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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節 立規矩

乘著攆車,從甘棠大學的正門進這座新落的帝國員的培訓基地。

劉徹也是慨萬千,心裏面更是微微有些得意。

仔細算了一下自己的政績,劉徹發現他乾的不賴。

就如這中央甘棠大學的設立,基本上,就斬斷了地方豪強對於地方場的干涉能力。

基本上,從今以後,漢家政壇上,將會只剩下利益集團,而不大可能再出現地方山頭了。

道理很簡單。

後世的門閥政治,是因為地方豪族掌握了舉薦員和壟斷了知識造的。

這兩者缺一不可。

但如今,知識不再被私人壟斷,而這員也再不需要地方豪族的名士和良紳舉薦了。

門閥政治,沒來得及出生,就已經胎死腹中。

當然,這只是細微的變化。

需要日積月累,以數十年為單位,才能看到它的好

但另外一個政策,在現在就已經顯現出了巨大的威力。

這就是海洋航運。

自從移民屯墾政策開始,漢室打通了從齊魯前往安東和朝鮮的航路。

從此,南方的人員和貨,就可以通過船舶轉運到北方和安東。

最初,這條航路上跑的只有樓船的艦船。

漸漸的民船開始增多。

不久前的燕薊戰爭,就像一個催化劑,使得跑這條航線民船數量在幾個月暴增了一倍!

即使現在,燕薊戰爭結束,但是,跑這條航線的貨船,卻沒有減,依然保持著每天數十艘的規模。

這讓劉徹真是欣無比。

後世歷史上,江南地區的開發加速,是因為隋唐大運河的開鑿。

而如今,海洋航路的暢通,使得這一歷史進程,居然也有了些開始的意思。

雖然現在的海洋航運,遠遠無非與隋唐大運河的可怕流能力相媲

但……

運河的運力有上限,而海洋的運力,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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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未來技發展上去了,很可能,現在漢室一年加起來的貨吞吐量,還不及未來一艘巨艦一次的運載量。

而這是運河所無法做到的。

想著這些事,攆車就已經進了甘棠部的校場。

在這裡,上千名甘棠部的員、教師以及學員,早就已經在列隊等候。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丞相周亞夫和史大夫晁錯兩人,分別穿著代表了祭酒的冕服,領著師生們三叩九拜。

劉徹抬腳走下攆車,著廣場上的人群,清了清嗓子,道:「卿等皆免禮……」

「朕雖天子,亦為甘棠之山長,為卿等之師……」帶著微微笑意,劉徹緩緩說道。

目前,大漢帝國的最高等級的三座學校,劉徹最重視的就是這甘棠了。

因此,他不惜以天子之尊,兼任這甘棠山長。

實在是因為,他很清楚,甘棠的重要,因為此地走出的每一個人,都會面對以萬來計算的百姓。

他們施政的好壞,影響著千千萬萬的人民。

而甘棠的學生們和員聞言,都是激不已的拜道:「陛下聖恩,臣等唯萬死以報之!」

皇帝門徒,天子門生。

哪怕只是個名譽質,也是莫大的榮,無上的榮譽!

更何況,這又不是假的。

甘棠學員里,特別出的學員,是有可能被推薦到尚書令去當一年尚書的。

而一年的歷練過去,外放出去,起碼是一縣之令。

最高的,甚至有人直接出任了某郡監察史。

作為甘棠山長,劉徹現在頗為滿意。

他在周亞夫和晁錯兩人的引領下,登上已經搭建好的高臺。

只是稍微看了看,劉徹就發現,在校場兩側,有著無數的影。

很顯然,今天,在長安的列侯外戚,幾乎全來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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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聳肩,劉徹不以為意,然後他著這校場。

此時,在此有地方郡守、郡尉兩千石二十餘人,都郵、主薄、縣令縣尉三百餘人,余者各衙員兩百餘人。

幾乎可以說,大漢帝國僚系統的華,薈萃於此。

是以,朝堂之中的九卿們,打破了腦袋,也想要來甘棠講授。

因為,這裡就是日後權力鬥爭的旋渦中央。

清了清嗓子,劉徹著這些漢室的僚,開口說道:「朕既為卿等之師,自當考校卿等的功課……」

後世,有皇帝親自講經、聽經,被視為文教盛世,明君的楷模。

劉徹卻以為不然。

因為,無論是講《春秋》還是講《尚書》,歸結底的,講的是歷史,是過去。

儒家還給它們做了一番打扮。

使之沾染上了理想主義和道德的彩。

但這些,跟政務跟天下跟百姓有一錢關係?

********負心都是讀書人。

《春秋》學的再好,《尚書》讀的再多,能增產增收?能多生孩子?

所以,劉徹早就想要搶走別人之前,改變這個傳統。

於是,劉徹將視線在場隨便瞄了一眼,然後看到了跪坐在張湯側的一個中年上。

從他的服飾上看,此人應該只是一個四百石到六百石之間的小,而且,年紀也有些大了,看上去起碼有四十歲了!

但是,既然他能坐在張湯側,那就說明,張湯也是看好,至是欣賞他的。

「在張卿右側那位卿,請站起來……」劉徹朗聲點名。

…………………………………………

當全場的目都雲集到自己上的時候,朱買臣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天子殷切的期的眼神,以及周遭同僚們羨慕嫉妒恨一般的神,都讓他知道,天子確實是在點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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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朱買臣真是寵若驚!

在六年前,他剛剛經歷了人生最大的悲劇!

他的髮妻,要求與他合離。

原因很簡單——他既窮,還喜歡顯擺自己是個讀書人。

這讓他妻子不了別人的眼

合離之後,朱買臣在家裡想了許久,終於悟通了一個道理——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於是,選擇孤注一擲,來到長安,尋求自己的未來。

而現在,朱買臣知道,他正面臨自己人生最大的一次考驗。

通過了,從此簡在帝心,青雲之路無終點。

若不能,所有的夢想和野心,都將折戟沉沙。

「小臣朱買臣,頓首再拜陛下……」朱買臣走到場中,高聲唱誦,大禮參拜。

…………………………

「朱買臣???」劉徹嘀咕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張湯,心裡笑了:「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要知道,在歷史上,朱買臣和張湯可是死敵啊!

為了弄死張湯,朱買臣甚至不惜做假證。

然後,被張湯臨死一記大招,也給弄下地獄,一起上路了。

而朱買臣和張湯之所以有仇,是因為朱買臣覺得『哥當比你早,開始職也比你大,當年你丫還在哥手下當過差,現在發達了居然騎在哥腦袋上作威作福?』。

但現在,恐怕朱買臣再也沒有辦法拿這個理由來嫉恨張湯了。

甚至,很可能,他只能給張湯當小弟了。

這樣想著,劉徹就問道:「朱卿先前所任何職?」

「蒙陛下不棄,臣自元德三年以來,一直在安東都護府任為棘門軍屯墾團任事,歷任佐吏、主薄、屯墾團丞、尉……賴陛下洪福,屯墾一事,有所績,為安東都護府所舉,此番來京訓……」朱買臣自我介紹著。

而他的這些話,立刻就讓無數人在心裏面有所輕視。

屯墾團的丞令和員?

人人都知道,當年朝廷為了讓人去安東,幾乎就是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是個員,願意報名前往,任滿五年,就可以出任千石員的政策都開出來了。

但在當年,真正的英,是不屑於此的。

真正的貴族也不會去那個時候在人們印象里一不拔的窮山僻壤。

是以,大家幾乎都可以肯定,這朱買臣肯定是一無背景,二無靠山,三無錢財的三無員。

這樣的人,除非發生奇跡,不然這輩子也就是一個縣令的結局了。

但劉徹卻來了興趣。

「棘門軍屯墾團?」他微微一笑,腦海中自回憶起了一些數據。

當初,安東大移民,漢軍各部紛紛在安東地區地圖開疆,圈下一片片土地,作為屯墾團的駐地。

而這棘門軍的屯墾團在新化城以北約五百里,最初遷徙到那裡的移民和員,總計是三千五百二十餘人。

這些年來,也陸陸續續,接了大約五千名移民。

三年多后的今天,這個屯墾團的所在地,已經為了一個北國魚米之鄉。

前去考察和採風的史們報告說:(棘門軍屯墾團)頗有南國風采,水稻繁盛,渠林立,幾可與廣陵爭鋒。

至於當地的百姓則『皆富足而安,喜以魚為湯』。

甚至連軍備都搞的很好——武庫之中,皆備弓弩、甲胄,雖封存日久,弓弦猶可虎殺豹。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哪怕在安東諸多屯墾團里,也算治理優秀的一個屯墾團。

這就讓劉徹興趣了。

安東地區和朝鮮,自從被他打下來后,他還從未親眼見過。

只是每年委託丞相和史大夫派遣員巡視,或者通過繡衛的報告了解當地的況。

的與一個來自安東當地的基層僚,面對面的進行通,卻從未有過。

想到這裡,劉徹就問道:「卿即為棘門軍屯墾之吏,那朕便問卿:屯墾團上下,有戶幾何?有田幾何?有畜幾何?府庫積蓄幾何?」

這個問題一出,許多僚的臉立刻就變了。

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平日里除了在每歲上計之時,有幾個人會去背和計自己治下的基本數據?

尤其是那些貴族和清貴的士大夫們,更是人人自危。

倒是法家和黃老派出僚,紛紛信心滿滿。

因為這背數據,是他們的日常。

「啟奏陛下,棘門軍屯墾團迄今有戶兩千七百三十二戶,口萬一千一百二十一口,其中男五千八百二十三人,始傅者三千一百七十五人!」

「有田二十萬畝,架設水車凡三百五十二架,所掘渠七條,總長三百二十一里……」

「有牛三百二十五頭,挽馬兩百一七匹,騾馬數十……」

「府庫之中,計有八座糧倉,存糧米總計十七萬三千餘石、魚乾四百餘石……另屯墾團設有三武庫,儲有長刀一千三百二十五柄、劍八百餘柄、戈矛一千餘件、甲胄三百一十二套、長弓兩百把,弩機四百餘件,箭矢十五萬支,其中五萬支都護府所撥,余者皆屯墾團自製……」

聽著朱買臣裡一串串數據,別說劉徹了。

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眾人自問,即使自己事先知道天子可能會問這個問題,但,恐怕匆促之間,也無法答的這麼詳細。

劉徹向自己側看了一眼,立在他旁的汲黯微微頷首。

劉徹立刻就知道,朱買臣答的數據非常準確。

「善!」劉徹掌贊道:「為一方,任職一地,當如朱卿一般,將治下大小事務,嫻於心,有此心,則何愁三代不可至?鳥不來,河不出圖?」

當初,孔夫子晚年哀嘆: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而孔夫子的這一聲哀嘆,可不僅僅只有儒家人才能

法家、墨家、黃老派甚至雜家,誰人不是呢?

在傳統的中國文化里,致君堯舜上,以齊三代,讓上帝賜福,河出圖,鳴岐山,始終是最大的目標和追求。

但,周公之後,似乎聖道已絕。

無論是孔子,還是孟子,老子還是尹文子,商君還是韓非子,都沒有人能上蒼,讓鳥出現,龍馬馱八卦出河。

是以,孔夫子之嘆,讓諸子百家,都是心有戚戚然。

如今,劉徹這麼一說,立刻就讓場中群臣都是,連圍觀的列侯們也都紛紛跪下來拜道:「臣等皆願肝腦塗地,輔佐陛下……」

至於什麼三代啊堯舜啊,這就不是臣子們所能說的,至不是這個場合可以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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