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后就被帶了出去。
殿又靜了下來,蕭朔拿著太醫院使遞來的脈案在看,包括林首輔在的一些朝臣們則面面相覷。
他們也實在顧不上太后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皇帝病得這般重,肯定不能再打理朝政了,往后該怎麼辦?
朝堂該怎麼辦?!
誰能來攝政監國?!
朝臣們都看向了林首輔,想等他一句話,林首輔角出苦笑,再過幾個月他就能致仕了,怎麼就遇到這種事呢!
林首輔好不容易才艱難地說道:“說不定,皇上還能好。”
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信。
鄭重明一直都沒有出聲,哪怕太后被帶下去時,他也只是保持著沉默。
他又一次后悔,當初不應該輕易離開京城,不然,如今的他至還能和蕭朔相的抗衡。
自己離開這半年多,實著讓蕭朔的氣焰和權柄都漲了不。
就算他現在手上還有軍,卻完全被蕭朔的氣勢給了過去。
鄭重明的目更沉了。
“本座進去看看皇上。”
蕭朔把脈案還給太醫院使,他撣了撣上的紅麒麟袍,往后殿走去,太醫院使趕跟上。
等出了前殿,太醫院使輕聲對著蕭朔說道:“督主,皇上……”
蕭朔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淡聲道:“皇上‘中風’了,讓皇上好生休養。”
太醫院使把頭低得更低了,忙道:“是。”
皇帝的脈象顯然不是中風,不過,蕭督主說“中風”,那也只能中風。
讓一個健康人立刻中風,他辦不到,讓一個人健康人像“中風”,還是可以做到的。
太醫們都還守在皇帝的榻前,蕭朔一進去,就紛紛躬問安。
烏寧隨手把人都打發了下去,自己退到一邊候著。
蕭朔默默地走到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帝。
這張比二十年前許多的面龐,蕭朔沒有一刻敢忘卻。
每一個午夜夢回,蕭朔都仿佛置在火海里,炙熱難耐,大火焚燒了一切,娘親在他眼前活生生地被燒死……
那一天的嶺南王府,仿若地獄!
似乎是到了蕭朔的目,皇帝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他覺得自己全沒有力氣,好像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他了,含糊不清地喊道:“阿……朔……”
“朕……怎麼……了……”
他發出的每一個字都幾乎用盡了全的力氣,然后,皇帝慌了,他發現自己不能完整的說出了一句話,舌頭好像不聽使,就連手腳也很難抬起來,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皇上。”蕭朔不走心地說道,“您別著急,您這是中風了。”
中風?!
皇帝里“唔唔”著,臉上驚恐不已,他怎麼會中風呢?!他還不到四十歲啊。
他后悔了,他就不應該和楚元辰置氣,他不該怒的!
“皇上,您別著急,太醫說了,好生養著,還是有機會恢復的。”蕭朔平靜道,“朝上的事,臣會替您料理妥當的。”
“您就好好養著吧。”
皇帝沒有注意到蕭朔聲音中的涼薄,他像是抓住了一救命稻草,眼中滿期翼:“阿朔……朝堂,給你了……”
皇帝還很清醒,他明白,自己這麼一倒下去,必是要有人來監國的,而且,最有可能的是秦惟,或者說,只有秦惟有資格!
他不信秦惟。
一旦讓秦惟掌權,秦惟必會除掉他,然后自己登基。
他不過是中風罷了,他能好的,一定能好的!
就算他不能好,他也是皇帝!
“阿朔……替朕……看著……”
“臣遵旨。”
蕭朔眼簾微低,濃的睫投下了淡淡的倒影。
他說道:“臣先告退了。外頭還有眾位大人在等著。”
皇帝費力地點了點頭
蕭朔向著皇帝邊的大太監宋遠說道:“好生照顧著皇上。”
宋遠對他的意思聽得分明,恭敬地應道:“是。督主放心。”
太醫院使留了下來。
蕭朔朝前殿走去,烏遠不遠不近地跟著。
“督主到!”
前殿中,眾人都還候著,見蕭朔出來,再度躬行禮。
蕭朔在眾人上淡淡地掃了一圈,說道:“皇上中風需要休養,不便理朝事,皇上有旨,從今日起,由本座監朝。”
林首輔等人皆是肩膀微。
他們其實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而現在,有種果然如此的謂嘆。
林首輔出苦笑,方才他就在想,要是真是蕭朔掌權,他要不要反對。
這和從前不一樣,從前,司禮監代管幾□□事順理章,然而現在,皇帝中風,怕是很難再好,若是蕭朔掌權,就不會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榮朝總不能真得到他的手里吧?
但凡有皇帝重病難以理政的況,按例是由太子臨朝的,偏偏如今既無太子又無皇子。
林首輔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應當要勸蕭朔,讓太后垂簾聽政,再從先帝諸子中擇其一監國,方為正統。
只是,當蕭朔的目輕飄飄地落到他上的時候,所有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林首輔。”楚元辰好枕以閑地開口了,“皇上又不是沒有罷過朝,朝政看起來也沒有到影響吧。”
林首輔深以為然,不止沒有到影響,還更加順了呢。撇開藩王的幾件事不提,皇帝平日里的確不算什麼暴君,可奢靡無度,好大喜功,而還優寡斷,朝政多有不順之,也就最近幾個月皇帝時時罷朝,反而順利多了。
楚元辰兩手一攤,說道:“這不就得了,皇帝罷朝時是什麼樣,現在也是什麼樣。”
林首輔:“……”
宗室的幾個王爺們頻頻看他,用目示意他出面說說。
林首輔索把心一橫,自曝自棄地想道:反正這大榮朝也不是姓林的,連宗室親王都沒人開口,他管這麼多干什麼呢?!
他相信,就算自己真開口了,也沒有幾個人會跟上的。
當這個出頭鳥,不值得!
反正,蕭朔監朝也監習慣了,不差這麼幾天,說不定皇帝很快就好了呢。
林首輔覺得自己的腰可能彎得有點快。他是快要致仕的人了,不想在致仕前被抄家啊。
林首輔率先拱手道:“是。”
有林首輔出聲,其他人也不敢說不,宗室的王爺們遲疑了許多,誠親王時不時地朝殿外看,想看看怎麼秦惟還沒來,明明秦惟更應該監朝的。
大臣們已經紛紛表完了忠心,蕭朔似笑非笑道:“諸位王爺們可有異議。”
他的聲音明明溫和如舊,卻像是一盆冰冷潑到上,王爺們忙不迭地說道:“督主說的!”
“既如此,即日起,就由本座監朝理政。”
一錘定音。
自始至終,唯有鄭重明沒有出聲。
他冷眼旁觀,毫無疑問,楚元辰在明面上就毫不避諱地偏向了蕭朔。
鄭重明想到了自己離京時,除了憤怒,更是因為有人悄悄告訴他,蕭朔的上有一個天大的把柄。
鄭重明當時心知,要扳倒蕭朔,只有讓皇帝對他生疑,讓皇帝再不信他,舍棄了他。而且鄭重明也想借著短暫的離開,讓皇帝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所以,就假借著和皇帝爭吵負氣離了京城。
他帶著一家子離京,只為掩飾一二,不讓蕭朔生疑。
他本以為,不過離開個半年,影響不了什麼的,誰能知道,才短短的半年,一切就變了。
在自己不在的大半年里,蕭朔的權勢和地位已至鋒頂,連他都難以企及。
若非如此,現在臨朝監國的,哪里得到蕭朔這個閹人。
他真不應該離開的!
鄭重明的目不由地看向了通往后殿的方向,眼神閃爍。
皇帝到底是真的中風,還是被蕭朔錮,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還沒有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