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這次偶然見到了陳繼儒,顯然是他的一番造化要來了。而就在同一時刻,沈淵的家里卻正在熱鬧的時候。
如今在沈淵的西院里,小書龍小羽正抱著一個比他還大一倍鵝籠,險之又險地過了門檻兒,有幾次差點兒被絆倒。
而沈玉亭則是正在招呼自己的族弟沈玉臺,在院子里坐下休息。
這個沈玉臺和沈玉亭沈玉樓同輩,但跟他一輩分的沈玉樓都已經當上了族長,沈玉亭也是貴為縣丞,相比之下這個沈玉臺就差得多了。
他今年三十來歲,比沈玉亭小了十歲上下,在沈氏家族里一直不怎麼人重視,原因就是此人文不武不就,幾乎沒有什麼出彩兒的地方。
要說學做生意吧,這個人的子比較執拗,算賬方面也是差得很,隨便是啥生意給他肯定都會得罪客商。
另一方面他在科舉考試這上頭,一門心思地想要出人頭地,可是學業卻差了點勁兒,在考場上屢戰屢敗。
到了現在,他今年已經三十了,居然還在生考試這上面打轉轉,連個秀才的功名也沒拿到,偏偏他還認死理兒,非要考出個舉人進士才肯甘心。
所以沈玉臺在家族中也被列為百無一用之類,連小一輩的沈家子弟都敢對他輕慢嘲笑。
今天他到沈宅是來送禮的,其實就是家族差遣,讓他把分給沈玉亭一家人的東西一馬車拉了過來。
這次送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臘風之類的食,還有一對活得大白鵝和一對。
這些東西都被隨行的車夫和龍小羽搬了進來,沈玉亭也拉著沈玉臺的手坐在院子里聊天。
龍小羽搬完了東西,了汗上了茶,沈玉亭多年不見自己這位族弟也是十分親切。當年他離開沈家的時候,這個沈玉臺才七八歲上下,這一晃兒也是滿臉胡須的人了。
等到他問及沈玉臺的近況,這一問之下,真是提啥啥別扭。
問及婚姻子吧,沈玉臺原本年輕時定了一門親事,卻是媳婦兒沒過門兒就病死了。他到現在三十歲的人了也沒婚,當然也沒個孩子。
問起學業吧,他比沈淵歲數還大了一,居然還在生考試這上面打轉轉,弄不好來年二月還要跟沈淵一起去考試。
問起家族中的生意吧,他現在是手里什麼生意也沒有,弄得花銷都是十分張,每個月只能靠著那點月歷銀子過日子。
所以沈玉亭也被他這個弟弟弄得,想夸他幾句寬寬他,都沒地方開口。
而這個沈玉臺才說了沒幾句話,就有些心不在焉。沈玉亭見他眼睛瞪著桌上的一本書在那發呆,低頭一看是一本《朱子五經集注》。
“玉臺你喜歡就拿去看!”沈玉亭隨即拿起書來,把它放到了沈玉臺的手里。
他現在也看出來了,這個弟弟有點兒書呆子的意思。說話也直接,做事也直接,估計他是看到石桌上這本書,又想起學業上什麼難解的問題了。
“嗯!我看一會兒,”此時沈玉臺接過了這本書,趕急匆匆地翻開,然后口中還說道:
“哥你不用招呼我,我看一會兒再找你……你那院兒不是還有客人嗎?”
“這是我家淵兒的書,倒是不怎麼難買,”這時的沈玉亭苦笑了一下說道:“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拿回家去看,我讓孩子再買一本就是了。”
“這會兒我就不回去了,我家夫人的妹妹和兒到這里來做客。那頭兒上不饒人,我在這兒借著招待你的由頭,也是順便躲躲清靜。”
“哦……人就是麻煩。”沈玉臺說完這句話就埋首在書頁里,也不顧沈玉亭,居然就真的自己看了起來。
沈玉亭也無奈地呼了口氣,然后他了腸轆轆的肚子,向龍小羽問道:“有吃的沒有?爺的點心放哪兒了?”
……
與此同時在他們家正院里,沈夫人也正在招呼的妹妹還有妹妹的兒。
們姐倆拉著手,正坐在相鄰的椅子上聊天兒,而那位到訪的小姑娘卻在屋子里好奇地看來看去。
沈夫人娘家姓燕,自己排行第二,的母親也就是沈淵的姥姥,在生了燕和燕婉兩個兒之后就去世了。
父親續弦之后,又生了一子一,名燕搶和燕奪,這個到訪的妹妹是家中的老四燕奪。
一聽這名字你就知道,沈夫人的后娘,跟親娘的行事做派一定是截然不同。
這個老四燕奪也住在太平巷口,家里的夫君姓柳,是揚州布政使司下屬的經歷司都事。
這布政司俗稱潘臺衙門,經歷司都事是從七品員,這位柳夫人燕奪平時眼高于頂,什麼事兒都喜歡拿來跟人家攀比,說話的時候又是毫不客氣。
都是一家親戚,沈玉亭正是因為不想聽尖酸刻薄地品頭論足,又不想傷了和氣,所以才借著點由頭躲了出去。
而此刻這位柳夫人,原本想要拿出來數落姐姐的話,現在倒是有些說不出口了,臉上也很是不高興。
之所以如此,就是剛聽說江都縣里縣令出缺,那位姐夫沈玉亭現在署理的是縣的職務。
原本縣丞是八品,跟的丈夫相比還差著一級呢。可人家現在干得是縣令的活兒,也是七品的權限,卻比從七品高了一級,這讓柳夫人的心里也在暗暗較勁兒。
而此刻在屋子里,那個十四歲的兒柳如萍也在一邊看著二姨家里的擺設,一邊在心里暗自瞧不起。
“這茶……破東西!這筆硯……破東西!這舊家都破什麼樣了?切……”
柳如萍這小姑娘非但眼高于頂,而且手還勤快。胡擺弄,不時掉個茶壺蓋,弄掉個筆架之類的。弄得時不時叮當一頓作響,聽得沈夫人心驚跳,卻也不好意思說。
而這時的四妹柳夫人見到桌上的文房四寶,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就見自覺地一笑,向姐姐說道:“聽說你家沈淵也在準備縣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