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要出門,自然馬上就讓許多人都開始上心了。
門下十幾個臣子,除了司馬相如在上林苑裡已經樂不思蜀之外,其他人人人都想跟著一起去。
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長安的事總要有人理,加上劉德也不想帶太多的人。
於是,最終劉德決定,只帶汲黯、寧還有石穰、主父偃四人,其他人統統留守。
帶上汲黯,是因為汲黯深明祭祀之道,不管是祭拜已故的汾悼候周昌,還是大縣的天子廟,汲黯都是必不可的參謀。
帶上寧,則是劉德覺得或許可能會用到他。
石穰是私人醫生,劉德對於自己的健康,比誰都看重!
而主父偃則是因為他與汾悼候周昌的孫輩有些,到時候有個人領路,方便許多。
劉德要去河東,一去就可能是半個月甚至一個月。
薄皇后自然有些心憂,是將劉德看了自己親生的兒子。
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河東跟長安雖然不遠,但那也出了函谷關了,薄皇后自然是擔心的不行,派了李信過來,又是送了新裳,又是送來了一些路上吃的。
反倒是陳阿高興的不行。
終於能跟劉德表兄一起出去玩了,小丫頭興得不得了。
倒是館陶警惕萬分。
誰不知道老劉家的孩子每次出門都能帶回一兩個狐子?
以前皇帝弟弟的那些檔子事也就罷了,如今,劉德也要跑出去?
於是,劉嫖對著陳阿千叮聆萬囑咐,代了許多注意事項,可惜,陳阿一個也沒聽進去,心思全在怎麼出去玩耍了。
沒辦法,劉嫖只能派出自己的兩個心腹婢一路上照顧陳阿,順便盯著劉德一些。
自己也知道,劉德真想找人,那兩個侍也是擺設,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
但起碼,掩耳盜鈴,也能自我安不是?
不管怎樣,丙戊年六月十四,劉德帶著陳阿,在郅都率領的南軍衛士的保護下,一行八十多人,分乘十多輛馬車,踏出了長安城的城門。
…………………………………………
劉德一行,沿著渭河南下,過鴻門,進渭南平原。
這區區幾十里,劉德等人花了兩天時間……
一路上,劉德表現的就像是一位出遊的貴族公子哥,這裏看看,那裏瞧瞧,還特意繞了一圈,跑到鴻門去瞻仰了一下當年劉邦虎口險的地方。
看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時早就將當初戒備森嚴的軍帳,變了阡陌農田,蔥蔥原野。
進渭南平原后,道路坦,秦代的直道寬敞而整潔,馬車行駛的非常平穩。
只用了一天時間,劉德等人穿越了廣闊的渭南平原,來到了秦嶺腳下的華縣之中,華縣與後世的潼關咫尺相對,華再往前就是函谷關了。
必須要說明的一件事是,此時的函谷關還是秦關。
它位於後來的靈寶縣境。
在劉徹朝時,函谷關才東遷數百里,到了新安。
原因是劉徹朝的大將,樓船將軍楊仆以自己不是關中人為恥,於是上書劉徹,懇請將函谷關向東挪,一直挪到他老家。
咳咳……
這個其實很好理解,後世的大天朝,帝都周邊的縣市中的人民,也會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帝都人民中的一員。
「公子,小的們已經給您和小姐準備好了房間,清掃完畢,您今天晚上先在這委屈一下,明日,我們就能出函谷了……」一個驛站之外,王道躬來到劉德的馬車前稟報著。
劉德現在頂著的份是枳候薄戎奴的世子。
漢家的太子們就喜歡玩這種cos的套路。
當年,劉德便宜老爹是頂著一個章武候世子的名頭到逛,害得地方常常彈劾章武候教子無方,然後就被先帝一掌拍了回去,教子無方,你是說朕嗎?
咳咳……
後來的劉徹頂著的名頭就變了平侯曹壽,但劉徹有個壞病,他喜歡在某地以平侯的名頭出現了之後,再回頭穿上天子的冠旒召見那些見過他的人。
枳候食邑一萬一千三百戶,倒是也符合劉德目前邊隨從和護衛的儀規,因此,一路上都沒什麼人懷疑,偶爾遇到巡查的員,那真的不能再真的枳候印符與令信,就足以應付盤查了。
「阿,好了,別鬧了,跟表兄下去吃飯先……」劉德抱著一路上都活躍的非常厲害的陳阿下了馬車,在王道的引領下,走進驛站之中,驛站中的差役們,對於往來關中關外的徹侯子弟們也早就習慣了,因此也並沒怎麼多心,只是簡單的查問了一下劉德令符也就作罷了。
「表兄,這裏好破!」陳阿一進驛站,就有些不願了,嘟囔著小道:「還有一好臭好臭的味道……」
劉德笑著了的小臉蛋,道:「阿乖,忍一忍吧,過了今晚,我們就能住行宮咯!」
對驛站還能有什麼奢求呢?
更何況是這華縣外的驛站。
劉德不是沒想過乾脆去華縣城找到當地縣令,把人家的縣衙借過來一用。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現在的枳候,也不過是個空頭爵位,除了食邑多一些,在地方眼裏,跟路人甲乙丙丁差不多。
不過好在明日過了函谷關,就進弘農郡了,在弘農,漢家天子有三座行宮,雖然很久沒有使用了,但好歹也比住驛站強!
劉德其實也沒住過行宮,因此只能盡量誇大的道:「弘農的行宮裏,不比未央宮差,要什麼有什麼,一定讓阿住的好!」
但不料,這話卻被一個剛好路過這個驛站,同樣在此借宿的一位家子弟聽了過去。
這人眼珠子一轉,心裏嗤笑了一聲:「騙鬼呢!漢家行宮除了皇室,誰敢住?小小的徹侯也敢大言不慚!」
於是,他拉住一位驛站中的差役問道:「那是誰家的世子?」
「據說是枳候家的世子!」差役答道。
「什麼?」
「據說是薄徳……」
這個二世祖一聽,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枳候!
別人不知,他可知道,他的父親與枳候薄戎奴有,因此知道,枳候家的世子名梁,而且薄梁今年應該是二十五歲,看哪個自稱枳候世子的傢伙,充其量最多十六七歲。
「這可是大案要案啊!」這二世祖立刻就醒悟了過來,冒充徹侯子弟,招搖過市,本就是大罪,也不知是那個昏了頭的富商公子,非要裝冒充徹侯。
這種事,在關東是很常見的,常常有富家公子冒充某位徹侯的子弟,大肆招搖過市。
但在關中,這還是頭一遭!
「誰你倒霉呢,落在我手裏,不吐點是不行的了!」這公子哥心裏想著,不聲的走出驛站,剛剛想回去給自己老爹報信,好將這些冒充徹侯子弟的人抓起來,好好敲一筆。
可這夢還沒醒,夜之中,他就發現,他被包圍了。
「你們做什麼?」他驚恐萬分的看著十幾名騎在馬上,將他來路和去路全部堵死的武士:「我可是華縣縣尉之子!」
但這些武士充耳不聞,步步,很快就將他堵死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中。
「汝是何人?」一個武士冷冷的審問著,那態度,像極了廷尉衙門的獄卒審問犯人。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那武士出了腰間的長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冷酷的審問道:「回答或者死!」
對於命於天子,負責保護和護衛工作的這些騎士來說,為了殿下的安危,殺人,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更何況,中郎將還有嚴令,為了殿下安危,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此人在殿下剛剛進去的時候,就行匆匆的出來,不是心裏有鬼,就一定是心懷叵測!
被冰冷鋒利的長劍架在脖子上,這位剛剛還幻想著敲詐勒索的二代,瞬間就嚇得失,腳一,癱倒在了地上。
「怎麼辦?」騎士們對這種狀況也沒什麼準備。
「帶回去,給中郎將審問吧!」一個人建議道。
「善!」所有人都表示贊同,畢竟,這人還審問過,就這樣殺了,萬一掉了什麼重要的報怎麼辦?
於是就架著這個倒霉的傢伙,朝著離這驛站數裏外的一座臨時的軍營走去。
………………………………………………
第二天早上,劉德剛剛起來,洗漱了一下,郅都就過來了。
「殿下,昨天晚上,臣安排的巡邏衛士,抓到一位意圖敲詐您的縣尉公子……」將門關上之後,郅都詢問著劉德的意見:「是殺是放,請殿下吩咐!」
區區縣尉之子,在郅都眼裏就螞蟻沒有差別,殺了也就殺了。
意圖敲詐皇子,圖謀不軌就是死罪!
只是這種事,還是要劉德拿主意。
「怎麼回事?」劉德問道,於是郅都就將他所知告訴劉德,劉德聽完頓時笑了,這還沒關呢,就遇到傳說中的打臉節了。
「難道說,我此行註定了要去把河東郡上上下下的臉都腫?」劉德心裏想著,覺得也有意思的。
他記得他在天朝的時候,就常常做夢都想過一把包青天的癮,為此還考過公務猿,可惜被殘忍的淘汰了。沒能躋進制,混領導,反而穿越了,前世呢,他又過的比較憋屈,今生正好一圓夙願!
「他既然想敲詐我,以前肯定敲詐過其他人……」劉德想了想,對郅都道:「中郎將派人將他送去長安,給廷尉審理吧!」
漢家的廷尉,對於員來說,相當於後世的中紀委,但凡進去的,沒有不開口的,不管多大的,進去了也得趴著,當年周那麼牛,一進廷尉大牢,馬上變一條蟲!
作為統治者,劉德自然不會大度到會對意圖冒犯他的寬宏大量。
若是善意,可能還有得商量,似這種橫行不法,仗勢欺人的二代,劉德在天朝的時候,就厭煩了,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滅一窩是一窩,總之,不會有錯!
理完這些小事,劉德一行再次踏上旅途,穿過華縣,前方的道路變得狹窄和崎嶇。
在秦嶺的山間小道攀爬了半日後,壯麗的函谷關出現在了劉德的眼前。
函谷關扼守崤函咽,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並轡」之稱。後世的《太平寰宇記》中稱「其城北帶河,南依山,周回五里餘四十步,高二丈」。關城宏大雄偉,關樓倚金迭碧,因其地桃林塞之中樞,崤函古道之咽,因此,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自周室在此建關開始,函谷關下倒下的骨,就已數以百萬計。
戰國時期,東方六國合縱攻秦,結果在函谷關下撞得頭破流,流漂櫓,死傷數十萬。
去河東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函谷關出關,過弘農,從曹亭而河東,另外一條則是從華縣以北,過黃河風陵渡口。
從風陵渡口無疑是最近的,但卻風險很大,此時的黃河,遠非後世那條渾濁的河流可比,此時的黃河名曰大河,水質清澈,急流涌,在夏季過河,就算是最老練的船工,也不敢保證一定安全。
為了安全起見,走函谷,出弘農,曹亭最為妥當,雖然同樣要過河,但汾那段水流平緩,而且江面相對的小了許多。
「殿下……」在馬車之中,汲黯對劉德介紹著他下一步的旅程:「出了函谷,過弘農,從大河而過,就是曹亭,曹亭以東三十里,就是大縣,大縣,故周太伯之封也,有廟曰天子,祭祀著周武王、周太伯與周公召、泰一神等!」
聽汲黯這麼一介紹,劉德立刻就知道,這個天子廟,至在現在還是有著很重要的政治地位。
當今能祭祀周室賢王與泰一神的廟宇本來就不多,而一個從周太伯時就存在的廟宇,更是難得!
換在後世,這種地方,就是國家一級保護文單位。
而在此時,這個大的天子廟,估計是和三皇五帝的廟宇一樣重要的祭祀場所。
這樣一來,就要慎重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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