也沒想過魏家對于他來說都做了什麼。
或者說,他對魏家的心,其實并不在乎。
詹五爺看著他的妾,妾還在思量,可他心口又了起來。
方才因舒緩,眼下又因。
這一次,著,到好像被鈍刀心一樣。
比之之前的覺,更加難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著,也默默地因為而起的緒。
可一無所覺。
他不由想起初來定國公府的那天晚上,安安靜靜地站在室窗下。
是夫人送過來的第十個妾室,他那時答應了夫人,在納妾的事上點了頭,但前面九個,都被他攆了出去。
那些子有諂的、有圓的、有木訥的、有畏的,也許是他過不了心里不想納妾的坎兒,全都攆了出去。
但都第十個人了,他一面覺得再攆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著,但凡這子有一點令他不順眼,他又能把人攆走了。
可偏偏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麼久,半分緒都沒有,既不像那些子,諂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如篩糠。
孤燈清影下,眸散著,靜默而立,似一顆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嬤嬤提前跟他說的話——
“好五爺知曉,這次是個無著無落的盲,在這世下沒有自保能力,尋親不,還險些落進了青樓那般地方... ...”
于是他在那個雨夜里,留下了。
... ...
但他有他的規矩,納了又怕走向和他生母一樣的道路。
他對甚是嚴苛,每晚事后遣離開,又因為下面的人不規矩,兩次三番地誤會了。
沒有吵鬧,也沒有哭泣,連替自己解釋都很,淡然地接一切。
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那力量支撐著在看不見的國公府里前行。
他想他應該給正經的妾室待遇,他不求旁的,亦沒有旁人,只要他與能相和即可。
可不知怎麼,他不由自主地將看在了眼里。
不僅如此,的一言一行都牽著他。
走失的時候他張;傷的時候他心疼;言細語的時候,他心下舒展;冷冷淡淡的時候,他在意得不行... ...
他明白了,他的緒被掌控了。
就像今日,魏家的事還沒有弄明白,而其實也什麼都沒說。
可他不了,他很在意,在意首先是站在誰的角度上想問題。
男人默默笑了,里發苦得厲害。
他看著,抬頭等著他后面的話。
但他不想再說了,“吃飯吧。”
他拿起筷子繼續吃飯,等這一頓飯吃完,他讓丫鬟陪回去了。
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他沒言語,最后還是離開了。
他也離開了深水軒。
寒風吹在上,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了心口的地方。
他想,他該徹底冷靜,冷靜著去戒掉那些被牽的緒。
他沉了口氣下難以平復的心緒,轉回了冷武閣。
*
返回淺雨汀的路上,風卷著路邊的樹葉,俞姝問姜,“五爺是不是生氣了?”
姜也有所察覺,又不能確定,“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俞姝無話了。
俞姝不想怒了那位五爺,在他那般緒下,就思量著先不管魏家的事了。
若是鬧大了,或者魏家那西大街上的海生藥材鋪,真要因此被盤出去,再去問詢不遲。
可是還沒到翌日午間,老夫人旁的李嬤嬤來了。
沈氏直接求到了老夫人,原因是,他們也花了大錢要保魏北海不會被流放,但金易名跟他們較上了勁,衙門兩邊收錢,最后判了杖刑。
“尋常人衙門三十板子,尚且未必得住,那魏家大爺上還有傷。沈太太趁著老夫人出門上香,求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來心慈,也就應了。”
李嬤嬤道,“老夫人的意思是,還是姨娘出面吧。”
俞姝了太。
那位五爺還緒不明,老夫人也不知聽沒聽說,又給安排了這差事,仿佛是非要讓把他舅家的事弄明白一樣。
之前老夫人很有什麼言語,如今對著魏家的事倒是上心,反倒是宴夫人,對此全不在意的樣子。
俞姝搞不清國公府這幾位正主,到底都是怎樣的心態,但就自己而言,魏家牽連著衛澤言指定的藥材鋪,還是要去問明白。
領了老夫人的命,俞姝換了裳就去了魏家。
魏家沒有主子,下人說魏連凱和沈氏去了衙門救人,俞姝只能讓馬車直接去衙門口。
剛到,就聽見了沈氏的哭聲。
“老爺,這可怎麼辦,衙門午時就要行刑,三十大板打在北海上,這是要把他打死,也要把我打死呀!”
沈氏哭得不行,魏連凱又能好過到哪去?
“孽障啊... ...好不容易把他弄出來,轉就傷了人,我們家無權無勢,衙門也看人下碟,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
魏連凱長嘆一聲,滿滿都是頹喪。
“生死有命... ...”
沈氏幾乎哭暈了過去。
俞姝讓姜扶著快步上前,那走投無路的夫妻一看見,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齊齊亮了。
“韓姨娘!是不是五爺發了話,要救北海出來了?!”
衙門前吹過一陣蕭瑟的風,卷起街邊的枯葉。
“這卻沒有,只是老夫人讓我來問一問況。”
魏連凱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辛苦姨娘了,我那孽畜是沒救了。”
他不抱希,沈氏卻不是這般,上前握了俞姝的手。
“姨娘肯來就是好的,我們夫妻笨拙,除了使錢也不知道做什麼,姨娘最是聰慧,不知有沒有好辦法?!”
俞姝能有什麼辦法,只是問了問沈氏。
“太太有沒有去尋楚娘子?”
沈氏說去了,“我也想到了遠書,想讓遠書求求,只要那金易名撤了狀子,北海就不用被打了,我們可以賠錢給金家... ...但是遠書不在家里,四都尋不到!”
“不在家嗎?”俞姝挑眉默了一默。
日頭漸漸升到了頭頂,已是午時了。
衙門里有了聲音,俞姝聽到了魏家人的氣聲,差已把魏北海拉出來準備行刑了。
沈氏握著俞姝的手一直沒松開,眼下陡然一松,俞姝聽見掩面而泣。
除此之外,還有些其他的聲音在遠。
沈氏哭道,“我兒要遭大罪了... ...”
“倒也未必。”俞姝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沈氏一愣,“姨娘還有辦法?”
俞姝搖頭,沈氏不知是何意。
然而就在這時,衙門里傳來一陣爭執之聲,金易名的聲音出現在衙門里。
他在賠小心,而主簿怒聲斥他。
“說要急著判刑的是你,如今人都帶上堂了,你又說撤了狀子?你當衙門是什麼地方?!”
金易名連番陪著不是,不知是不是給主簿塞了什麼,主簿厭煩地擺了手。
“以后蒜皮的小事,別過來煩人!”
言罷,進到里面回稟了一聲,再出來就讓人把即將施刑的魏北海,當庭釋放了。
金易名對著魏家人哼了一聲,道了一句“算魏北海有命”,就走了。
魏家人也顧不得許多了,驚喜得不行,魏連凱連忙讓小廝架了魏北海,立時就要回家。
沈氏也要走,卻被俞姝住。
“別急,有人可能有話想跟太太說。”
沈氏茫然,下一息看到了街口,走過來的人。
“遠書?”
子慢慢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沈氏反應過來,“是你讓金易名放人的嗎?”
楚遠書沒有回答,只是用極輕的聲音告訴沈氏,“伯母,以后管著些北海,讓他不要再去招惹我表哥,也不要再沖行事了。”
這麼說,沈氏自然應下。
沈氏見穿的單薄,不知在風里吹了多久,讓人把自己的手爐給。
“遠書,為了北海的事,讓你凍了。”
楚遠書輕輕地笑著搖了頭,沒有收下那手爐,反而塞回了沈氏手里。
“從前伯母就待我極好,我本以為能陪您一輩子,沒想到... ...”
說這個,說得沈氏都哽咽了起來,“好孩子,是北海配不上你。”
楚遠書又搖了頭,說不是,“北海沒有不好,他只是... ...”
沒有說下去,語氣突然鄭重了起來。
“伯母,以后我不能孝順您了,也不知還有沒有緣分再相見。伯母自己保重。”
說完,不等沈氏回應,最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遠去的送魏北海離開的馬車,轉走了。
沈氏怔了怔。
“遠書這話... ...我怎麼聽著有點怪。”
俞姝沒開口回應。
確實很奇怪... ...
*
魏家的又一場危機消除了,這次俞姝并沒幫上什麼忙。
婉拒了沈氏請回家中吃茶暖暖子的邀約,回了定國公府,只是在路上的時候,吩咐了薛薇點事。
回到淺雨汀,以為今日又要同那五爺一道吃飯,可沒想到周嬤嬤來問了。
“姨娘昨日又惹五爺惱怒了?”
俞姝默然,其實也不清楚。
周嬤嬤告訴,夫人讓去冷武閣給五爺送了點心,順便問五爺何時回深水軒。
這自然是在問五爺,何時與韓姨娘和好。
說了,五爺神難辨地垂了眸,抿著的角扯出一條平直的線。
半晌,嗓音低啞地開了口。
“近日事忙,之后再說吧。”
... ...
俞姝實在是猜不中他的心思。
若是之前還有魏家事水落石出,能讓他改了態度。
那麼眼下,魏北海是被金易名“高抬貴手”放出來的,可沒什麼能讓那位五爺與緩和關系的契機了。
如此見不到男人的面,自然也是聽不到消息的了。
俞姝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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