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善一去沒再回，崔太監倒沒怎麼在意，曹善閨那點爛事，曹善跟他說過，曹善走前，他和曹善說了，把這事理好再回來，錯過這趟金明池演武也沒事，有他呢。

　曹善是知道他的打算的，沒再回來，也是他們師徒兩個的默契。

　他準備放開一條，解決掉那個讓他日夜懸心的威脅。

　郭勝進來稟報了曹善的事，看著李夏，有幾分擔憂道：“富平說，金明池演武，一向是崔太監調度圈防衛，曹善調度外圈防衛，王妃讓今天晚上就手，曹善這一夜不回去，會不會？”

　“崔太監在寶箓寶見了江延世，沒多大會兒，也就一刻鐘不到，崔太監回去，在屋里坐了一夜。早上的巡視也沒去，是曹善代巡的。”

　李夏看著郭勝，郭勝驚訝的眉梢連了好幾下。

　“這是丁澤安的差使，丁澤安這里，你教導的很好。”

　李夏看著郭勝跳的眉梢，微笑解釋了句。郭勝出笑容，“澤安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當的。”

　“嗯，江延世見崔太監，必定是要說服崔太監，我不知道他怎麼說服的崔太監。”頓了頓，李夏接著道：“我覺得他應該說服了崔太監，這事極其要，得確定，所以讓你今天晚上手，只看到明天早上，宮里的靜，要是安安靜靜，那就是崔太監被江延世說了，曹善這頭，就算沒有他閨這事，只怕他也要另找件事，當天不在金明池船上。

　曹善是調度外圍防護的，這個外圍，只怕是要撤開，或是撤開一條，崔太監必定自信他能穩穩妥妥的守得住圈，守得住皇上的，只要守好皇上，皇上之外，誰死誰活，他都不在乎。可以放給江延世大殺四方，除掉王爺。”

　郭勝輕輕吁了口氣，就算在這樣算計殺人的事上，他跟王妃，也總是差了一線，這一線，窮他一生，也是追不上的了。

　“你回去吧，好好準備準備，歇好，明天只看你們了。”李夏看著郭勝，語調平和。

　“是！”郭勝長揖到底，直起，看著李夏，突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笑容，“想都不敢想的……”后面的話，郭勝沒說出來，只用力咳了一聲。

　李夏側頭斜著他，角往下扯了扯，“王侯將相，又怎麼了？一樣的人，在你尋的那些仙眼里，萬皆為一樣的芻狗，帝王將相，和販夫走卒，有什麼分別？你這個自認無法無天的草莽之人，正該有這份萬皆同的眼界心。”

　“是。”郭勝欠應諾，抬頭看著李夏，張想問，沒張開，又趕閉上了。

　“我是人，不是妖。”李夏斜著他，不客氣的答了句。

　“是。在下告退。”郭勝用力咳了一聲，趕告退。

　……………………

　曹善差使要走不開，曹娘子和娘勢單力薄，人家畢竟有個鐵定的男胎，吵了一陣子，曹娘子娘就帶著曹娘子，先回了娘家，等曹善回來，再過來算帳！

　曹家這一夜至外面看起來還算安靜，至于宮里，到第二天吉時，前侍衛先一隊一隊出了宣德門凈街為止，平常的一如任何一年的金明池演武。

　皇上的駕浩威嚴的穿過街，在汴河邊上船的時候，江延世悄無聲息的出了封丘門。

　汴河邊上，從街到西水門，一個接一個釘滿了甲鮮亮，看起來十分威武的前侍衛。

　皇上坐在闊大的船艙里，從空的上半截窗戶，和諸多護衛侍之間，看著滿河的春，岸上威武的侍衛，和侍衛后面，跪一片一片的京城小民，幾個月的郁結一掃而空，心十分愉快。

　這外頭果然比宮里舒暢通，這汴河的水，也不是宮城那片湖能比的。

　皇上心愉快之下，很想說說話，幾句詩，說說這春無邊，國泰民安，堯舜之治，前所未有，皇上挨個看著侍立了滿船的人，從金相起，竟然沒有看向他的人。

　金相站的離皇上最近，卻目無焦距的看著岸邊的侍衛，怔忡出神。

　和他挨了兩三個人的秦王邊，隨侍的不是陸儀，而是他的孫子金拙言，這是柏喬的意思，陸儀隨不可離的東西，除了那蛇，還有他那把利刺，這是從太祖起，就有旨意鐵券允可的，但柏喬說他不放心，不能不讓陸儀隨帶這兩樣東西，他就希陸儀不要隨侍在這條大船上，不要在皇上邊。

　他當時就要發火，是鸚哥兒勸住了他，鸚哥兒說，這應該不是柏喬的意思，說王妃已經想到了，讓他只當不知道。

　鸚哥兒這一句王妃想到了，讓他這心，一直提到現在。

　金相往后擰頭，看了眼跟在船后面的一條大船。

　大船上站滿了輕甲護衛，柏喬也是一輕甲，站在船頭，站在眾侍衛之前，盯著四周。

　鸚哥兒說，郭勝在這條船上，這也是王妃的意思，陸儀不能隨侍在王爺邊，陸儀乘坐的那條秦王府大船，又被隔在了侍衛船之后，離王爺太遠了，為了以防萬一，讓郭勝去找柏喬，要跟在柏喬船上，以防萬一。

　這件事，更不尋常。

　金相這一顆心，無法安寧。

　垂手站在皇上側后的崔太監，和金相的心差不多，只是金相的無法安寧中著擔憂和莫名的驚懼，崔太監的不能安寧中，著忐忑愧疚和莫名的不確定。

　崔太監下意識的瞄了眼船艙外面垂手立著的幾個侍衛，這一趟，外圈的侍衛無人調度，他就當不知道曹善沒能跟上船當差這件事，外圈的侍衛，他安排了一半，那邊應該站上八個侍衛才算安穩，現在，是四個。

　他這所作所為，對著那本薄薄的侍衛統領要遵守的鐵律，一條也沒犯，可是，真是一條沒有犯嗎？

　陸儀當初擇了金娘娘，他說陸家從來不會壞了規矩，他確實沒有壞了任何規矩，可他現在，真的沒有壞了侍衛的規矩嗎？

　魏相挨金相站著，看著嚴相發了一會兒呆，捅了捅嚴相，低低說起了閑話，“聽我那個小孫說，昨天幾個孩子打起來了？你那個小孫子，沒事兒吧？”

　昨天柏家那個小武堂打群架，聽說嚴相家那個寶貝孫子被古家姐兒打青了眼，他那個孫打的頭發都散了，回到府里時，照太婆的話說，說話都不能說話了，全是尖。

　這個小武堂，他總覺得哪天得找個空過去瞧瞧，這好好的學功夫，怎麼就打起群架來了？嗯，最好能跟嚴相一起過去。

　鄭志遠挨魏相站著，一顆心提的高高的，皇上說了，今年這演武，要有新意，可哪還來得及？

　柏樞去是去了趟水軍，可水軍那邊的新意，也就是中間加了個扔個皇上萬歲萬萬歲的大紅綢出來，這不是糊弄人麼！

　要是皇上發了脾氣，他這個統總的人，是無論如何躲不過去的。

　唉。

　戶部尚書古翰生搖著折扇，一幅輕松自在模樣，看著岸邊站的一不的侍衛，和跪的一不的京城小民，暗暗嘆，就汴河兩岸，還是熱鬧喧囂，人來人往，你吵我爭，才是真趣味啊。

　工部尚書羅仲生和頭一趟跟在船上的暫代三司使，卻已經被人稱為計相的王富年，低低說著話兒。

　王富年微微欠著子，神專注，笑容謙和，一如在江南東路做同知時，和羅仲生說話的模樣。

　樞使柏景寧站在靠近船艙門的地方，背著手，打量著四周的侍衛，柏喬統總整個護衛警戒，他自然要時刻盯著些。

　頭一趟隨侍在船上的，除了王富年，還有跟在五皇子邊的朱銓，他是這船上唯一一個非常及時的發現了皇上的愉快，以及那份想找人說說的話的神的，忙推著五皇子，示意他趕上去陪皇上說說話兒。

　連推了幾把，卻沒能推五皇子。五皇子擰頭看著窗外，不知道看什麼，看的象是完全失了神。

　最近五皇子常常這樣，木呆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