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當然也知道，漢軍想要繼續南下，就必須渡過河。

河雖然只是要水的分支，其流量大約只有關中的灞水的一半。

但是，這條河，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起碼十步寬的河面，波濤洶湧，河水看似比較淺，但實則至深達二三十尺。

所以，當漢軍抵達此時，匈奴人開始靠的更近。

斥候甚至接近了漢軍兩翼不過五六百步的地方。

漢軍士兵甚至可以看到匈奴人氈帽下的大圓臉和大的鼻孔上拴著的銅環。

「郭懋都尉的騎兵，現在到了那裡了？」義縱問著邊的一個校尉。

「回稟君候，郭都尉三個時辰前，曾經發回報告，已經渡過要水，抵達要水北岸！」那校尉答道。

「善！」義縱聞言，興的點點頭。

他舉起千里鏡，觀察著附近的地形。

此地，是一個不在漢室軍用地圖上的地方。

在過去，這裡方圓百里，都是荒無人煙，除了一條直道從此地經過，因而在河上建了一座石橋外，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哦，或許夏季，會有樵夫或者獵人來此。

而之所以出現這種況，一方面是因為漁本就地廣人稀，土地貧瘠，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此地的地理所限制的。

在這一帶附近，要水、水、濡水相互匯，並形大濡水，滾滾向南，流大海。

千百萬年來，此地因為沒有開發，人跡罕至，所以在夏秋兩季，洪泛時期，河水經常會將大量低洼地淹沒，進而創造出沼澤和地。

而沼澤和地，是農耕民族的畏途，一如沙漠。

別說是這幽燕寒苦之地了。

便是吳楚這等江南水榭，膏之地，自西周起，淮泗諸姬接力，楚吳並起，數百年篳路藍縷，艱苦創業。

直至今日，那吳楚之地，依然有許多沼澤林立，被天下視為險途。

吳楚尚且如此，何況這漁、右北平、遼東等地，新中國不過百年的北方寒苦之土。

而這樣的地方，卻是現在最好的戰場。

「傳令全軍，列騎兵戰鬥陣列，甲準備甲！」到了此地，義縱自然打算要跟匈奴人一戰了。

「諾！」校尉們紛紛領命。

………………………………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聲，立刻響徹天地。

一個個背令旗的傳令，紛紛從義縱的左右策馬而走，繞過擁的軍陣，將一個個命令，傳遞給各級部隊。

「將軍有令：騎兵列戰鬥陣列！」傳令兵們，策馬在一個個軍陣前飛奔而過。

同時，中軍的將旗舞，確認了命令的有效。

一個個漢軍司馬、隊率，立刻就開始執行軍令。

「全都有！戰鬥陣列……」一個又一個著關中、三河、燕趙口音的軍大聲命令著。

在不過兩刻鐘之，漢軍的輕騎部隊，就完整了戰鬥陣列的準備。

此時，沿著平坦的平原，漢軍的主力，以校尉部為單位，排列出了十三個戰鬥隊列。

所有騎兵方陣，全部呈錐形，相連，而每一個隊列之間，有橐他和戰車隔離。

在中軍，一面面巨盾，被推到了前排，一桿桿長矛出，張開了一巨大的保護盾，將甲騎兵藏在陣列之後。

遠遠的看上去，漢軍的陣列，彷彿一張張開了大的怪。

匈奴人當然立刻就發現了漢軍的變化。

蘭折野騎著馬，走上一個小山丘，居高臨下，遠眺漢軍的陣勢。

「漢朝人這是要跟我們打啊！」只是看了一眼，蘭折野就明白了，漢軍在挑釁，在挑戰。

他瞥了一眼邊的須卜當屠和系雩難問道：「須卜氏族，系雩氏族，有膽子迎戰嗎？」

面對蘭折野赤的挑釁和輕蔑，系雩難強忍心裡的怒火，說道：「大當戶，還是等援軍吧……夏王的大軍到來之後，我軍再開戰，如何？」

須卜當屠也道：「我覺得系雩骨都侯說得對，沒必要在此與漢軍死磕……」

「況且……」須卜當屠指著遠方的漢軍陣列，道：「大當戶難道就不覺得，漢朝人的這個陣型很怪嗎？」

從須卜當屠的角度看過去，遠方的平原上，漢軍的陣列，次第展開，形了一個匈奴人過去從未見過的騎兵隊列。

這個隊列，已經不能再用列隊來形容了。

應該戰列，更加合適。

因為，這個陣型，就像是天生為了攻擊敵人而存在的陣列。

即使須卜當屠沒讀過書，純粹是個文盲，但他也看出來了，漢軍的陣列分為三層。

每一層之間，相互接替。

一旦貿然與之開戰，匈奴騎兵就會遭到漢軍連綿不絕的騎兵衝擊。

雖然其他的特點，暫時還看不出來，但僅此一點，就足以須卜當屠提心弔膽。

他可是聽說過河之戰，呼衍當屠是怎麼戰敗的？

在河之戰時，即使呼衍當屠的兵力是漢朝軍隊的兩三倍，但他依然敗的一敗塗地，甚至丟掉了兩個萬騎！

如今，在這裡，漢朝在寬闊的平野上，展開了戰鬥隊形。

而漢朝的兵力，卻比自己還多。

哪怕胥紕騎兵開掛，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何況……

須卜當屠自家知道自家的問題。

他的落騎兵，欺負一下西域的腳蟹，鞭笞一下手無寸鐵的牧民，自然很在行。

但若是要這些老爺們去戰場上衝鋒陷陣，去跟漢朝人拚。

恐怕，連馬都要騎不穩了。

誰落騎兵們，從來都是給薩滿祭司以及王庭貴族們服務的呢？

至於系雩難的黑騎？

雖然可能戰鬥力還有那麼一點。

但問題就在於，黑騎有一半，特別是作為中堅的那一半，已經回到了草原。

實際上，現在在這裡的匈奴本部騎兵，加起來也就一萬兩千不到。

不及河之戰時，呼衍當屠手下兵力的三分之一。

而漢軍的力量，卻遠遠超過了河之戰時的況。

而且，全數是騎兵！

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而眼前的漢軍騎兵，說兩萬！

王庭主力沒來，就靠一個胥紕軍，怎麼打？

須卜當屠覺得，就算把自己也填進去，恐怕也奈何不得漢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