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辰讓盛兮時時出侯府,就是為了暗中傳遞消息。
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皇帝瞬息間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想明白了,回頭直視跟在他后的安平侯,眼睛里迸出的火焰幾乎快要把他吞沒了。
安平侯也是臉煞白,怎麼都想不到,這張絹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明明是親手燒了的啊。
他神惶惶,在皇帝的眼里,恰恰是他心虛的表現。
果然是他!皇帝已經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測,就是安平侯,是他勾結了楚元辰背叛了自己!
先帝對他這麼好,給了他侯爵,給了他富貴,他不但背叛了先帝,還反噬先帝!
皇帝的目似是一把利刃,就算把安平侯千刀萬剮都難解他心頭之恨!
“皇上。”池喻并沒有罷休,他再一次帶領眾人喊道,“請給天下人一個代。”
吵死了!皇帝心如麻,頭痛如絞。
他恨不得把這些沒有分寸的學子們統統拿下,奪了他們的應試資格,讓他們后悔今天的行為。
他想說這些都是假的,還沒有把話說出口,楚元辰已先一步輕笑道:“皇上,您以為只有一張絹紙嗎?”
他的聲音意味深長,帶一點嘲諷的意味,卻把皇帝未出口的話,堵在了里。
是的。
先帝當年為了取信于南懷,私下里親筆寫了數封信,安平侯能拿出一封,說不定就能拿出更多。
皇帝咬牙切齒,帶著噬人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說道,“朕會給你們一個代的。”
這句話一說完,就像是親口承認了絹紙出于先帝之手。
話一說完,皇帝眼前一黑,捂著口,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皇上!”
眾臣們驚著,宋遠趕扶住了皇帝,大喊著:“擺駕回宮!”
靜安殿里混起來,學子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全都看向了池喻。
有人問道:“那這些人?”他指的是要不要拿下這些大逆不道的學子們。
宋遠不耐地說道:“皇上重要,還是他們重要?!回宮!”
圣駕很快就匆匆離開,再沒有人理會池喻他們。
李安遠松了一口氣,他剛剛生怕會有人以氣病了皇帝為由,把他們統統拿下。
學子們全都圍著池喻,說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們的緒又是張,又是。
池喻并不擔心,他心知有人能護住自己和他們這些人周全。
不過,他還是安他們一會兒,這才說道:“我們現在就回去,多寫文章,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宣、宣揚?”李安遠驚住了,他本以為今天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還要宣揚?豈不是要把事越鬧越大了?
滄喻有理有據地說道:“知道的人越多,皇上越是只能安,無論是安我們,還是安百姓。”
李安遠想想有理。
皇上如今是顧不上他們,并不表示會一直顧不上他們,秋后算賬才是最可怕的。
“既然做了,我們就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是在為了薛王爺鳴不平。”李安遠一針見地說道,“我們必須要占住大義。”不是為了個人利益。
“我們難道不是在為薛王爺鳴不平嗎?”也有人心思純凈,不解地問了一聲。
池喻說道:“當然是。”
他輕輕拍了拍那人肩膀,意味深重地說道,“為了薛王爺。”也為了我們自己。
這個大榮朝千瘡百孔,不值得自己“賣于帝家王”,既然大榮朝不值得,那他就另尋明主!還世道以清明!
池喻目灼熱,他說道:“我們先出去吧。先把這里的事告訴他們。”
他說的是那些一直候在殿外不得而的學子和百姓們。
現在軍已經撤走了,可他們還等在外頭。
池喻拂了一下擺,第一個走了出去,主和迎上來的人說道:“我們親眼所見,先帝寫給南懷王的書信……”
他一臉憤慨,似是難以釋懷。
晴朗無云的天空不知何時暗淡了下來,空氣里帶著一種抑,仿佛風雨來,就如這大廈將傾的大榮朝。
皇帝一直到回了宮后還沒有醒,太醫院的太醫們全都被傳來了,他們一個個地流給皇帝探脈,探完脈后又圍在一起會診,最后,太醫院使出去向候在外頭的蕭朔稟道:“督主,皇上這是怒極攻心。”
“怒極攻心?”蕭朔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太醫院使立刻把頭低得更低,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說道,“督主,皇上肝火旺盛,在極怒之下,因氣息阻滯而昏過去。皇上先前的吐和暈厥也是因為此。”
包括林首輔在的閣和重臣等也都候在這里,一個個的臉上憂心忡忡。
反正蕭朔沒有發話,他們一個都不敢走。
蕭朔思道:“皇上如今如何?”
太醫院使連忙道:“剛剛已經用過針,皇上很快就會醒過來的。稍后下再為皇上開張方子。”
“做得不錯。”蕭朔夸了一句,太醫院使連連道,“不敢當。”
蕭朔溫聲問道:“皇上的病可有大礙?”
太醫院使遲疑地看了一眼其他人,蕭朔只道:“你說便是。”
太醫院使戰戰兢兢地回道:“皇上若是再不能控制脾氣,怕是會中風。”
皇帝如今還不到四十,這個年紀中風并不常見,然而,皇帝近日履履因為怒極攻心而病倒,脈象上也呈氣滯淤之征,太醫們才會擔心有中風的危險。
蕭朔面沉如水,揮了揮手,讓他退下給皇帝開藥。
林首輔等人也能夠覺到蕭朔的不快,一個個都不敢說話,心里頭思緒飛轉。
宮中又無皇子,要是皇帝真得中風的話,大榮朝要怎麼辦。
先前皇帝已經病過幾回,時時罷朝,全都是靠蕭朔來監國的穩定朝政,若皇帝真的中風,難道要一直讓蕭朔監國?
還是說,蕭朔會扶持一個傀儡登上那個位置?
皇帝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要中風了呢。
眾人的思緒有些,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被帶偏了,太醫只說有可能會中風,而他們想的都是,皇帝已經快中風了。
蕭朔長長的睫半垂,留下一片淡淡的影,掩住了他眼底的緒。
“督主。”宋遠從里頭出來,恭敬地稟道,“皇上醒了,想見您呢。”
蕭朔撣了撣袖,淡淡道:“眾位大人請自便。”
然后在他們的恭送中,走了進去。
皇帝的確已經醒了,只是還相當的虛弱,正有氣無力地靠在一個大迎枕上。
“阿朔。”皇帝死死地咬著后槽牙,虛弱而又用盡全力地說道,“你去,去替朕抄了安平侯府!”
皇帝了拳頭,他從前是萬萬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會栽在安平侯的手里。
“薛家人果然都是一個德,冥頑不靈!”皇帝惡狠狠地說道,“先帝當初就不應該心生仁慈,為薛重之去過繼什麼嗣子!”
“查!”皇帝恨恨地說道,“阿朔,你給朕好好查,安平侯府還藏了什麼,你勿必給朕全找出來,朕必要讓薛北碎尸萬斷!”
薛北是安平侯的本名。
“是。”蕭朔領命,一字一頓地緩緩道,“臣……一定會好好查的。”
于是,當天,安平侯府就迎來了東廠番子。
東廠千戶冷冰冰地看著安平侯,大手一揮,冷地下令道:“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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