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一直是左右鄰居,不但老房子在一起挨著,后面建新房的時候,也是在一起的,中間只隔著一堵墻。
冤親不如賤鄰,兩個老太太相四十來年,還真不曾紅過臉。
想不到臨老,會鬧出矛盾。
李和道,“老嬸,你啊,知道這樣子,你就多讓著吧。”
這番話,他說的倒是一點兒不違心。
潘家老太太不是什麼善茬,雖然是個熱心熱肺直腸子,但是左右鄰居,難免要和王玉蘭磕磕,吃虧的總是王玉蘭,誰讓王玉蘭老實呢?
“現世報呢。”潘老太太明白了李和話里的意思,年輕時候把王玉蘭欺侮夠了,現在老了,王玉蘭報復回來,應該。
潘廣才笑著對王玉蘭道,“嬸子,你也消消氣,回頭我就把棗樹給砍掉,我也早嫌棄礙事了。”
像往年的這個時候,他是必定在外地的,但是今年不同,因為李老二在家,他也就懶得外出跑,在家待的時間格外多。
不止他是這樣,桑家兄弟、李輝、陳永強他們也是如此,頂多也就偶爾跑個縣城。
王玉蘭冷哼一聲道,“那趕的,不然跟你們沒完。”
“你放心,等會我拿個斧子給咔嚓了。”潘廣才拍著脯,恭送王玉蘭走人。
王玉蘭奪了李和手里的潲水桶,轉就回家了。
李和道,“你們以后多擔待一點,我也是沒轍,以前什麼子你們知道的,現在變這樣子誰也想不到啊。”
潘老太太道,“哎,要不是想起來以前多好,我現在就跟鬧,你啊,心放肚子里,真跟計較,我都不算人。
我想好了,過幾天我去縣里照顧你大娟妹子,不在家,也跟我鬧不起來。”
提到自己的閨,臉上一暗。
李和問,“娟子還沒好一點?”
“擴散了,估計不住幾個月,所有的大醫院我帶去了一個遍,專家找了不,沒治。”
潘廣才兄妹五個,他是老四,上面三個姐姐,下面一個妹妹,是最小的,潘娟,只比他小一歲,卻得了肝癌。
為此,老娘近幾個月都是眉頭不展。
李和道,“喲,這麼嚴重,有時間我也去看看。”
潘廣才老娘擺擺手道,“你啊,還是好生伺候你家老太太吧。得那病了,只能那麼熬,不能吃,不能喝,你們去了,還說不準多添心思,我去照應一階段,什麼時候了,什麼時候回來。”
李和想了想道,“那就替我問個好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一聲,我在國外還是認識不知名醫生的。”
潘廣才道,“打聽過的,人家說就是延緩下,沒多大用,我老妹呢,也不愿意去,自己說的,這病遭罪,多熬一天都是因為舍不得孩子,要不然自己敵敵畏一喝,多輕松。
不管怎麼樣,現在癌癥還是治不了,要不然怎麼說絕癥,去哪里都是折騰。”
親人得重病,誰都不想,治療還是不治療,還是要尊重病人的意愿。
像有些病癥,活著簡直是煎熬,還不如直接去死來的痛快。
所以,潘廣才想的通,真的為妹妹好,就是讓他早日解,早解早超生。
看到妹妹每日痛快不堪的樣子,所有人的心都跟著在滴。
李和道,“哎,那就看開點,我以前是不信命的,現在倒是信了。”
其實是這輩子信了。
平常的時候,他也禮佛,現在不能喝酒吃,算是間接的持齋把素。
天氣愈發熱了。
李和吹不得空調,每日晚上吹電風扇,還是照樣出滿頭大汗。
被的急了,他就把席子拿到外面,睡在門口的樹林里。
蚊子太多,他又支起蚊帳,四周擺上麻麻的蚊香。
王玉蘭聞著刺鼻的蚊香味,然后道,“不怕熏死你。”
“沒事。”李和的心里更難了,‘死’字王玉蘭忌諱一輩子,想不到現在卻說的這麼自然了。
王玉蘭嘀咕兩句話,回屋睡覺了。
李和坐在蚊帳里,迷迷糊糊地在凌晨才睡著。
第二天是熱醒的,已經是七點鐘。
刷完牙洗完臉,到廚房一看,鍋碗瓢盆已經洗涮干凈,潲水桶里漂浮著一粒粒的米飯。
他已經開始慢慢習慣老娘不給他留早飯,想吃上飯,得跟老娘的時間一致才行。
轉去潘廣才家,潘廣才正啃黃瓜,笑著道,“早飯又黃了?”
李和嘆口氣,拿了碗,自顧自的去盛了一碗稀飯,拿了個饅頭,一邊吃,一邊道,“老太太病的不輕,親媽,我也沒辦法,順著唄,只要開心就好。”
他端著飯碗,啃著饅頭,跟著他過來的阿拉斯加犬張著,吐著舌頭看著他。
它也沒吃早飯。
自從李兆坤過世后,原本碩的子,已經顯出骨頭了。
李和慨同病相憐,把手里的饅頭分了它一半,說道,“以后跟我混了,等我走的時候帶著你。”
老娘現在不問他和阿拉斯加犬的生活,都是日漸消瘦,唯一胖起來的就是家里的大豬。
老娘是指大豬賣錢的,至于他和狗,產生不了價值,自然不招待見。
阿拉斯加犬好像聽懂了李和的話,尾搖的更歡快了。
潘廣才道,“是得帶著,哪怕不死也得讓人給打死,昨天我就看見它追李輝家的崽子了,以前可不帶這樣的。”
他除了垂釣,養魚,也養狗,狗是什麼樣的格,他很了解,不是急了,是不能追咬牲口的。
將近中午,太升起來,越發毒辣。
在外面割草的王玉蘭還沒回來,李和有點擔心。
他把門一帶,去了河坡。
一路上都是鋪的整整齊齊的雜草,全是王玉蘭割下來放在這里曬得,用來燒鍋灶的。
李家現在不種田了,連麥秸稈都沒有。
王玉蘭以前是用煤氣罐的,但是自從電視上看到煤氣罐炸的新聞以后,堅決不肯用了。
不用也就不用吧,李和不做反對。
他建議從別人家拉一車也就夠燒了,奈何王玉蘭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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