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戛然而止, 院前的石徑布滿了青苔,綠油油的,也漉漉的。
云破日出, 斜穿薄薄的云層灑了下來, 天地籠罩著一層五彩的芒, 和又明亮。
原本悶在院子里的姑娘郎君們都涌了出來。
寺院又熱鬧了起來。
云佛寺依云佛山而筑, 云佛山形狀瑰麗如同一座坐佛矗立人間,而云佛寺恰恰建在“云佛”那巨大的肚皮之上,橢圓狀。
云佛寺的主建筑全部集中在這一,大雄寶殿雄踞正中, 客院在西,程兒一行沿著客院的長廊, 繞過大雄寶殿后方, 越過幾院落,最后來到東邊一狹小的林子里。
這是一片竹林, 竹林后方則是一塊巨大的巖石, 前方則是郁郁蔥蔥的森林,暮靄沉沉。
竹林里霍然建了一棟別苑, 大約有三進, 左右廂房各有數間。
門前只有一小僧在掃地,見知客僧領著主子們來了,恭敬地迎了進去。
郝嬤嬤扶著程兒在正廳落座, 便吩咐下人道,
“快些把夫人小姐們的送去后院,將屋子床榻給收拾出來。”
原先郝嬤嬤跟在程兒邊幾乎不言不語,眾人也沒太注意到。
只是剛剛郝嬤嬤大發神威,連一個三品大員的兒說打就打, 可著實把所有人給震住了。
幾家的丫頭對著噤若寒蟬,忙不迭抱著各自主子的往后頭去了。
程兒瞥了一眼大伯母和舅母,見們還有些驚魂未定,再看郝嬤嬤依舊怒容難消,不免失笑道,
“嬤嬤,您親自去后院瞧一瞧,省得丫頭們出差錯。”
郝嬤嬤極為恭敬屈了屈膝,吩咐絮兒及兩個侍衛伺候好主子,大步出了正廳去了后頭。
一離開,江燕捂著口連忙氣,
“哎呀呀,可把我給嚇死了,兒姐姐,這婆子這麼厲害,會不會給咱們添麻煩呀?”
雖然程云是新貴沒錯,到底基不深,比起那些老牌世家還差遠了,大家還猶然后怕,擔心人家秋后算賬。
程兒見連希夫人母都有些怯意,便知是把們給嚇著了,
“你們多慮了,無礙的。”
希夫人神艱看了一眼程夫人,程夫人朝安一笑。
兩位當家夫人換了幾個眼,希夫人便知這位郝嬤嬤的來歷怕是不簡單。
肯定不是程府的人,能是誰的人呢?
只可能來自要娶程兒那戶高門了。
難怪程夫人如此慎重。
眾人坐在這里又著實無聊,最后程兒建議一起出去走一走。
恰在這時,陳佑稟報,慈恩大師在大雄寶殿給人算卦看姻緣,幾位夫人皆是興趣盎然,程兒只得陪著大家前往大雄寶殿。
慈恩大師乃前任主持,在民間威極重,尤擅面相問卦。
聽聞現在的皇太后楊氏,便是這位慈恩大師所相,楊氏十六歲那年在云佛寺祈福,被慈恩大師遇見,說有母儀天下之命,不久后,楊氏端莊淑德傳揚出去,先皇下旨賜婚,楊氏得以正位中宮。
只可惜楊氏一生無子,收養了邊一宮婢所生的庶子為養子,這位養子便是皇帝的親哥哥,當今洪王殿下。
先皇末期,崔奕輔佐當時還是三皇子的皇帝,與徐淮輔佐的洪王奪嫡,最終三皇子力洪王為太子,而崔奕也功摁住了徐淮的勢頭,為輔政大臣,才得以與當時一手遮天的徐大都督相抗衡。
當年先皇末期那一場奪嫡爭斗,席卷整個朝堂,可謂是龍爭虎斗,驚心魄。
崔奕在為三皇子老師之前,還只是當朝狀元,手段狠辣的大理寺卿,人人只當他是朝中新貴,后起之秀。
哪知道他為三皇子老師之后,一朝嶄頭角,手法凌厲而兇悍,連著辦了幾件事,讓三皇子封王,得以與皇后養子洪王相抗衡。
再接著借力打力,勢如破竹,幫著三皇子為太子,將洪王打擊得就藩赴任,無召不得京。
先皇駕崩后,他為最年輕的輔政大臣,以二十三歲之齡駐閣,一時風頭無二。
“崔奕這輩子順風順水,從未栽過跟頭,這一次我就要讓他嘗一嘗得不到的滋味。”
徐舟坐在大雄寶殿二樓一小佛堂,手里著一串佛珠,歪著子靠在圈椅上,意態閑適而慵懶。
蘇凌霜跪坐在他對面,不管徐舟如何懶散,卻始終儀態端莊,腰背直,
“你打算怎麼做?”
徐舟著笑眼,語氣輕挑而曖昧,
“霜兒,這次定你如愿,你看看我這個郎對你還是很不錯的吧,試問天下哪個男人樂意幫著自己心的人嫁給別人?”
蘇凌霜對他的調戲視無睹,神冷漠問道,
“你到底要怎麼做?”
徐舟也不生氣,咧開笑得肆無忌憚,
“崔奕那位小人兒不就在下面嗎,我就讓慈恩大師給相出個母儀天下的名頭來,你說崔奕還敢不敢娶?屆時再讓太皇太后與皇太后聯合下旨,將你許配給崔奕,雙重力在他頭頂,他就是天王老子都得彈不得,抗旨本就是大逆不道,若是他還娶個命之,不就是想造反麼?”
蘇凌霜聽著,也是微微吃了一驚,“你這招損的!”
徐舟冷哼一聲,將那佛串一扯,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他的眼神也變得沉,
“我爹被他一路碾,我四哥又死在他手里,我不報仇,誓不為人!”
蘇凌霜瞥了一眼他冰冷的神,淡聲道,
“需要我做什麼?”
徐舟聽了這話,幽的笑了起來,扶著案幾傾靠近蘇凌霜,在快到臉頰時,低低笑道,
“霜兒,我只有一個要求,在你嫁給他之前,伺候我一回,只一回,讓我得償所愿,今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永不見面,也永不背叛。”
蘇凌霜聽了這話,眼底閃過一抹幽亮的暗芒,不避不讓,面無表對上他鷙的眼神,
“你這不僅是侮辱崔奕,也是侮辱我。”
“怎麼,不樂意啊?”徐舟不怒反笑,坐回了圈椅上,盯著蘇凌霜冷笑,
“你裝什麼貞潔烈婦,在外十年,我就不信你沒被男人睡過。”
蘇凌霜聽了這話,臉上罩了一層薄薄的寒霜,提起子起,
“你要是這個樣子,那我不合作也罷。”
徐舟沒想到蘇凌霜翻臉比翻書還快,氣得一把拽住了的袖子,
“蘇凌霜,你何苦呢,他又不喜歡你,他只是在糟蹋你的真心。”
蘇凌霜扭頭神冷漠打斷,幽深的眼底更是冒著一寒氣,
“徐舟,我與他之間的事,不到你來置喙,你要怎麼對他我不攔著,但是你別想我,我現在一無所有,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徐舟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凌霜怒,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像是黑一般深不見底,頭一回讓他這個徐五爺生出了遍寒意。
見徐舟不說話了,蘇凌霜最后一點點掰開他的手,冷笑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幫我嫁給崔奕,是因為你也看上了程兒。”
“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的!”
蘇凌霜丟下這話,轉離開,白的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徐舟猝了一口,猙獰地笑出了聲來。
底下,大雄寶殿,人涌涌。
慈恩大師端坐上方,手里拿著一個簽筒。
“今日人多,時辰已晚,老衲便不一一來看了,諸位想問的姻緣前程,皆在此簽當中。”
眾人聞言不由一陣熱議。
每個人對未知的事皆抱有期待,個個著手蠢蠢。
絮兒在一旁慫恿著程兒道,“姑娘,您也去個簽嘛,沒準是上上簽呢。”
程兒哭笑不得,搖著頭道,“我不,沒必要。”
崔奕是好是壞,都跟定了,崔奕當宰相,就當宰相夫人,崔奕躬耕于田野,就跟著當個山野農婦,這一生也算是大起大落,見過世間榮辱,看得很開。
程敏兒與江燕兩個就興致要去簽。
很多人已經站了起來,江燕急得不行,連忙起,“哎呀呀,要是好簽被旁人走了怎麼,敏兒姐姐我們快去吧。”拽著程敏兒要上去。
希夫人拉住,“你別急,現在人多,若是撞到了便不好,等一會吧,該你的總是跑不掉的。”
江燕這才作罷,只是一雙桃花眼不停往上面瞄著,翹首以盼。
些許是涌上去人太多了,那慈恩大師哈哈大笑,聲如洪鐘,郎朗回在四壁,
“諸位稍安勿躁,大家且先落座,今日這簽,不用大家,它自個兒會去尋找它的主人。”
眾人一聽更為好奇。
慈恩大師四海聞名,尤其是楊氏當了皇后后,他名氣就更大了,一般人想找他算命都沒資格。
是以,他這麼一說,大家紛紛坐了下來等著他的簽文。
只見他閉上眼,拿著簽筒搖啊搖,搖到第十下時,一猛力推向那簽筒,無數竹簽霍然從簽筒里飛出。
而這個時候,程兒發現有一支竹簡直直朝的方向掠來。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卡文,晚上那章我盡量,但是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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