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接到消息說永平長公主要見他時,既驚且喜。
每到兒失蹤日子前后,是妻子最不愿意見到他的時候,他只有遠遠躲起來,讓好些。
杜念匆匆趕了回去,見到的是一張過于蒼白的面龐。
“永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永平長公主一抬手,翠姑帶著其他侍退了出去。
定定著杜念:“杜念,害靈兒的幕后真兇找到了。”
“是誰?”問這話時,杜念聲音抖。
從那對拐子夫婦查到清雅書院的學子陶鳴,他一直都是清楚的。
昨日刑部來書院悄悄抓人,他也知道。
他幾乎一夜沒合眼,就是在想是不是找到害死兒的人了。
“是北齊。”
盡管彩云兄妹沒有招認,刑部員不敢承認,慶春帝不愿承認,可再清楚不過,靈兒不是死于私人恩怨,而是國與國之間的斗爭。
杜念沉默良久,輕聲問:“皇上知道了吧?”
永平長公主點了點頭,對早已變得陌生的弟弟不愿多言。
這一次杜念沉默更久,久到在窗沿蹦跳的雀兒不耐煩展翅飛走,輕嘆道:“終歸要教出有的讀書人。”
武將征戰四方,而往往能改變推進朝政的是文臣。
永平長公主牽了牽,看不出是對這話的贊同還是諷刺。
只恨如今病骨支離,無力提刀,再不能像十幾年前那樣痛痛快快斬下齊軍的腦袋。
夫妻二人沉默著。
又有雀兒落在窗沿蹦跳,不知是先前那只,還是換了新雀。
“杜念,明日就是五月初二了。”永平長公主幽幽道。
杜念翕,不敢說什麼。
“明日……我們一起去給靈兒燒紙吧。”
杜念以為聽錯了,不敢置信著永平長公主。
永平長公主垂下眼簾,不再吭聲。
“好……好……”杜念抖著出手,把妻子擁懷中。
一滴淚從永平長公主眼角悄然滾落。
靈兒不是死于一場意外,而是落了心編織的大網。
該怨的,又怎麼能是與同樣承喪之痛的丈夫。
轉日,天。
在迎月郡主忌日這一天,又發生了一件令京城百姓矚目的事:皇上追封迎月郡主為迎月公主,一應規制與嫡公主同。
人們不由嘆皇上對永平長公主的看重。
清心茶館里,馮橙聽陸玄講完,輕嘆口氣。
“這樣說來,迎月郡主……迎月公主出事竟是因為齊國的算計。”
而和陸墨的“私奔”,是吳王一方的謀劃。
大魏還真是憂外患,也難怪沒過兩年就被齊軍攻破了京城。
見托著腮陷沉思,陸玄問:“馮大姑娘在想什麼?”
在他面前,竟然說走神就走神。
馮橙回神,面不改道:“我在想,迎月公主的死是不是不了了之了?”
陸玄角掛著譏笑:“不然呢?”
想一想那位的決定,他就替長公主憋屈。
“那永平長公主定然很傷心。”馮橙幽幽嘆口氣。
陸玄沉默了一瞬。
也許是窗外的云過于沉沉,也許是眼前的姑娘于不知不覺中稔,他突然有了述說的念頭。
“永平長公主年輕時南征北戰,最好的年華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嫁人時已經二十多歲了,到了三十來歲才生下迎月公主……”
為了弟弟的江山與百姓安寧耽誤了嫁人,耽誤了生子,最后唯一的兒死了,卻只能接兒追封公主這樣可笑的安。
怎麼會不傷心呢?
年聲音低沉說著,眸中涼涼。
馮橙聽得認真,心復雜。
這些話,是來福的時候沒有從陸玄口中聽到過。
那時那對拐子夫婦雖然落得與如今一樣的下場,但對迎月郡主失蹤的調查到了清雅書院學子陶鳴那里就止步了。
花娘彩云從未進過關心這件事的人們的視線。
所以,的努力還是有意義的吧。
盡管量小力微,只要竭盡全力,那些糟糕的事就有變好的可能。
想著這些,馮橙心好了許多。
不過——
看了看眼神冷清的年,微微蹙眉。
陸玄看起來心不好。
心差的時候,吃點好吃的就會好多了。
馮橙從荷包中出一小魚干遞過去:“陸大公子,要不要吃小魚干?”
年視線下移,落在寸長的小魚干上。
怎麼又是小魚干?
“這次是五香味的。”笑呵呵道。
年下意識皺眉,一副嫌棄的模樣。
無論什麼味道,不還是小魚干。
見對方不不愿的樣子,馮橙也不強求:“陸大公子不喜歡就算了。”
說著,順手把小魚干丟口中。
年墨玉般的眸子微微睜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請他吃小魚干,他連一個字還沒說,竟然自己吃了。
自己吃了!
眼睜睜看著又出一小魚干吃下,年重重咳嗽一聲。
馮橙拿帕子角,看著他。
“五香味的和香辣味的哪個好吃?”年一本正經問。
認真思考了一下,道:“各有各的好吃。”
“那……我嘗嘗。”
沒過多久,二人分吃完一荷包小魚干,茶水喝了兩壺,準備各回各家。
“迎月公主的事暫時就這樣了,鄉試的事還有一段時間,最近我應該沒什麼事與馮大姑娘聯系了。”
馮橙點點頭:“好。”
陸玄默了默,補充一句:“馮大姑娘若有事,還是可以找我。”
“好。”
年擰眉,深深看一眼。
除了“好”,就不會說別的了?
“那就這樣吧。”年淡淡道。
“陸大公子回見。”馮橙擺擺手,頭也不回走了。
陸玄:“……”
回了晚秋居,馮橙換下外出的裳,了一會兒來福,癱在人榻上準備睡個回籠覺。
白收拾裳時照例要換荷包。
姑娘習慣在荷包里裝些小魚干方便隨時吃,而無論荷包還是小魚干每日都要及時換過。
了空空的荷包,白終于忍不住問小魚:“小魚,你吃姑娘的小魚干了嗎?”
小魚面無表看著對方。
想到自己的名字,還想吃小魚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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