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打得往前趔趄了幾步, 差點沒站穩。
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桃花眼中仿佛籠罩著一層黑薄紗,整個眸子暗淡無。
江氏姣好的面上掠過一抹戾氣, 煩躁地冷哼了一聲:“晦氣。”
老太太不耐煩地道:“夠了。也不看看是在什麼地方。”
江氏訕訕收手:“娘, 盛大姑娘不肯見咱們可怎麼辦?小小年紀的, 架子還端得這麼高, 您可是世子的親祖母!”
“親祖母又怎麼樣。”江老太太不快道, “那位可是姓楚的, 跟咱們不是一條心。”
江氏訥訥著說道:“現在要怎麼辦?庭哥傷得這般重, 還被趕了出來, 鎮北王府也委實太狠了。我就說嘛,郡主就是個傲慢,潑辣的。”
“庭哥傷了這樣,我這心里, 真的……”拿出了帕子, 輕輕拭著眼角,的仿佛風中的拂柳。
江老太太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往前, 腳步越來越重,似乎是在發泄著心中的不爽。
鎮北王府也太過份了,他們楚家絕了后, □□家給了他們兩個男娃, 現在居然說和離就和離,說把他們趕走就趕走, 簡直欺人太甚。
想到前些天,鎮北王府突然派人過去收了他們鋪子和宅子,又把他們從宅子里頭趕了出來, 江老太太就氣不打一來。
這二十多年來,已經慣了老太君的待遇,陡然被人趕走,讓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能趕來了京城,一問江庭才知道,他和靜樂和離了。
江老太太簡直難以置信,再問了幾句,江庭才支支吾吾地說靜樂把他也趕了出來,而江庭現在住的這個兩進的宅子是他唯一的私產,還是給人幫了個忙,人家送給他的,其他的一切都是鎮北王府的,他連一件裳都沒能帶走。
江老太太簡直氣壞了,和兒子商量了一下,才決定今天過來找盛大姑娘,聽兒子說,盛大姑娘時常出王府,和郡主親若母,就想著,也許可以讓盛大姑娘幫忙勸勸,畢竟還沒嫁過門,公婆就和離了,盛大姑娘的臉上也不好看
沒想到居然連面都沒見著,就被打發了,還白搭一份賀禮。
家里的田地鋪子都被鎮北王府收走了,就算還有些銀子,這樣子也不夠花啊,每天的參湯都要一兩銀子呢。
若是尋常人家,未過門的媳婦敢這樣沒有教養,早就退親了。
“先回去再說。”江老太太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沉悶地說道,“你一會兒去個人牙子來,咱們也買上幾個人,這兩進的宅子還是太小了,住都住不開。”
江氏應了一聲,又了帕子說道:“娘,庭哥他傷得這般重,您說要不要再去尋個好大夫?若是留下殘疾,他這差事就也保不住了。”
朝廷命是不能有殘疾的。
江老太太點頭:“去吧,京城里應該有不好大夫,多幾個人來看看。還有……”混濁的眼神斜了一眼跟在他們后面的小姑娘說道,“這小丫頭片子,你可得看好了。”
江氏連忙應是,不耐煩地喊了一句:“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呢,還不走快點!”
小姑娘平日被打怕了,一看到抬手,就下意識地往后了。
“鎮北王府在施藥。”
這時,突然有人匆匆從們邊跑過,向一個婦人說道,“就在東城門,你家孫子前些天不是染了風寒嗎,鎮北王府還請了個大夫坐診,隊都排得老長了,趕快去吧。”
那婦人眼中一喜,連忙道:“我這就去孫子來。郡主娘娘真是個大善人啊。”
“是啊。郡主娘娘說了,是為盛大姑娘積福。盛大姑娘好福氣……”
小姑娘的眼中亮起一點,似是羨慕,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
整個京城在為鎮北王府的下聘嘖嘖稱道了幾日后,就有圣旨公告,北燕王子耶律齊將代表北燕向大齊獻上國書,愿世世代代永為臣屬國。
大榮與北燕是世仇,從太/祖時起,到如今,已經打了上百年,北燕在大榮的國土上不知道殺了多人,更有幾次差點就破關而,直京城。
終于,北燕降了。
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當然沒有!
京城瞬間就為這個消息沸騰了,百姓們奔走相告,一片喜氣洋洋。
他們不能親眼見到獻國書的盛況,也毫不妨礙他們在心中想象。
什麼北燕使臣對著皇帝俯首稱臣。
什麼耶律王子一見到鎮北王世子就嚇得兩都在打飄。
什麼北燕人哭著喊著以后再也不敢犯境……
不但如此,皇帝當日還將在京郊的園子里為北燕使臣設宴,順便“試試新弩”,一展大榮國威。一時間大街小巷都在說著這件事,學子們紛紛大寫文章頌贊大榮國威。
一連幾日,京城里都彌漫著一種歡喜的氛圍。
十月二十三那日,辰時剛過,靜樂就到盛府過來接盛兮一起去園子,楚元逸騎馬隨行。
盛琰也和他們一塊兒去。
北燕是楚元辰打下的,這大功,就連皇帝也難以磨滅,因而他就打算借著試弩一揚國威,免得百姓們被楚元辰所蠱,以為大榮朝全都得靠楚元辰。
因而,皇帝大手筆地允許勛貴員帶一兩個子弟前往,就連國子監的學子和在京的書生,他也親自挑了好幾個文章寫得好的,要讓他們一同去園子里頭長長見識。
雙方見過禮后,靜樂說道:“阿辰和皇上他們一塊兒去。”
今日會在金鑾殿上獻了國書后,皇帝再攜文武百和北燕使臣一起去園子。
而靜樂他們會先行一步,到園子后再等圣駕到來。
盛兮笑著應了,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不疾不緩地開,紀明揚和韓謙之以及一眾侍衛拱衛著。
盛兮把手上的一個掐琺瑯暖手爐塞給了靜樂,一本正經地說道:“郡主,您穿得太單薄了。”
靜樂被蝕心草折磨了四年,如今還在吃藥,最是不得寒,但自小就不喜歡穿厚重的裳,又想著今日天氣不錯,就沒聽蘭嬤嬤的。
手爐是南瓜型的,暖呼呼的,捂在掌中很舒服。
盛兮忍不住炫耀道:“我就知道郡主不會好好聽話。”自己真是機靈。
靜樂漂亮的桃花眼顧盼生輝,跟著蘭嬤嬤慨道:“我就說吧,果然還是姑娘最是心,比小子好多了!”
“是是是!”蘭嬤嬤應了幾句,“您啊,現在早就不聽奴婢的,只聽盛大姑娘的了。”
蘭嬤嬤的臉上出適時的幽怨,惹得靜樂忍不住笑出聲來。
靜樂捂著手爐,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艷麗的桃花眼半瞇,有些慵懶。
盛兮讓昔歸給自己倒了杯果茶,小口小口地噙著,隨口說道:“郡主,前幾天,江家老太太來過,就是在下聘的那天,說是來送賀禮。”
靜樂挑了下眉梢。
江庭贅,鎮北王府是要給聘禮的,一共六十四抬,靜樂考慮到江家貧寒,還額外多給了兩個鋪子,一個田莊,足夠他們一家子過上食無憂的富庶日子。
就連江庭時不時從賬上支些銀子寄回去,靜樂也從來沒有管過。
江家與鎮北王府有親,盡管靜樂沒有刻意宣揚,朝廷命個個都是人,地方吏對江家也是頗為照顧的。
這些年來,可以說是沒有虧待過他們。
本來若只是和離,送出去的聘禮,自然不會再要回來,就像當初和江庭說的,鎮北王府給江家的榮華富貴,就當作是換了兩個孩子,從此一筆勾銷。誰料,這江庭竟連阿辰都不放過,甚至還刻意泄北疆機,害得北疆軍差點死傷無數。
靜樂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恨不得活剮了他,也就是為了大局才忍了下來。
這邊忍了,那當然要從別的地方討回來。
靜樂也不瞞,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把給江家的東西都要回來了。”
盛兮:“……”好厲害啊!
靜樂派人去把當初聘禮都收了回來,然后,讓人去跟地方說一聲,江家已經不是鎮北王府的親家了。
笑著說道:“他們估計是待不下去,就來了京城找江庭了吧。”
靜樂的發頂,避開了發上的珠釵,說道:“你不用理會他們,這等人,你但凡給他們一個好臉,他們就能著你不放。”
靜樂嗤笑道:“京城米貴,居之不易。”
盛兮乖乖地點了點頭。
靜樂正想說一聲“真乖”,忽然心念一,開窗簾朝外面看去問道:“逸哥兒,最近可有江家的人去找過去你?”
楚元逸正策馬跟著馬車,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靜樂提醒了一句道:“若是他們來找你,你別理。你姓楚,不姓江。”
楚元逸趕應了一聲:“是。”
放下車簾,馬車順利地出了城門,一路往園子去。
等到了園子的時候,也就巳時,昔歸留在了外頭的馬車里,只有蘭嬤嬤跟著進去。
宮人把他們領到了亭水榭,盛兮遠遠就看到了倚在人靠上喂魚的趙元。
兩人對視了一眼,盛兮沒有過去,也沒有過來。
“逸哥兒,琰哥兒,你們自個兒去吧。”
楚元逸遲疑了一下,盛琰就笑道:“元逸,走走走,你又不是姑娘家,別總是不,我們看到他們在玩立,我們也去吧。”
楚元逸猶猶豫豫地跟著他走了。
靜樂打發了兩人自己去玩,嘆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對靜樂來說都是可以的,這也不是什麼重要事,他偏就什麼都不說,優寡斷,完全沒有自個兒的主意。
“姐兒,你說要不要把他放到軍中去練練?”靜樂早就這麼想了,又擔心引起皇帝猜忌。
近來鎮北王府的況是比幾年前要好得多,也還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能走錯。
“郡主,還是問問世子吧。”盛兮說道,“世子興許另有打算。”
說得很對。靜樂默默點頭,兩人一同走進了水榭。
十月末的風漸涼,水榭里點著暖爐,又有熏香冉冉升騰起白煙,教坊司的歌姬正抱著琵琶說書,的聲音婉約,琵琶悠揚,煞是好聽。
靜樂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同盛兮說說笑笑,問最近看的話本子,說起京城新來的一家胭脂鋪子的胭脂好看極了云云。
沒多久,人就漸漸多了,靜樂份尊貴,不人過來與見禮,又坐到了的邊。
今日北燕獻國書,這大功必是楚元辰。
“郡主。”靖國公世子夫人恭維著說道,“世子爺這次必是要襲爵了。”
老王爺已經過世四年,就算先前,北疆戰事張一時沒能顧得上襲爵,這次楚元辰立了大功回來,怎麼也該襲爵了。
靜樂微微笑著,不置可否。
這句話,倒是打開不人的話匣子,紛紛湊趣著跟了幾句,一時間也說得熱鬧。
盛兮乖乖坐著,雙手相疊置于膝上,也不話。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楚元辰這一回必是能襲爵的,畢竟,總不可能舍了這個長孫,把爵位給還未年的楚元逸吧?
歌姬抱著琵琶唱了一段書,程初瑜來了,見過禮后,就拉上了楚兮出去玩。
盛兮一走,承恩公夫人慨著說道:“盛大姑娘真是好福氣,德言容功也是樣樣都好。”先是把盛兮夸了一通,又道,“就是年紀瞧著還小了些,等過了門,怕是還得等上兩三年才能有孩兒。哎,這委實……”
承恩公府是當今元后的母家,如今的承恩公是元后的嫡長兄。
這話一出,不人相互換了一下眼,誰都不傻,當然明白承恩公夫人的意思,神多有些微妙。
你殺了清雅的孩子,本將軍沒殺你,就已經夠仁慈了!”沈燿拽著白玖月上了馬車,粗魯的動作毫無憐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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