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蘭折野已經完了作戰部署。
他將自己上的狼皮外套徹底撕下來,丟在地上,騎著戰馬,從他的軍隊面前走過。
這裏,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千騎了。
但是,這一千騎,蘭折野確信,他們會世界的噩夢!
他們的馬鞭,曾經鞭笞了整個西域三十六國,烏孫昆莫獵驕靡,大祿、昆盾等高層的腦袋,都曾經在這些勇士的馬鞭下翻滾。
他們的馬刀,曾經懲戒了整個西方。
大夏王被嚇得瑟瑟發抖,月氏五翕候在他們面前跟兔子一般,跑的沒影,康居人跟塞人,誠惶誠恐,拜頂禮。
他們的弓矢,更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
即使是當初,漢朝人的弓弩部隊,也從未在這些可怕的騎兵面前逃得過好。
五雁門,三破北地,火燒回中宮,讓烽火在漢朝的長安出現。
這都是他們的傑作。
而現在,他們變得更加強大了。
看看他們的戰馬吧!
哪一個騎的不是這個世界最好的戰馬?
高大神俊,速度奇快,瞬息之間,就可奪人命。
尤為重要的是,白狼騎士們的騎,因這戰馬而可發揮到極致。
當初,在俱戰提城下,大夏五千巨盾步兵列陣,兩翼的康居和月氏騎兵嚴正以待。
匈奴各部番衝擊,始終不能破陣。
關鍵時刻,正是胥紕軍從側翼猛烈衝擊。
快如閃電的騎兵,甚至在康居人和月氏人都反應不過來的時候,直接沖他們的陣列,從左到右,直接鑿穿。
無論是康居人還是月氏人,或者大夏的步兵方陣,全都如同土瓦狗一般,瞬間崩盤。
數不清的人哭喊著跳河水之中,更多的人跪地請降。
大夏的貴族,康居的塞王,月氏的翕候,全都如同喪家之犬。
那一戰後,整個蔥嶺以西,見到白狼戰旗,無論是誰,都是聞風而逃。
曾經,甚至發生過不過三百騎白狼騎士,就追著三萬大夏軍隊到攆的記錄。
現在,蘭折野相信,這些匈奴最強大的騎兵,騎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戰馬,一定可以戰勝漢朝人!
再看看他們的武吧!
那一柄柄青銅鍛造的馬刀,鋒利而可怕。
雖然不如漢朝馬刀長,也沒有漢朝馬刀堅韌。
但是,速度可以取代一切。
特別是在大規模的戰鬥之中。
蘭折野確信,自己的部下,一定會將漢朝人撕碎!
最開始,可能白狼騎會稍落下風。
但不要,蘭折野相信,只要漢朝人的傷亡開始增大,那麼,他們就會崩潰!
更何況……
這些騎兵,可是鵰者啊!
鵰者!
匈奴的驕傲,橫世界的可怕騎兵!
他們的箭,又準又狠,他們的弓,強而有力。
配上仿製漢朝的馬鐙與馬鞍,這世界雖大,但有了這一千騎,何都可以去!
哪怕是漢朝長安,也可以打下來!
更何況,蘭折野著自己核心陣列之外,一個個視死如歸的白狼騎兵。
這些人,會用自己的做出盾,用生命來阻止漢朝騎兵的靠近。
「就讓我們來教一下漢朝人,什麼才引弓之民?」蘭折野驕傲的喊道。
對匈奴人來說,他們是引弓之民,是塞上草原的天之驕子。
與長城之的冠帶之民是兩個不同的民族。
他們不需要耕作,也不需要束縛。
自古以來,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他們的格,就像他們生活的環境一樣,甚至直接與草原的生態掛鈎。
當年景好的時候,草原綠草悠悠,牛羊群,生活富足。
他們只需要躺著就能吃飽肚子。
自然,漢匈之間就能維持和平。
但,一旦年景不好,綠草不再,降雨不來,草原上就會出現大片大片的荒漠。
牛羊群死,牧民們陷絕。
部族的孩子和畜全部沒有了水。
為了活命,他們只能南下或者西進。
直到搶到足夠多的財富、糧食和人口,他們才會心滿意足的回到草原,繼續自己的生活。
千百萬年來,這個循環就是如此。
無論是過去的犬戎還是東胡,仰或者現在的匈奴,都遵循著這個規律。
但,近些年來。
引弓之民的地位遭到了嚴重挑戰,崛起的漢朝騎兵,屢次擊敗甚至辱著引弓之民。
匈奴諸部賴以為自豪的騎本領,在漢軍鐵騎面前,變了土瓦狗。
幕南各部族瑟瑟發抖,著長城,竟不敢彎弓相對!
去年的高闕之戰,匈奴十幾萬騎兵,數十萬人口,在漢朝人面前,一路潰敗。
曾經以兇狠和瘋狂、殘忍著稱的左大將呼衍當屠就跟狗一樣,夾著尾,逃回了匈奴。
這一次,連幕北部族也嚇壞了。
甚至,右賢王且之,還被漢朝人嚇得跪地請降。
自冒頓大單於崛起以來,匈奴帝國第一次出現了四柱級別的高級貴族投降。
這個可恥的混蛋,更是恬不知恥的尊稱漢朝皇帝為天單於!
他奴婢膝的恭敬祝福,宣稱:漢天子腳踏,口含天命,是世界的救世主,是天神指定的唯一至尊,引弓之民,誠心誠意,恭敬的敬奉偉大的漢天子為天單於,為天神的唯一指定代言人,世間萬的仲裁者,所有引弓之民的主宰與至尊,一切草原和田園的統治者……
還要不要臉了?
更不要臉的是——那個漢朝皇帝,毫不猶豫的就接了對方的阿諛奉承……
想到這裏,蘭折野的鼻孔里就噴出火來了。
現在,他發誓,必要通過此戰,重拾引弓之民的驕傲的和自豪。
用漢朝人的鮮來洗刷這一切,更籍他的兄長的在天之靈。
他出自己背上的長弓,振臂大喊:「殺漢朝人!」
「殺漢朝人!」白狼騎兵們一個個跟著瘋狂囂起來。
雖然現在,黑騎已敗,落騎生死不知。
但白狼騎還在。
他們還在。
只要他們活著,漢朝人就不可能獲勝!
更何況,在自己對面的漢騎,不過六千不到而已。
而白狼騎兵足足有七千!
他們自信,即使這些漢朝人真的會法,也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這些年來,踐踏過的神座還嗎?
大宛人的祭祀和士曾經絕的祈禱他們信奉的神明降下雷霆,但他們的神,卻本不敢出現,直到他們的首都被付之一炬,他們的國王被剝皮,他們的王宮被燒白地,他們的妻被盡數趕營中,那些據說可以呼喚狂風,召來雷霆的神明也沒有出現。
康居人也曾經大聲呼喚他們所信仰的神。
甚至有人絕的將自己的孩子殺死,獻祭給那傳說中的惡神,黑暗中的毒蛇,吞噬者。
但,不管是那據說從火焰和太中出現的明神,還是自地獄里爬出來,在黑暗中窺視人心的黑暗神,也都沒有出現過。
康居人的城市一個又一個被燒白地。
他們的部族,一個又一個被燒毀。
片片的牧場,化了灰燼。
至於那月氏人……
當年,老上單於就曾經搗毀和燒毀他們的神廟,將他們的國王和大祭司的腦袋製酒,將他們的王子和王后,當奴隸。
漢朝人?
就算真的有神明保佑,能與這萬國萬族的神明相比?
白狼騎兵們不信!
他們相信,縱使有神,那麼也不會是狼神的對手!
「進攻!」
「進攻!」
一個又一個狂熱的戰士囂起來。
鮮紛紛從從臉頰上流下來,那一條條髮辮飛舞。
引弓之民的驕傲和自豪,讓他們心神懼醉。
殺戮在心裏沸騰,讓他們的雙眼猩紅,雙手不停的抖起來,這是征服的慾在歌唱。
扭曲和瘋狂的吶喊,讓整個隊伍都癲狂起來。
蘭折野將鳴鏑含在裏,用力的吹起來,將裏面的的吹箭吹出去。
這是鳴鏑的第二種用法,意為不留活口。
正如冒頓大單於當年對自己的父親頭曼單於吹響鳴鏑,出飛箭,然後他的騎兵將頭曼單於砍了泥。
「進攻!」
蘭折野大聲嘶吼著。
伴隨著他的吼聲,整個胥紕軍全面開始了衝鋒。
頓時馬蹄聲響徹天地,震世界,就連河水也因為這狂猛的震而起了波瀾,附近的沼澤更是抖起來,猶如地震一般。
胥紕軍的白狼騎兵,呼嘯著,喊著,吼著。
就像大海的浪,猶如崩潰的冰川,也似山洪。
他們的速度快如閃電,風馳電摯。
即使衛馳站在中軍,左右前後都是護衛的騎兵,也能到那從風中傳來的殺意和威脅。
「確實是勁敵啊……」衛馳輕嘆著。
這樣一支騎兵,倘若是馬邑之戰時,漢軍遇到了,恐怕,即使用甲,也只能是五五開。
若是高闕之戰時,這支騎兵扼守在梓嶺,恐怕,漢軍想要越過梓嶺,必定要付出的代價!
可惜,他們挑錯時間,更挑錯了戰場。
這裏是一無垠的平原。
而且,他們是進攻方!
衛馳舉起手,下達命令:「撤!」
「我軍前後替,相互掩護,後撤五里!」
春秋時,曹劌尚且知道,要避開敵人的銳氣,免得白白犧牲士兵的命,他豈會不知?
況且,如今,漢軍佔盡主,何必拿士兵的命去跟匈奴人拚命?
不值得!
為了面,逞一時之勇,那不是武人,是莽夫。
武將的最高準則,第一是服從命令,第二是取得勝利。
除此二者,其他一切都是渣渣!
「可是將軍,我軍這樣,會不會有傷士氣?」有軍不解。
許多人更是覺得,即使跟匈奴人,細柳營也未必會輸。
但衛馳卻是搖搖頭,道:「服從我的命令!」
當年,在昌邑,吳楚叛軍,曾經日夜挑戰、罵。
但平叛大軍始終不予理會,堅守陣線,閉門不出。
然後,數十萬叛軍一夜崩潰,吳楚逆賊全部授首。
從哪個時候開始,衛馳就知道,想獲勝,有些時候,並不需要拚命。
而細柳營是漢軍紀律和服從最強的軍隊。
隨著衛馳的命令,儘管許多人不能理解,但整個大軍,立刻就替掩護,有序後撤。
因為全部是騎兵,撤退速度非常快。
雖然,匈奴人戰馬的速度,起碼是細柳營騎兵的一倍以上。
但,面對一支想走的騎兵,即使胥紕軍人人騎的都是汗寶馬,也沒有用!
不過一刻鐘,衛馳的六千騎,就像一道退的水一樣,向後回了五里。
這使得胥紕軍的衝鋒,就像一拳打在空氣里。
「漢朝人……」蘭折野著遠方不斷撤退的漢騎,他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你們這些懦夫!」
漢軍騎兵的整收,超乎他的想像。
讓他難的渾發,只恨不得一刀砍碎這些混蛋,但他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在這樣的平原地區,你不可能在沒有人阻攔的況下,截住一支想要撤退的騎兵——哪怕你的軍隊的速度遠遠快於對方。
畢竟,這又不是現代化的機械化戰爭。
馬的速度再快,也有極限。
而且,匈奴人因為無法製造馬蹄鐵,所以,他們的戰馬的速度,其實大大限了。
哪怕是在這樣平坦的平原上,那些草皮的沙礫,稍不注意就可能讓戰馬的腳掌傷。
「現在怎麼辦?」有骨都侯滿臉鬱悶的問道。
漢朝人這樣子,使得胥紕軍很難如願與他們決一死戰,更不提消滅他們。
況且,漢朝騎兵再退,就可能與他們的主力匯合,到那個時候,胥紕軍的機會就不多了。
難道只能丟下落騎兵和黑騎兵自己撤退?
這是蘭折野萬萬不能答應的。
因為這本不可能。
漢朝人可以後撤五里,但他需要後撤的距離卻是兩百里以上!
在這個過程里,戰馬是不可能持續不斷的奔跑的。
只要停下來,就會被漢朝人追上。
「派人去陣……」蘭折野沉著臉說道。
這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只能希可以通過侮辱和挑釁,迫漢朝騎兵與自己決戰。
若這樣都不行……
「那我就得考慮怎麼撤退了……」蘭折野在心裏想著,同時大罵著漢朝騎兵的祖宗十八代。
此生以來,他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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