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寧拜見殿下……」寧小心的走到殿中拜道。
「抬起頭來……」劉德輕聲說道。
寧小心的抬頭,劉德一看,此人確實有虎狼之像,讓劉德想起了很久以前他還是個學生的時候見過的一些溜達在他學校外的混混。
都說相由心生,此話雖然離譜,但在寧上確實合格的。
在劉德的前世,寧可謂是威震天下,接過郅都的旗幟,將長安城的公侯教訓的服服帖帖,沒一個敢造次的。
這說明了他的能力。
但是,跟郅都不同,郅都廉潔奉公,而寧貪得無厭。
他的貪婪幾乎沒有止境。
而且膽子大的讓人吃驚。
劉德甚至聽說過,他居然敢勒索諸侯王!
從本心來說,劉德一點都不喜歡寧,甚至,可以說討厭寧這樣的人。
因為寧這種人,心中沒有畏懼之心。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太會喜歡這樣的大臣,甚至發現一個就會殺掉一個!
然而,自古大事者,誰手底下沒幾個地無賴,流氓惡呢?
惡人須有惡人磨,有些事,像異這種君子,汲黯這樣寬厚的老實人,真的沒有辦法理。
就連後世滿慈悲的和尚們都知道要培養怒目金剛,為君王,手底下沒幾條瘋狗,走出去都沒臉見人啊!
「卿是南人?」劉德翻著寧的履歷問著。
「回殿下是的!」寧小心翼翼的答道,儘管在來之前,他已經在張湯那裡問過了一些劉德的喜好,但,親接過,他不敢不小心。
「南好地方啊……」劉德笑著道:「自古人傑地靈,人才輩出!」
「卿所學的是法家哪一位的典籍?」劉德忽然問道。此時法家分為三個山頭,慎到重勢,申不害重,韓非重法,各有所長。
「回殿下,臣所學,乃是申公之學……」寧答道。
「哦……」劉德點點頭,這就對頭了,申不害的學問,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過分強調的重要,簡單點說,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若有朝一日,某郡宗族橫行,兩千石不能制,若用卿,卿何以為政?」劉德拋出一個大餡餅著,表面上是問寧的理辦法,但實際上卻在暗示寧,將來可以讓他當一地郡守。
寧家族世代為吏,察言觀的本領和揣話語的能力,自然是有的。
聽了劉德的話,寧心中大喜。
他想了想,拜道:「若是臣為政,唯盡殺之而已!」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了。
劉德先問了他的學派,又問了師從,倘若他還回答仁德什麼的,那就是騙鬼了。
更何況,這確實是當世法家大臣治政地方簡單暴便捷有效的方式。
地主豪強勢力太強,把持地方話語,政令不通怎麼辦?殺!
宗族強勢,橫行霸道,怎麼辦?殺!
貴族囂張跋扈,犯國法怎麼辦?還是殺!
當世名臣之一,主政河東郡的河東郡守周由更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其自主政河東以來,所殺的豪強已經過百,地方噤聲,在河東,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兒夜啼。
而劉德需要的也是這麼一個答案。
宗族與豪強,永遠是君王的心病,想要中央集權,就得砍掉那些盤錯節的宗族勢力。
漢地這麼大,總會有地方出現尋常員無可奈何的宗族勢力,這時候,就是放出寧這樣的人去披荊斬棘,大開殺戒的時候了。
「先請卿為我之侍郎,異日再授職!」劉德拱手對寧道。
對劉德來說,寧這把尖刀,目前最大的用場,就是即將到來的秋收。
不殺個流河,那些糧商是不可能老實的!
說著就拿出了一塊令符,鄭重的到寧手中,囑咐道:「戒驕戒燥,廉政奉公,卿當謹記謹記!」
「諾!」寧一拜,然後就退下。
接下來,是鄭當時,沒什麼好說的。
無非就是異那一套的翻版,劉德同樣任命其為謁者,將其打發給張湯,去幫助協助張湯理事務,整理公文。
像鄭當時這樣沒有主見的人,在張湯這種主見十足,意志堅定的人才手下,才能發揮最大功效。
然後就是蠱臬、靳石,這兩人都是徹侯之後,家世顯赫,前世也曾作出過一些績,劉德考慮再三,將這兩人分配給劇孟,讓他們去協助劇孟約束和管理長安的遊俠以及結好世家大族,一方面鍛煉他們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們的貴族份,有助於劇孟更好的跟長安大大小小的貴族打道。
「下一位就是主父偃了吧?」劉德問著王道。
「回殿下,是的!」王道回答道。
「嗯!」劉德點點頭,對於主父偃,劉德還是比較期待的,拋開他的私德不說,此人所作的種種事,都給後世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削藩策徹底解決了諸侯尾大不掉的問題。大一統理論為之後兩千年中國政治不變的真理,無論五胡華,還是五代十國,都不能改變中國最終統一的實現。
而且有趣的是,前世主父偃死於公孫弘之手。
而今生主父偃卻先於公孫弘仕……
那麼,這兩個冤家對頭,今生相見之後將會發生什麼事呢?
這就讓劉德非常好奇了!
不多時,主父偃就在宦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對劉德一拜,道:「臣主父偃,拜見殿下!」
「卿請起……」劉德坐在位子上,翻著主父偃寫的文章和試卷,看了看,問道:「卿自臨淄而越中山,遍游燕趙,有何?」
主父偃想了想,再結合之前他所打探的一些關於劉德的況,於是大著膽子道:「江山壯麗,山河錦繡,臣為之心醉,然,諸侯跋扈,橫行不法,侵佔地方民田,欺凌弱小之事,時有發生,長此以往,臣恐國將不國,社稷有傾覆之危……」反正,中山、燕趙等諸侯王從未給過他半分好,甚至還曾辱過他,抓住機會,主父偃立即就報復了。
「卿倒是真敢說!」劉德笑了一聲,縱橫派的人就是喜歡說這些道道,范睢、張儀、蘇秦,無不如此。
「諸侯之事,暫且不表……」劉德揮揮手打斷了主父偃想要繼續說話的意圖,劉德很清楚,諸侯的事現在不到他心,更不到主父偃議論。
他站起來,走到主父偃邊,道:「卿的算不錯,所寫文章邏輯思維也有新意,暫時就先委屈卿擔任我的舍人,為我統籌規劃,整理賬目和公文,卿可願意?」
說是舍人,其實不過是個頂著舍人名頭的侍從而已,權力什麼的一都沒有,倒是工作有一大堆,特別是,為了給即將到來的秋收做準備,劉德計劃整頓一下長安城裡,至是他管轄下的三市秩序與商業,一方面撈點錢,另一方面做出些政績出來,不然,別人都要以為他不過是個炮了。
而政績從哪裡來?
答案只有一個,稅賦!
從商人裡搶錢,那可是無異於虎口奪食。
更何況,劉德的計劃不止是搶錢那麼簡單,加稅那麼輕鬆。
簡而言之,他的計劃是八個字:打擊壟斷,扶持中小。
想要把這件事在秋收前辦好,辦漂亮,劉德就必須用他的全部力量和手段。
而主父偃的這個位置尤其重要。
主父偃聞言,立刻深深一拜:「臣願為殿下效死!」
嗯?劉德一聽,心裡頓時有些欣,道:「還算懂的恩,不枉我看重你一番……」
在主父偃之前,其他人都是效勞而已,而主父偃卻說出效死,很明顯,這主父偃目前的忠心值是最高的。
既然如此,劉德就不免要有所敲打了。
他從懷中拿出汲黯給他的那個竹簡,遞給主父偃,道:「范叔能敲打須賈,是因為他是丞相,卿覺得,卿現在是丞相了嗎?」
「卿的才華,我是相當看重的,但是,這稚的病還是好好改一改!」劉德笑著道,這主父偃確實是有些稚,有些事你悄悄的做不就行了,非要明正大的說出來,這就好比電視劇的反派,一定要在勝利之前給主角說出他的計謀,結果裡翻船,被人直接絕地反擊,打渣渣。
主父偃看了那竹簡,再聽了劉德的話,頓時汗流浹背,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劉德呵呵的笑了一聲,將那令符遞給主父偃,拍拍他的肩膀,勉勵道:「海納百川,有容納大,卿快意恩仇,固然瀟灑,可卿可聽說過那位人傑是睚眥必報,斤斤計較之人?連淮侯都能恕下之辱!」
「卿下去以後,多與汲黯相,黯長者,能容人所不容!」劉德笑著道。
主父偃聽了,頓時鬆了口氣,拜道:「臣謹遵殿下教誨,必時刻謹記在心!」
「善!」劉德點點頭,至於主父偃能不能聽進去,劉德就不知道了,但至跟在汲黯邊,能讓這主父偃稍微增長一些城府,多一些寬容,一些跋扈,或許將來這如今的安排能救他一命!
其實劉德所安排的人跟事,都是有針對的。
異是君子,所以劉德把他放在邊,作為自己的門臉,同時好生栽培。
寧是瘋狗,一般人看不住,所以劉德親自看管,栓鏈條。
蠱臬、靳石,貴族出生,跟平民百姓生活在兩個世界,於是,他們去了劇孟那邊,一方面是鍛煉他們的能力,增長他們的見識,同時未嘗不是給他們一個接平民百姓生活,了解百姓疾苦的機會。
主父偃心狹隘,睚眥必報,劉德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於是只能拜託汲黯代為管教和督促。
「因材施教,為政又何嘗不是如此?」劉德心中想著:「只要把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就算是天下第一壞蛋,也可能對社會做出有益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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