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小向著沈淵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說眉公要收你為徒，那沈先生下次到華亭拜見眉公時，最好依著古禮帶束脩來，才算是正式拜師。”

　“這束脩一共是六樣：芹菜寓意勤好學，蓮子意為苦心教育；紅豆意為紅運當頭；棗子意為早早高中；桂圓意為功得圓滿；還有十條干瘦，才是束脩二字的原意。”

　“我怕你們揚州和華亭的規矩不一樣，所以才囑咐你一句。”小聲音清脆地向沈淵說道：“萬一你要趕一頭活豬過去，那豈不是被人笑死了？”

　“揚州倒也沒這樣的規矩，”沈淵聽見這句話，心里也一個勁兒地想笑，不過他還是認真地把這些東西記了下來。

　“那我走了，你辛苦。”之后沈淵向著那個小示意，就要轉離去了。可就在這時，他卻聽到后面的小院里，傳來了一聲怒斥……

　“滾出去！”

　就聽里邊“叮呤咣啷”一陣響，一個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沈淵一看，正是剛才那個姓莫的秀才！

　只見他臉一片慘白，朝外跑得狼狽不堪。在他的手指間還夾著那封打開的書信，除此之外還在雙手里一左一右，攥著兩錠金燦燦的元寶！

　看這分量，分明是五十兩一錠的，兩錠加在一起就是百兩黃金。

　沈淵一看就明白了，這家伙大概是想投在陳眉公的門下，借機博得一個大家門徒的好名聲，于是他不知道從哪兒求來了那封推薦信。

　估計他還生怕這封信不夠分量，于是又拿了百兩黃金過來，看來是想求陳眉公收他做一個記名弟子。

　就算沒看見他現在這狼狽樣兒，沈淵也能猜到他這麼做會是什麼下場。人家陳眉公連朝廷命都不愿意做，皇帝親自召見他都不去，他還能在乎你這點兒黃金？

　所以這個姓莫的，這次不但沒能拜師功，反而還激起了眉公老人家的憤怒。這個姓莫的進去還沒等說上兩句話，就被踢出來了！

　此時這個莫秀才一邊氣急敗壞地整理裳，一邊忙不迭地把黃金往懷里揣……也真難為他，剛才是怎麼把這麼沉的東西帶進去的。

　一見他的樣子，小和沈淵都默契地沒有搭理。見到沈淵正向他告辭，小兒還不放心地向他叮囑道：“你能早去就早點去華亭呀！”

　“說實話，我還沒看見過拜眉公老人家為師，拜得這麼順利的呢……你可別讓眉公久候！”

　“那是當然！”沈淵一邊回答這個小的話，一邊就覺到兩道毒箭般的目，正向自己上來！

　這個姓莫的帶著黃金，滿懷希而來，卻如此狼狽地被眉公趕了出來。這時當他看到連儒衫都沒穿上的沈淵，小小年紀居然得以拜眉公為師！

　這憤怒和怨恨，你讓他怎麼能控制得住？

　沈淵也懶得管他，他一看這家伙送禮的水準就知道，莫秀才這樣的人本不配做自己的對手。

　所以沈淵和小打過了招呼之后，也就轉離去了。

　等他走了之后，那個莫秀才沒過多久也出了天寧寺。他狠狠地盯著遠沈淵的背影，暗自咬著牙自言自語道：

　“沈淵……呸！”

　……

　這一邊，等沈淵回到家之后，隨即就把四書翻出來，在上面自擬考題，然后一句一句地練習破題。

　話說這件事可真不容易，但是沈淵在翻看了一段前人的八詩文之后，對于如何破題也慢慢有了一些心得。

　比如用四書里的一句“用之則行”或“舍之則藏”那麼你想破“用之則行”這一題，破題時就絕不能想到“舍之則藏”，只要想到就犯下。

　反過來說，如果題目是“舍之則藏”，那你破題的時候也絕不能想到上句，不然就是犯上。

　好在沈淵練習破題的時候，還有他父親沈玉亭在旁邊悉心教導，這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慢慢沈淵對于破題這方面，開始漸佳境，他破題時的手法漸漸趨于準，之前他視野開闊、思維活躍的優勢也開始顯現出來。

　可是就在沈淵刻苦讀書的時候，在他們家外面卻發生了一樁意外事件。

　……

　在揚州有一座文廟，做文昌閣，在這里既是供奉孔子孟子兩位先師的所在，同時也是揚州城府學的位置。

　因為縣試將近，許多即將應試的考生和他們的家人都來此地拜祭孔子。他們有的在這里花錢討一支文昌筆回去，當做好兆頭。也有來這里燒香許愿，讓至圣先師保佑他們順利渡過考關。

　這座文昌閣始建于明代萬歷十三年，是由當時的兩淮巡鹽史蔡時鼎興建的，它建在越汶河的文津橋上，取名“文昌”，就是取昌明儒學之意。

　這一大早上，那位莫秀才就來到文昌閣尋找一位朋友，兩人原本是在這里約好了的。

　這里大的一片建筑，莫秀才轉了一圈也沒找到那位朋友，于是就在人群之中瞎逛。

　眼看著他來到了文昌閣前面，這里面煙霧騰騰，好多人都在燒香跪拜。莫秀才看了一眼那上面懸掛的“邗上文樞”匾額，正長了脖子四找人，這時他耳朵里卻突然間聽到了一個悉的名字……沈淵！

　……

　莫秀才頓時就是一驚，連忙向著出聲的地方看去。就見到前面的團上，正跪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背對著他，他也看不見長什麼樣，只覺得衫樸素齊整，在跪拜時出了領上一截白細如雪的纖秀脖頸。

　當他仔細聽時，卻聽到那小姑娘正向著上面的孔子像說道：“我哥哥沈淵一心好學，心地也好，您一定要保佑他這次縣試高中啊……”

　“縣試？”這時莫秀才愣了一下，隨即便是然大怒！他這才知道，原來前天自己遇到的那個沈淵，竟然縣試都沒過，連生都不是！

　還有天理沒有？莫秀才怒火滿腔得想道：那個沈淵憑什麼能拜陳眉公為師？可我這個秀才，卻花了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