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眉公知道，甚至就連孔子自己都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者也”。也就更說明了這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沈淵所說的這“世讀書”，分明是說學習了孔孟之道之后，若是有什麼不能理解、不能參的文章。等你在人世間歷練了之后，再回來仔細揣，就會知道圣人著述里真正的含義了。

　且不說他能不能做到，單就有這一份心思，已經是難能可貴！

　等這兩句考核過去，如今的陳眉公對沈淵的學問底子和他的人品心已經有了把握。眉公覺得，自己好像很盼看到這個年輕人將來的模樣！

　……

　于是陳眉公笑著說道：“你可以做我的室弟子……”

　霍！沈淵聽到這句話，連忙起叩拜！

　陳眉公何許人也？竟然一開口就要收他為徒！這個老人心思曠達純正，由此可見一斑。所以沈淵這次行禮，拜得真是心服口服！

　此時的陳眉公淡淡地笑著說道：“咱們不用拘泥那些俗禮，我在揚州也待不了幾天。”

　“等過幾日我回去之后，你只管到華亭來找我，咱們再正式拜師……在這幾天之間，你先自己學學時文八的破題，有所得也可以再來找我。”

　“學生遵命！”這時的沈淵就不能坐著說話了，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著老師的教誨。

　陳眉公繼續說道：“說起這時文嘛……你要先從破題開始”。

　“在萬歷之前，破題一般都是三、四句，可是當下的破題卻只能用兩句了。破題有忌諱，不能連上犯下，和上文重復稱連上，和下文同意犯下。”

　“破題要流利、要大雅、要自然，要以古律為先。大題破題要簡約大氣，小題破題要自然靈。”

　“你現在面臨的縣試，考們并不嚴厲，他們閱卷時其實就是看你這破題兩句。”

　“這兩句你要是破得驚才絕艷，那這篇時文就肯定能過。要是你破題平庸之極，就算你后面寫得再好，也容易名落孫山。”

　“所以你要記住，這破題兩句是整篇時文最重要的部分。應當高屋建瓴、提綱振領，相當于是看人先看雙眼。”

　“所以這破題一旦做出來，下面的整篇文章就要跟著它走，這做：未作破題，文章由我，既已破題，我由文章！”

　“這幾日，你第一步先在四書里試作小題破題，等你作好了小題，大題八那就是迎刃而解。一般縣試里不會出截搭題，所以這個你先并不用管……你家里有讀書人沒有？”

　“家父中過舉人。”沈淵聞言，立刻答道。

　“那就最好，”陳眉公隨即笑著說道：“破題偏不偏，令尊一定是能看得出來的。你每天最要破三十道四書小題，先拿給你父親看。”

　“等回頭等到咱們在華亭見了面，我在考校你學破題的進度不遲。”

　沈淵聽到這話，立刻重重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陳眉公說的這種截搭題，在明朝的科考考場上是百分之百會出現的，在子試之后，沈淵就要學習在這樣的命題下做出時文。

　所謂的截搭題，就是因為四書五經一共就那麼點兒數量，考試的時候是非常容易重復的，考生也往往能盡可能地把題目全都試做一遍。

　這樣的話，大家都是照著自己的腹稿抄寫，自然起不到考試的作用，于是就有了截搭題這種東西。

　在明朝以后的科舉應試之中，出題者往往會在四書五經里面，任意摘出兩句，拼一句作為題目，這個就截搭題了。

　雖然這可以最大程度上的避免考生提前有所準備，但是這兩句經文卻往往意思毫不相干。就類似咱們后世相聲里說的：“雖然不是好買賣，一夜夫妻百日恩”這種況。

　而這樣的題目，考生卻要把它們兩句的意思，想辦法匯合一篇有含義的文章……你就知道考試的時候，多容易讓人神崩潰了！

　好在沈淵目前參加的縣試里，基本上是考驗學的基礎，所以不會有這樣的況發生。而沈淵也早就知道了破題對八時文的重要。

　所以他自然是把老師留下來的作業牢牢記在心里，準備回去之后苦苦練習。

　在這之后，陳眉公就讓沈淵先去自學，等下次這倆師徒見面，估計不是幾天以后在這里，就是在華亭了。

　華亭就是現代的上海松江，和揚州有運河長江相連。五百多里水路順江而下，要走兩天的時間，這下子沈淵估計可有得跑了。

　等到沈淵要走的時候，陳眉公還慨地說道：“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孩子，可是越聰明的人，也越容易走歪路。”

　“你之前說的做之道和世讀書，在你將來有了就之后，你可不要忘了。”

　“弟子絕不敢忘！”沈淵也誠摯地答應了一聲，之后這才轉離去。

　……

　此時的沈淵一邊往外走，一邊心里不免暗自激。

　在他來之前，他是為陳眉公的名稱和才華容，而現在他卻對這個老人，那種純粹而正直的格暗自佩服。

　就像剛才眉公剛才說的那句話，讓他沈淵不要忘了做和儒學的初衷，這位老人顯然是看得極其深遠。

　他是擔心沈淵在科考中步步登高，一旦踏這萬丈紅塵之后，就會被世間繁華所迷，漸漸忘了現在的初心。

　他擔心自己靈魂深那些閃，會被將來的生活磨滅掩蓋。他收下自己為徒，是真的想給大明朝添一個珍百姓的好！

　“我不會迷失在那里面，這一點我清清楚楚，但你卻不知道……”這時沈淵，心中暗自慨道：

　“我要做的那些事，或許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

　……

　沈淵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等候的子隨即讓那位莫先生也進去。

　這時那個姓莫的書生，眉開眼笑地從懷里拿出了那封書信，然后躬著態度謙卑地走了進去。

　之后沈淵還向小問了幾句眉公老人家在華亭的住，家里都有些什麼人，還有他平時喜歡什麼樣的茶酒飲食之類的。

　小聽說眉公老人已經答應收沈淵做室弟子，他的態度也一下子恭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