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軍臣很清楚，如今的漢匈差距已經大到了單純用人力是無法彌補的時候。

馬邑之戰，還可以說是漢朝事先設伏，用絕對優勢的兵力，擊敗的尹稚斜和折蘭部族。

但高闕之戰，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將匈奴人的所有驕傲、所有尊嚴以及所有的希全部碎，還踐踏到了泥漿之中！

呼衍當屠是匈奴有數的大將，更是出了名的瘋子。

但他率領的主力，卻先敗於河，再潰於高闕，數萬大軍和數十萬牧民，最終只能狼狽逃出山，丟掉了所有的牧場和要塞，還丟掉了十幾萬的部族牧民、騎兵和上百萬的牲畜、馬匹。

尤其是河之戰，呼衍當屠敗的徹徹底底！

今時今日的匈奴，甚至連與漢軍主力對戰的資格，都快要喪失了。

從漢朝的軍隊的發展規律來看，這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

元德二年，漢朝軍隊出兵朝鮮時，他們還沒有神騎，甚至就連騎兵也是用的勉勉強強。

但到了兩年後的馬邑之戰，漢朝軍隊里第一次出現了神騎。

但那個時候，漢朝的騎兵，也依舊不合格。

很多部隊的騎兵，與其說是騎兵，不如說是一群騎馬的步兵，無論是作戰隊列，還是行進姿態，都跟小丑一樣。

尹稚斜之敗，只能說是落了漢朝的圈套，被數十萬大軍前後夾擊，鐵壁合圍，進退不得！

但在高闕之戰的時候，漢朝騎兵已經非常了。

無數敗逃歸來的貴族和士兵，都用無比恐懼的神，向人描繪著那些漢朝軍人的可怕之。

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謠言，傳的整個草原人盡皆知。

即使是西域諸國也有了漢朝人的神話在流傳。

那些西域國王，更是蠢蠢，不知道有多長著腦袋，在等待著漢朝鐵騎進西域，解放和解救他們！

是以，軍臣很清楚。

他必須將漢朝人的騎兵和主力，拖在幕南，拖在長城！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漢朝軍隊再這樣肆無忌憚的繼續進軍了！

不然，按照漢朝人每兩年就取得一次飛躍和進步的速度來看，兩年後，匈奴就可能要面臨喪失幕南，同時丟掉河西走廊的可能。

再兩年，恐怕連浚稽山和祁連山也保不住。

再兩年，匈奴豈非就要亡國了？

這是軍臣絕不允許的事！

他還有宏圖偉業，還有數不清的王國在等著他去征服，去掠奪，去殺戮！

絕對不能被漢朝人這樣牽著鼻子，被挨打下去！

必須要主發起攻擊！讓漢朝軍隊和漢朝整個國家，都疲於奔命，並且在匈奴的馬蹄下瑟瑟發抖，讓他們再次害怕和畏懼匈奴的進攻！

「右谷蠡王！」軍臣看向自己的對頭亦石，比起尹稚斜，這個右谷蠡王本就是個廢！但在如今的局勢下，軍臣還真的必須要得到他和他的部族的全力支持，所以，軍臣罕見的放低了姿，笑著道：「本單於給王加強甌、須卜兩個萬騎的兵力，再把樓煩奴和渾邪奴給你！」

亦石聞言，大喜！

甌和須卜氏的萬騎若加強給他，那他加上自己的本部和附庸，就足可擁有三四萬騎兵了！

再有樓煩奴和渾邪奴做依靠，這真是太棒了！

所謂樓煩奴、渾邪奴，當然指的是在馬邑之戰投降的樓煩部族和在高闕投降的渾邪部族的部眾們。

這些部族，除了數人外，其他人都因為其首領和軍隊背叛匈奴，而被剝奪一切，淪為奴隸！

奴隸，在匈奴就是財富，更是炮灰！

樓煩和渾邪兩部族，加起來，至有七八萬人口，這意味著，這一戰之後，他的部族人口將會膨脹到十幾萬！

嗯……奴隸這種東西，在草原上從來是有借無還的！

自然，亦石也知道，軍臣既然下這麼大本，肯定是有重要任務甚至是危險任務給他的。

但，匈奴人為了利益，為了財富，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怕什麼危險？

所以，亦石幾乎就是立刻跪下來說道：「大單於請下令！」

軍臣看了看這個自己眼裏的傻瓜，笑著指著那副木製地圖上的一個方位道：「本單於命你帶兵從此地突漢朝境，務必儘可能的深，讓漢朝人驚慌失措！」

亦石定睛一看，卻正是地圖上的北方的一個突出部。

這個地方，亦石很悉。

任何一個匈奴人，只要曾經考慮過南侵的人，也都會很悉。

漢匈邊境上，自始至終，就有著兩個熱點。

其一，就是漢朝的雁門至代國、上郡這一段，當年，匈奴人佔據河間地時，最喜歡從此地突漢朝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過去數十年的歷史上，匈奴絕大部分侵，都是從這裏侵的。

但，現在，高闕落漢朝手裏，山也被漢軍控制。

再想走這一條路，就要考慮自己的花會不會被從雲中、高闕甚至山的漢騎給捅了。

而且，也沒有匈奴人再敢走這一條傷心路了！

天知道會不會被忽然從哪裏冒出來的漢朝神騎給碾了？

所以，就只能選擇另外一條道路。

另一條古老的，曾經是戰爭熱點的道路。

這條路，就是從草原的北方，沿著廣袤的燕山山脈崎嶇向西延的長城。

這條長城，是燕國人築造的。

無論在匈奴，還是中國，都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造襄防線！

這條防線，東起襄平，南到造，全長數百里，經過漢朝的上谷郡、右北平郡、漁郡、遼西郡，就像一張張開的大網，將其後的燕國腹地以及平坦的華北平原保護起來。

在歷史上，燕人在此與包括匈奴、東胡在的敵人，戰鬥了數百年。

即使是在漢匈並立的年間，匈奴也曾經數次從這裏寇。

只是……

亦石吞咽了一下口水，著地圖上的那個地方，有些抖，甚至有些害怕。

因為，哪裏是造！

造襄防線的西部……

如今樓煩人的老巢……

以及漢朝樓煩軍的主力所在……

最最重要的是——在此地的南部、北部和後方，漢朝三個都尉治所，形同犄角一般拱立著。

這在這瞬間，亦石就明白了軍臣的險惡用心——他這是想要自己去捅馬蜂窩，為軍臣火中取粟！

但……

亦石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

誰他之前把話說的太滿？

現在再拒絕，恐怕不僅僅要丟掉所有面子，還會在諸部族貴人面前留下一個——怯懦和膽小的形象！

這可不妙！

所以，亦石只能強歡笑的點點頭，道：「奴才遵命！」

………………………………

亦石的順從，讓軍臣非常滿意！

那造就是一個馬蜂窩！

且不說，樓煩人和烏孫殘部，據說都在那裏！

單單就是其後和兩翼並立的兩個漢朝長城都尉部，在今天就足以讓整個匈奴都皺眉頭。

漢朝的長城駐軍，雖然比不上他們的野戰機軍團。

但也是出了名的牛皮糖。

打不敗，殺不，甩不掉！

老上單於時期，匈奴曾經火燒回中宮，攻陷漢朝的朝那塞，取得了輝煌勝利。

但在朝那塞，匈奴人曾經被深深震撼過。

整個朝那塞，守軍不過四千餘人。

但他們就是如同一面堅牆，一座高山般，用自己的之軀，攔在了匈奴的進軍路線上，最終，整個朝那塞，自都尉以下守軍三千餘人全部戰死，匈奴人只得到了數百俘虜。

而且基本都是重傷員。

這讓匈奴人既震且怖。

老上單於就曾經提審過一個漢朝俘虜，問他：「你們為何如此不怕死，居然膽敢阻我大軍？你們可知，本單於帶的兵馬是你們的幾十倍？」

那個俘虜答道：「都尉孫公，曉瑜全軍曰：後就是桑梓父老所居之所，吾輩若退，則父老桑梓，盡為虜騎所踐踏矣！我死家存，我生家破！故我等皆抱以必死之心！」

這樣的回答，讓老上單於和他的大將們，目瞪口呆，震怖不已！

而漢朝的長城戍卒，一直以來，也確實是如此！

因為他們都是本地本土本鄉所選的兵源。

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在保護著誰。

所以，儘管他們裝備破舊，訓練不足，而且素質遠遠不及漢朝的野戰主力。

但，他們的作戰意志和頑強程度，卻是所有漢軍中最強的！

匈奴人每次破口，沿途所過的地方，他們曾經遇到過投降的員、士大夫，奴婢膝的貴族，甚至還有發國難財的商人以及為了活命，甘願給匈奴人做豬狗的百姓士民。

但是……

到現在為止，匈奴人還從未迫降過任何一個漢朝長城烽燧口和屯堡的守軍。

匈奴人從來得到的，除了是，就是一座在無數次攻擊后，依然屹立不倒，穩如山巒的堅城要塞。

譬如那雲中城，數十年來，從未陷落！

它甚至曾經在數萬匈奴大軍圍攻中屹立不倒！

守軍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甚至有時候連婦孺都拿起了武，站上了城牆。

這樣一座英雄般的城市，讓匈奴人既畏懼又仇恨，還間雜著說不清楚的尊敬和崇敬。

而這造一帶，就是一個漢朝長城戍卒蝟集的地區。

在其後是上谷郡的治所沮所在。

在其西部，是代郡的東部都尉所，在其北面則是上谷郡的東部都尉，加上駐紮在沮的上谷郡郡兵以及造和其後的什闢地區屯駐的漢樓煩軍本部。

這就是一個超級刺蝟！

若有可能，軍臣不願意去！

因為，肯定會被扎得滿頭包甚至是一傷！

這些漢朝的長城駐軍，歷來就是麻煩和難纏的代名詞！

但如今，當軍臣決意寇漢朝的燕國時，這造就必須派人去攻擊。以吸引漢朝的上郡和代國的駐軍，最重要的是，纏住可能的從雁門郡出發增援的漢朝主力句注軍以及自飛狐口出發的飛狐軍主力，為他的主力突漢朝燕國腹地創造戰機！

不然，棄造不管。

漢朝的飛狐軍和句注軍，全軍以輕騎出發，要不幾天，就可以沿著線的直道通，機到燕薊地區！

那就完蛋了！

軍臣可不想被人捉了，帶到長安，做一個吉祥！

所以，只能委屈亦石了。

當然，軍臣也不是不管亦石的。

不然，他就不會加強兩個萬騎給他了。

「右谷蠡王！」軍臣看著亦石說道：「本單於將樓煩奴給你，就是希你好好利用的！」

「你要利用好這些樓煩奴，勸降或者讓造的樓煩騎歸順或者中立！」軍臣說道：「你可以代表本單於告知樓煩騎上下：其等倘若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歸來我大匈奴，本單於必既往不咎，而且重賞之！倘若他們敢不歸順，則盡斬其部曲！將樓煩奴的腦袋，丟到造城！」

「讓所有人知道，背叛大匈奴的下場！」

亦石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

若是能夠說降造的樓煩騎兵，那麼，這趟寇，恐怕就要輕鬆許多了。

甚至，說不定還能大搶特搶一回呢！

要知道，那上谷郡，雖然是窮了點，但其郡城和縣城裏，也是繁華之，有著許多人口和財富！

於是，亦石立刻拜道：「奴才省得！請大單於放心！」

軍臣看了看這個傢伙，點點頭。

軍臣很清楚，現在的匈奴，本負擔不起訌的代價了。

而且他很明白，只要此番能夠侵功，狠狠的打擊漢朝人一次！

那麼，他的單於位就可以穩固許多。

最最重要的是——在草原上，勝利者擁有一切！

只要他能夠勝利的帶回財富和奴隸，並且讓漢朝人流。

那麼，所有部族和貴族，就都會再次心悅誠服的拜倒在他面前。

那些現在搖擺不定，蛇鼠兩端的部族，也會哭著喊著，帶著子和牲畜來到他面前，親吻他的靴子！

這樣想著，軍臣忽然有些懷念蘭陀辛了。

那確實是一個好奴才！

可惜了！

不過，蘭陀辛雖然死了，但他臨死前舉薦的那個若鞮王，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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