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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節 自作孽

坐在床頭,劉徹手撥弄著剛剛出生的劉小小的臉蛋兒。

小小的人兒,還什麼都不懂。

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鍛煉一下嗓子,哭號幾聲。

但,整個殿中的大人,卻都是心事重重。

尤以夏胭脂為最。

這個匈奴舊日的公主,現在的漢室皇妃,如今的心鬱積著過去二十年余年加起來都未有過的複雜心思。

殿中的侍、宦們,也都在尋思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

這不奇怪。

這裏是皇宮!

此地是人世間最複雜和最簡單的地方呢!

劉徹卻是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心思,他微微站起來,對夏胭脂說道:「妃,朕先去理一下國事,回頭再來看六六……」

說著,他就微微了一下小兒子的小手,然後站起來。

「諾!」夏胭脂立刻展笑容,乖巧的拜道:「臣妾便在此靜候陛下……」

劉徹微微一笑,回頭再看了一眼那個小兒子。

此子出生的時機很微妙,出生的日子就更好了。

他出生之時,恰好是元德六年夏六月丙子日午時多一點。

就差一點點,就可以集齊6666,稱霸直播平臺,為新一代網紅了。

可惜,棋差一著。

但也有三個六,混這西元前,足夠了。(午時是一天的第六個時辰)

劉徹當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事後想起此事,就乾脆將他小名取為六六。

這既是他如今心態的寫正,也是一種對此子的寄

可惜,現在無人知他的意圖。

所以,這兩日,坊間的議論很兇。

特別是長安城裏那幫吃飽了沒事幹的考舉士子們,現在就差有人舉一塊『漢家養士數十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的牌匾跑到未央宮北闕城樓下敲響登聞鼓,搞個大新聞了。

剛剛走出殿門,就有侍中來報告:「陛下,魏其候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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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聞言,眉一挑,這個表叔自從去了清河郡,已經許久了。

不知道,他現在冒出頭來,想要做什麼?跟風搞事?

劉徹搖搖頭,接過那份奏摺,打開一開,頓時臉大變。

他抓著奏摺,強忍住就想要將它撕碎片的衝,對左右道:「魏其候老矣,朕看,還是讓太醫署派幾個得力之士,去清河郡問和看一下比較好……」

這立刻就讓左右冷汗直冒。

上一個被天子親切的派遣太醫看問,還接到太醫署『認真治療』的安平侯現在已經只剩下骨頭渣子了。

此人,現在就是一座碑,一座大山。

任何企圖挑釁天子威嚴的人,都會認真看一下此人的下場,然後乖乖夾起尾,三呼萬歲!

誰想被神病?那就去試試吧!

汲黯連忙勸道:「魏其候,國之重臣,先帝心腹,素來健朗,應該不至於有事……」

劉徹回頭看了一眼汲黯。

講道理的話,汲黯還是竇嬰的外甥婿呢!

角微微揚起,將那份奏摺,丟給汲黯,說道:「卿將此奏送去給章武侯看看罷……若章武侯看完,依然認為魏其候正常,那朕也不說什麼了……」

汲黯接過那奏摺,瞄了一眼,頓時就心頭大震,整個背脊都涼梭梭的。

他連忙低頭,拜道:「陛下恕罪,魏其候向來如此……還請陛下念及舊,寬恕一二……」

劉徹自也知道,魏其候竇嬰是個什麼樣。

講道理的話,其實,劉徹還是喜歡和欣賞竇嬰的。

但問題是……

竇嬰只適合當朋友,做酒兄弟,當市井豪傑。

他這個人太理想主義,也太過於講義氣。

,耳子更

與他做朋友,絕不會有什麼問題。

相反,一定能吃香喝辣,甚至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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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是……

這樣的人,對於一個國家政權來說,簡直就是惡疾!

看看他的那些兄弟,那些朋友,那些知己,都是些什麼人吧!

灌夫!

就是一個莽夫而已,而且是一個脾氣暴躁,自私自利的莽夫。

唯一的優點就是講義氣,敢為兄弟兩肋刀,甚至於將老婆兒送上朋友的床榻。

一個合格的遊俠,中規中矩的軍,失敗的父親,可怕的僚和蛋的豪強。

至於他曾經門下的那些食客和門客……

翻看史衙門和五中郎將以及執金吾的檔案去看一看吧。

看看從先帝時期一直到元德四年,這大漢大將軍魏其候竇嬰的門客、食客都干過什麼好事吧!

狐假虎威,招搖撞騙,這還是守規矩的。

更多的人,打著魏其候的名頭,在長安城裏欺男霸,敲詐勒索,經營花街柳巷的生意,在槐市放高利貸,一放就是千萬!

僅僅是記錄在案的案子,就超過數百例。

那些沒有報或者不敢報的,還不知道有多

竇嬰或許從未知道這些事

但他作為主人,他卻一直在給這些提供保護傘和遮蔽。

當然,這也是舊貴族和舊僚的傳統了。

自從戰國以來,貴族和豪強們,就一直是這麼玩的。

所以,劉徹也就沒有計較,也沒辦法計較。

只是讓竇嬰遠離長安,去清河郡安靜安靜。

但哪想,這兩年他非但沒有反思,反而依然跟那些狐朋狗友往來切。

拿這個表叔,劉徹是徹底沒辦法了。

只能給章武侯去好好管教管教了。

但……

章武侯還能活幾年?

一旦這顆竇氏的大樹倒下,沒有了遮風擋雨和居中協調的人,竇嬰,恐怕難保不踏上前世的死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格決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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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劉徹多有些不忍心。

所以,他對汲黯道:「朕前日得到韓王上書,請求朕賜一德才兼備之人為相,朕覺得,魏其候或許不錯……「

嗯,現在,看起來,清河郡還是不能讓竇嬰安靜。

那就只能將他送的更遠一些了。

汲黯卻是深深低頭,不敢說話。

這種皇室的事,作為一個大臣,最明智的選擇就是閉

特別是,在竇嬰居然上了那麼一份奏摺之後。

正說著,又一個宦跑來,捧著一份奏疏遞給劉徹,拜道:「陛下,齊王急奏……」

劉徹手接過來,看了看,終於再也忍耐不了,將這個奏疏丟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好幾腳。

「齊王?」他冷著臉,說道:「吾,不用也!」

周圍群臣,立刻變,全部跪下來,拜道:「陛下息怒!」

雖然,沒有人知道,齊王到底那裏激怒了天子。

但人人都知道,當劉家的皇帝不說朕,而說吾時,不是大喜,就是大怒。

如今,天子顯然是大怒了!

天子一怒,流漂櫓,伏百萬!

特別是當今天子,那可是真正的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天子啊!

齊王,看來大概是腦子糊塗了,居然激怒了天子……

「齊王藥丸啊……」許多人在心裏想著。

本來,上次齊王就差點藥丸。

還好他機靈,躲進了自己的父親齊悼惠王的神廟,藉著父輩的餘威和在天子面前的薄面,勉勉強強,逃過一劫。

但現在看來,這齊王,怕是很難撐過此次了。

不過……

這與我何干?

許多人在心裏狂笑著。

上次齊魯四王王冠落地,可是讓廷尉和史大夫衙門大大的漲了一回臉,刷了一波聲

負責辦案的員,人人都得到了士林稱讚和天下人的讚譽。

坊間甚至還編了蚩尤戲來讚譽這些員不畏強權,嚴格執法的忠肝義膽。

廷尉趙禹和史大夫晁錯,就快為了漢之周公與召公了。

雖然上一次,實際上,廷尉和史們都是抬著棺材上陣的。

廷尉趙禹甚至連書都寫好了……

萬一捅了簍子,天下群激憤,他就以死謝罪。

但事後,卻啥事都沒有。

曾經強大無比的諸侯王集團,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甚至有人不得不歌功頌德。

至於士林輿論和民間都是拍手稱快。

齊魯四王,現在在輿論和民間的形象,已經直接跟桀紂這樣的暴君掛鈎了。

天子那一句『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凈』的評語,甚至都快為一個典故和語了。

所以,現在的漢室員,面對諸侯王的案子,再也沒有人退

相反,這些傢伙就跟聞到了腥味的鯊魚一般,千方百計的給諸侯王們找茬。

與天子關係近的那幾位和很老實的那幾位,還算好,沒有人去招惹他們。

但是,像淮南王劉榮這樣人人都知道,天子不喜歡的傢伙以及齊王劉將閭這樣佔著齊國這樣的富饒之地的諸侯王,可就立刻遭了秧。

屁大點的事,都能被人搞個大新聞。

去年一年,淮南王劉榮就被人彈劾了三十五次。

其中,有二十次完全就是捕風捉影。

而劉將閭了一點,但也有超過二十個彈章。

其中至有十個,是那些想去齊國當大王的傢伙在背地裏指使的。

要不是天子似乎不願意再對同族舉起屠刀,恐怕這兩個傢伙早就死的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了。

現在,齊王劉將閭卻自己作死,激怒天子……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啊!

劉徹看著這些傢伙,心裏面也很清楚,這些人啊,都在等著喝人呢!

這也是大多數上升期的帝國僚的普遍特

不怕事,就怕沒事。

抓住機會,就會順桿子向上爬。

但,齊王這一次,是真的惹了他了。

他一腳就將那份奏疏踢到下水裏面,冷聲道:「齊王妄議軍國之事,無宗室之德,其令有司,遣使訓斥!」

這等於是公開宣佈,告訴百——哥瞧齊王不順眼,哪位勇士去取其頭?

劉徹相信,會有無數人想當關二哥,溫酒斬齊王!

但這是劉將閭自找的!

「蠢貨!」劉徹盯著那份已經掉進下水里的奏疏,在心裏罵了一句。

原因很簡單,劉將閭的奏疏和魏其候竇嬰的奏疏,除了抬頭和結尾不同之外,全篇文字,竟然一字不差。

他這是要幹嘛?

他劉將閭在齊國,而竇嬰在清河郡,兩者相隔了數千里。

但兩人的奏疏卻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裏面要是沒鬼,誰信?

而大臣外戚貴族和諸侯王相互勾結,這在漢室是大忌。

劉徹可還沒傻到連史書都忘了的程度!

想想看,上一次外戚貴族和諸侯王勾結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陳平等元老列侯大將在,齊王、瑯琊王等諸侯王在外,外呼應,一個月就殺了所有姓呂的,長安流三日,未央宮、長樂宮堆起來的足足有一丈高。

甚至就連高廟和太廟之前,也是濺三尺,伏累累。

再往後,劉興居叛,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在朝堂和關中的貴族和大臣,私底下給劉興居通風報信,中央軍隊,特別是南北兩軍的向。

等著太宗皇帝帶著二十萬大軍去了晉,正打算跟匈奴人決一死戰的時候。

在後方,劉興居起兵作

要不是城王及時出兵,恐怕那爛攤子十年都收拾不好。

即使如此,漢軍主力勞師遠征,卻不得不半途而廢,整個國家的戰略,前功盡棄,數十萬萬的積蓄,全部丟進了水裏。

終太宗一朝,漢軍再無力與匈奴決戰。

而七年前的吳楚叛,也差不多。

叛軍氣勢洶洶,朝堂部,無數人著『殺晁錯,安天下』。

私底下,大批大批的人,卻都已經做好了只要吳王兵臨雒,取敖倉或者打破函谷關,大家就簞食漿壺的準備。

是以,劉徹對這種諸侯王跟大臣貴族私底下悄悄聯絡、串聯的事,格外敏

更何況,這劉將閭和竇嬰說的事,讓劉徹無法忍

他們要是談其他事,劉徹還不會如此怒。

但偏偏,他們居然敢談軍國之事,而且還是戰和之事,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居然主張漢匈談和。

談和?

給匈奴人息之機,讓他們回漠北,養蓄銳,再跟漢軍糾纏二十年?

想著奏疏里的文字,劉徹此刻的心,只能用一句話概括——我去年買了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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