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三五群的人打前過,明白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李家葬禮的。
桑永波正在前面指揮通,凡是進來的車子,全部開進麥田里,村里已經停不下車。
很多人拖著麥稈草,不停的往麥田鋪,以避免車子陷落進去。
村里人很有種地的了,大部分的田地都給了外村的親戚朋友種,有不人一大早過來看田,生怕雨水把田給淹了。
麥田被這樣糟蹋了,不但沒有生氣,還主拿鐵鍬放水,幫著鋪麥稈,李家是本地大戶,這點面子他們是要給的。
何況,李和在本地捐資助學,搭橋修路,大家或多或是得過好的。
桑永波把手里的帆布包拉開,掏出來錢,數也沒說,就往大家懷里塞,“不能白糟蹋,該咋咋的,都拿著。”
他雖然現在不種田了,可是村口的這些田是誰家的,誰在種,他都門清。
不管是誰家的,糟蹋了就要賠錢,天經地義。
財大氣,拿錢不當錢,挨個往大家手里塞。
當眾拿錢,大家還有點不好意思,可看桑永波這勁頭,不接錢好像要惱似得,還是接著了,每個人數也拿了幾萬塊,喜不自勝。
哪怕整塊地,一年的收也沒多,刨掉種子農藥化,更是所剩無幾。
在李家今天的這場悲切的境中,他們實在不便大笑開懷。
潘應還沒到李家門口,老遠就聽見了震天響的嗩吶聲,及至到門口,看到五六十人坐在門口的棚子里正鼓著腮幫子。
這群人的搭配很怪。
有年輕人,有老頭,甚至還有人,有的穿的土氣,一看就是專門吃白事這碗飯的,有的穿著白襯衫,系領帶,套油蹭亮皮鞋,看著倒是像老師,其中兩個人打扮致,穿著長,在里面更是顯得出眾。
何舟正無所事事的站在門口煙,眼睛盯著李家大門的右墻腳那邊。
潘應他道,“看什麼呢,他們怎麼了?”
他老子正在跟兩個戴著眼睛的中年人在那站著,兩個中年人耳紅脖子的,不停的跺腳,好像了老子侮辱似得。
何舟吐個煙圈道,“李大爺活著的時候喜歡嗩吶,李叔就滿地方張羅找會吹嗩吶的,河兩岸的,包括對面信的,都拉過來不,后面找著找著,把人家學校的聲樂老師都接過來了,也沒跟人家細說是做什麼,結果人家下車一看是喪禮上吹。
人家說什麼也不干了,說出去多丟人啊,怎麼著也是高級知識分子、聲樂專家。
這不,你爸正跟人家涉呢。”
潘應道,“這太不靠譜了吧。”
眼睛不眨的看著老子的那個方向,老子從手里的包抓出來一沓鈔票,往兩個人口袋里塞。
不一會兒,兩個中年人鼓著腮幫子加了嗩吶合唱團。
一撥接著一撥的人往李家進,桑永、郭冬云、王子文、于德華四個人站在院子里迎接寒暄。
何舟自覺在這里有點礙事了,對潘應道,“這里我幫不了什麼忙,就先回去了。”
潘應一把拉住他,問,“不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走吧,太吵了。”嗩吶的聲音太大,何舟聽得費力,說的也累,帶著潘應往自己家方向走。
李家這邊潘應確實幫不上,只得也跟在了何舟后面。
何舟一邊走一邊道,“昨個夜里,我媽給我打的電話,然后我就讓佳偉開車,跟他們一起回來的。”
這個暑假他還是跟往年一樣在老娘的單位做暑期工,不過卻換了崗位,這次不做搬運工了,而是變了一個騎著電三車的快遞員。
一樣的起早貪黑,一樣的累如狗,不同的是,做快遞員沒人權,秉持著客戶第一的原則,被罵狗也不能反駁一句。
天空中不時的有轟隆隆聲,一架架的直升機落地后又飛起,都飛向了河坡的方向。
何舟道,“乖乖,河坡又從哪里來那麼多直升機,不是說有航空管制嗎?打哪一下子來這麼多?”
潘應道,“從夜里到現在就沒停過,我估著數有一百多架,你看看現在才八點多鐘,到下午估計還有更多呢。”
何舟再次點著一煙道,“瞧不出來啊,李叔的場面大啊,這麼說吧,剛剛那麼一會,中國富豪榜上的人,我都見著五六個了。”
路上,房前屋后,全是人,有聚在一起煙的,有聊天的,三三兩兩。
潘應指著他們,低聲道,“沒有一個是普通人,瞧瞧,有哪個普通人能開直升飛機,出門帶這麼多保鏢的,還有書、司機,沒有一個簡單的。”
何舟點點頭道,“還真是,看著都眼,名字我倒是不知道。”
兩人站在村口,看著有車子開始開出村子。
臨近中午,村里的車子走了一半。
李沛和李覽等人回來了。
潘應發現才這麼一小會,人家送的挽聯已經從李家大門蜿蜒到了村口。
到堂屋的時候,李家大大小小的跪坐在兩面墻邊,各個神憔悴。
齊華走過來對李和道,“李先生,何書記要走。”
話音剛落,何軍走了進來,蹲在要起的李和跟前,溫和的道,“老朋友了,不用客氣,我下午有個會議,我先走,你保重,節哀順變。”
李和點點頭,“那我不送了。”
來的人太多,他應付不過來,索都不應付了,好在齊華、郭冬云們對他的朋友圈不陌生,能夠做好人事接待工作。
何軍走后,李兆輝紅腫的眼睛,進了堂屋,對李和道,“你去廚房吃點東西,你不吃東西哪里行,三天呢,別撐不住。”
聽到哥哥過世的消息,夜里就從省城匆匆返回來了。
他想不到哥哥會走的這麼急。
李和吐著煙圈道,“我不。”
李兆輝道,“你不吃,我無所謂,孩子們得吃啊,你不帶頭,誰好意思吃。”
李和看了看李柯和楊淮等人,搖搖頭,去廚房吃了點東西,三兩口完后,繼續在堂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