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回來的時候又遇見了秦師傅,一天照見幾回面本不是稀奇事,這老頭天天就是閑溜達。
“你這不去大門檻上跟他們嘮嗑,一個人不無聊啊”。
秦老頭道,“聊不出勁,沒味兒”。
李和笑笑就走了,這老頭會較真的,聊天都要選人,不大怎麼樂意跟不會京白的人聊天。這京城除了一般的老頭老太太還能會地道的京白,小年輕也只有所謂的京腔,也不是真正的京白。
“借”、“靠邊兒”這些詞也很從小年輕里禿嚕出來,“頂好”都換了“好”,。
只有那特的兒化音還有點京味。
一是現在都在提倡普通話,店里售貨員都是在學,就連趕相聲大會都是普通話。二是因為解放前后外來人口也確實多,天南海北的各人都有。
上課后,辦公室里的氣氛不一樣了,雖然才有四個人。
這不是剛漲工資嗎,怎麼又唉聲嘆氣?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陳蕓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和笑著問道,“怎麼回事啊”。
楊浩道,“這次他們化學系做的過分了,明明是‘高等理化學實驗研究班’,不是有理嗎?可老師都是來自化學系的化、催化、質結構、高分子和同位素的五個教研室,跟我們理專業沒一點關系,那為什麼要打著理學的名義?”。
“吳教授怎麼說的?”,李和先要清大領導的意思,這個研究班是教育部委托的,好自然是不用說的,表面上是津的問題,實際上是資歷的問題,如果能參加這個項目,在檔案上就好看不。
陳蕓道,“都開班了,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吳教授最近忙著教材的事,沒顧得上手”。
李和哦了一聲,不再講話,這種好事也不到他上,心沒用。
陳蕓又私下里問李和,“你不聯系了?”。
“誰?”,李和真沒理解。
陳蕓沒好氣的道,“能是誰啊,江長家的那位”。
李和笑著道,“這都過多長時間了,你還惦記著啊”。
陳蕓有點恨鐵不鋼的意味,惡狠狠的說,“你真不懂珍惜機會,這次改組,江長進了資產辦公室,你要是了他婿,那校辦工廠里有多缺隨你選啊,真真的氣死人啊你”。
校辦資產可是不呢,果然是缺啊,最有名的就是方正排版系統了,只是現在還沒投市場罷了。
“謝謝你啊,不是每一個癩蛤蟆都想吃天鵝’.
陳蕓噗呲一笑,“哪有自己把自己比作癩蛤蟆的,行了,我去上課了,跟你多說都是浪費口水”。
校園里每天都是活躍的很,每天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社團立,李和都是記不住的。
不過這些學生的條件比李和那會好多了,哪怕沒有學校補,在校外都有勤工儉學的條件。
不學生都在鄉拖拉機站,磚廠,服裝廠、修配廠等企業掛著副廠長、副經理、顧問的名頭,學經濟的幫著做銷售、本核算的考證,學理工的做一些技支持。
李和不清楚里,只是知道有能力的同學,荷包還是比較鼓的。
穆巖過來找李和,陪著去舊書攤。
舊書攤一般都是在隆福寺、琉璃廠一帶,早些年沒介紹信、戶口本是進不去的。前年有所大學新建圖書館,一發狠把舊書攤、書店的存書一掃,整整有一百多書架,導致好長一段時間市場沒貨。
李和也沒求證過,真假難辨。
穆巖要去做電車,李和說,“我騎托車吧”。
穆巖笑著道,“那最好”。
“那去琉璃廠還是潘家園?那邊書多”。
穆巖道,“不懂了吧,好書都在隆福寺和地壇書市那邊,琉璃廠都是賣些小玩意和藏品的,潘家園價格有點欺侮人,不去。不過今天咱去隆福寺,比較近”。
兩個人就騎托車去了隆福寺。
到了隆福寺附近人就很多了,騎車就不方便了,李和直接就把車停到了路邊,兩個人進了街口。
路兩面的店面和攤位都是舊書,有的不一定是舊書,可能是盜版書做舊而已。
有的人只是圖便宜才來買舊書,有的人存著撿的心思,總能找到滄海珠,遇到孤本就是最了。
李和是抱著打醬油的心思的,主要是陪著穆巖的,穆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穆巖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個老頭的攤子上停下來不了,問老頭道,“這本書是幾冊?”。
老頭把一個目錄翻開,手指點了一會,才道,“19冊”。
李和見穆巖在極力制心里的激,可能不想讓老頭看出來,然后趁機抬價。
“師傅,19冊我全部拿著,你給個價”。
老頭瞇著眼睛道,“45塊全部拿走”。
果然要殺豬了。
穆巖道,“師傅給個實在價,30塊不,這書在喜歡的人手里才值錢,不喜歡的就是一文不值”。
“40吧”,老頭也稍微讓了點。
“30!”,穆巖繼續還價,“不賣咱就走了!”。
說完拉著李和就要走,老頭趕攔下,說:“算了,賣給你們,生意難做呀,要是一天上一兩個像你們這樣的人就好了!”。
一聽這話不對呀!
穆巖先一步發問,“師傅,不值這個價吧?不然你怎麼說這話?”。
“您理解錯我的意思啦!我是說一天只上一兩個像你們這樣的,直接把價還到最低就好了,問題是來這兒的每一個買書的都是一點一點往下砍!”。
穆巖跟李和兩個人都是不會還價的,至于有沒有被宰,只有老板心里自己清楚了。
穆巖爽快的給了錢,李和看他口袋也沒幾個錢,這30塊錢花出去還能有剩下10塊就不錯了。
老頭給找了個編織袋,一大摞的書全部放了進去。
走了幾步,穆巖才興的說,“這三十塊花的值,這舊唐書是中華書局的老版,市面上基本見不到了,說是孤本也不為過”。
兩個人繼續饒了好幾圈,穆巖又在一個攤子上舍不得走了,是一本康熙手抄本《巨野縣志》,攤主開口就要150塊,穆巖口袋,一時無語。
李和附耳穆巖道,“你還價看還差多,我口袋有錢”。
最后穆巖還價到70塊,從李和手里接了錢,高高興興的把書買了。
李和道,“我終于知道你把工資花到哪里去了,難怪整天哭窮”。
穆巖笑著道,“這是心頭,實在是沒辦法”。
“哪咱回去?”。
“你也買個吧,不能陪我買了。你平常喜歡練筆字,我陪你買個筆吧,信我眼,絕對買不了虧。”。
三拐七繞的帶著李和進了一家文房四寶店,李和道,“這地方真沒來過”。
穆巖徑直進去,也沒東看西看,好像跟老板是稔的,直接要了筆,笑著遞給李和道,“明末的竹刻羊毫,再適合不過練了”。
李和拿在手里瞧了瞧,其實是一賞筆,上面雕著的蘭花,竹刻筆易損,不好保存,故流傳至今的實屬麟角。拿來用就奢侈了,再往后一筆沒個五六萬萬想都不用想。
“多錢?”,李和問店老板。
店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笑著道,“小穆介紹過來的,就給個120塊吧”。
李和也就毫不猶豫的給了錢,毫不覺得貴,雖然市面上的普通筆也才五一塊那個樣子。
老板也贊了一聲識貨。
李和與穆巖兩個人各有所得,回去的時候當然是各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