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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一千四百零六節 龍顏大悅 (萌主加更3)

從太學的正門,進這座國家最高等級的學府。

首先映眼簾的,就是周公的高大雕像。

這座從秦嶺之中的巨石雕刻出來的周公塑像,目視前方,一手持書簡,一手持利劍。

在基座上,刻有周公的名言:弓人為弓,取六材必以其時,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在周公像前,即使是劉徹,也恭敬的走下攆車,對著這位聖人深深一拜。

而群臣文武以及太學博士、學生,更是紛紛大禮參拜,比起後世的士大夫貴族尊崇孔子時的禮儀還要嚴肅。

這也是周公本該有的地位。

他是嚴格意義上,真正的如今的中國文化和傳統、制度的締造人。

諸子百家,哪怕是楊朱學派,對這位先賢,也是尊為聖人的。

孔夫子更是將周公視為自己的老師——而他自己,則是周公文化和神的繼承人。

所以,孔夫子晚年曾經說: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而這幾年,在劉徹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之中,周公的地位,更是被拔高到了一個近乎於後世孔夫子才能有的地位。

除了沒有公開冊封和追封外,其他所有能想到的讚譽,劉徹都往周公

這雖然讓大臣和世人有些奇怪。

但也沒有人去深究。

於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劉徹徹底斷絕了後人找孔夫子或者老子後人,立個泥塑雕像,玩什麼至聖先師的可能

劉家子孫,沒有玩這種把戲的可能了。

原因很簡單。

周公的地位已經是如此高了。

假如,有人想冊封孔子或者老子、韓非子什麼的後人。

那麼,周公後人要不要冊封?

憾的是——孔子後人、老子後人,都還有傳續。

但周公後裔,早就已經散落於茫茫人海之中,飛了五湖四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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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了周公像,劉徹就在太學之中,視察了一遍。

這種作秀的表演,他很擅長。

太學的教室,察看坐席,到食堂之中,揭開飯鍋,拿個包子饅頭,咬一口,再勉勵一二,嚴令有司:再窮不能窮太學,再苦不能苦學生,一定要給太學學生和博士們提供最好的學習條件。

頓時,引來無數學生和博士的恩。

然後,劉徹更是在侍衛們的保護下,深太學的宿舍樓,與學生代表親切談。

嗯,這學生代表,一個姓申屠,一個姓張,分別是故安候、北平候家族的子弟。

最後,劉徹來到了博士們住的教師樓,親切問和看了在太學之中『甘於清貧』的諸博士們——雖然『清貧』的博士們,哪怕是最低級的六百石博士,也是住的獨棟宅院,還有國家配備的侍、下人、管家、車夫。

至於那兩千石博士們,人人的家宅,都是按照兩千石員的邸建造的。

即使是在這太學之中,也是嚴格按照著等級,配備著各種兩千石應該的待遇。

有堅固舒適的馬車,在家有著府派遣的各種奴僕和忠實的管家服務。

若是需要訪客,更有著軍隊開路、保護。

更擁有著隨時出九卿邸或者向九卿各衙門的主事者發出拜帖的特權。

這也是這些博士們之所以捨不得離開長安,離開茂陵的緣故。

他們雖然沒有什麼權力,但各種和待遇,卻是在家鄉本不可能得到的。

這文人嘛,只要面子上滿足了,就沒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

而目前漢室,所有博士加起來,也就三百多人。

是以,對劉徹而言,每年拿個幾百萬的錢款,就可以收買整個輿論界和學界,簡直太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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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博士們,更是對這樣的政策甘之如飴。

特別是廣大的六百石、千石博士們,簡直是將劉徹視作在世父母啊!

因為在以前,他們雖然略有薄名,在家鄉有點就。

但在整個天下來說,誰知道他們是誰啊?

甚至很多人,連郡中都是沒有太多名聲。

但,天子登基后,就將他們提拔起來,解之,推食食之,授之以爵,榮養以宅,給與種種份和地位的特權。

這樣的天子,豈能不擁戴,豈能不支持?

而他們,也就自為了劉徹干預和干涉學界、思想界的最大依憑和手段。

正是如此,諸子百家各派,特別是儒家的穀梁、公羊和韓詩派之中的原教旨以及保守分子,才不敢對劉徹的政策指手畫腳——只要他們敢,自帶乾糧的博士們的口水就可以淹死他們。

將這些表面功夫做完,演技彪完,劉徹就下令在太學的『勤學閣』擺宴,與隨行大臣、貴族,太學博士以及學生代表們共飲,順便流一下、探討一下學問題。

自然,許多人立刻就知道了——戲來了。

人人屏息凝神,呼吸加快。

丞相周亞夫更是一臉肅穆,至於晁錯也是神慎重。

作為史大夫,晁錯自然早就得到了周亞夫的通報。

絕地天通啊!

這樣的偉業,讓晁錯也是心澎湃。

沒辦法,在中國,從來沒有皇帝可以拒絕文治武功上的,同樣的道理,從來沒有臣子可以拒絕一個青史留名,為萬世垂念的機會。

更別提,這種偉業,極有可能,為日後封神的基業!

上一個絕地天通的顓頊帝,後來為了天帝,而輔佐他的羲和,則一為太神,一為月神。

所以,這幾天來,周亞夫和晁錯都在積極的聯絡和遊說九卿、列侯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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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兩人的努力下,貴族僚們,也漸漸的接了『學與思想不應干預施政』的理念。

但,儒法和黃老派的巨頭們,現在卻都還是茫然未知。

在他們看來,此次天子來太學,大約是來解決儒法的爭執的。

是以,儒法兩派,都是戰戰兢兢。

特別是儒家,因為三北案的敏,使得他們本承不起三北案被天子判為『錯誤』的代價。

因為,那很可能意味著,整個儒家的搖,道統震

………………………………

一個多時辰后,勤學閣之中,嘉賓滿座,公侯如雨。

劉徹端坐在上首,舉著酒杯,向著一位位的儒法黃老巨頭敬酒。

而儒法黃老的巨頭,則都紛紛寵若驚,拜道:「陛下文治武功,遠邁三代,臣等有幸,蒙陛下不棄,任為博士,委以重任,敢不以死相報?」

這話,倒也不全是拍馬。

如今,諸子百家的博士們,雖然在權柄方面,微薄的很。

他們甚至無法指揮任何一個亭長。

然而,他們的地位和待遇以及榮譽,卻是他們前所未有的。

哪怕是戰國時期,那些遊歷列國的先賢,恐怕在待遇和榮譽方面,也不及他們。

更妙的是,他們還不需要因此承任何場上的風險,也不會被場上的風波所波及。

自元德以來,太學博士,沒有一個因為政治鬥爭或者其他緣故而下獄問罪。

哪怕是魯儒一系的博士們,也未被問罪。

甚至,他們的博士榮譽,都未被剝奪。

只不過,由於魯儒的衰微,他們不得不主辭去博士之職,乞骸骨歸鄉。

這樣一來,漢家的博士,特別是兩千石博士們,自然是意氣風發,自以為自己地位崇高,份尊崇。

甚至有人曾經說道:刑不上博士,禮不下庶民。

自然,在這樣的況下,博士們也難保膨脹。

譬如董仲舒,不就敢於鼓噪輿論,意圖干預政治?

說到底,還是博士們被劉徹慣的太過驕橫了。

酒過三巡之後,已到了夜幕之時,華燈初上。

整個勤學閣外,立刻就燃起了明亮的鯨油燈,劉徹看了一眼這些鯨油燈,他發現,這太學里的油燈,甚至比起自己的寢宮裏的鯨油燈還要大。

這讓劉徹在心裏面,微微有些不舒服,不過隨即他就笑了起來。

對他,或者說對所有的皇帝來說,一群安於的學閥,總比一群清高、固執而且堅持己見的犟驢好對付。

況且,對於中國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一群宅在家裏,閉門造車的所謂名士。

睜開眼睛看世界的學者,研究世俗的學者,才是這個國家需要的人才。

一曲舞畢,大堂之上的歌,一一退下,竹之樂暫停。

劉徹舉著酒杯,有意無意的問道:「朕聽說,最近太學之中,諸公因事,爭執不休,以至於彼此不相往來,可有此事?」

劉徹這話一出,董仲舒的弟子之一,那位曾經被劉徹罰抄了三百遍《春秋》和《論語》的褚大就立刻出列拜道:「回稟陛下,法家諸賢,欺人太甚,吾等儒生不得已而回擊之……」

在這話之中,公羊派的好戰緒,真可謂是盡顯無疑。

立刻,就有一位法家的年輕學者出列拜道:「回稟陛下,吾等法家諸人,不過就事論事而已……」說著,他斜著眼睛,了一眼褚大,嘲諷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何必巧言遮掩?」

頓時就氣的褚大幾乎就要炸。

顯然,這些日子以來,儒法兩派在這太學里,發生了激烈無比的衝突。

不過……這很正常。

法家發起攻擊的地位,正是儒家的薄弱之

特別是那三北案,完全就是一個炸彈!

儒家不敢不迎戰。

而對法家來說,無論三北案,還是直躬案,都干係著自己的核心論述,也是萬萬不能退讓的。

這也是中國的傳統了。

什麼都可以忍,什麼可以妥協,獨獨道與理不能讓步。

劉徹看到這個況,在心裏面特別開心,這本就是他所希的。

這個事必須鬧大,而且,鬧得越兇越好。

這樣,他這個皇帝才有足夠的理由和借口下場干預。

但表面上,他卻笑著道:「兩位卿不要這麼激嘛……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說……」

在這樣說著的時候,劉徹還拿著眼睛的餘,瞟了一眼董仲舒、胡毋生、張恢等巨頭、帶頭大哥們的神,發現這些人全都是面無表,好像本不關心這個事一般。

但他們邊的弟子門徒們,卻早就已經掌,面紅耳赤,躍躍試了。

「回稟陛下……」那法家的學者拜道:「吾等與儒家諸子所辯者,乃是兩樁懸案……吾等於儒家諸子,辯計十數日,久不能決!今幸蒙陛下駕臨,臣伏請陛下聖裁之!」

劉徹卻是裝作不想干涉的模樣,說道:「學之爭,朕無意干預……」

那學者卻早就已經預料到這個況——老劉家的天子矯,天下人也不是第一次知道。

他立刻就大禮頓首而拜,用著激昂的口吻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陛下口含天憲,履則乾坤,,天下所共見,人神所共睹,陛下即位天下王,百姓之父母,也為萬世之師……臣雖位卑,亦曾沐聖恩,臣深以為,當今天下,除陛下之外,無人可斷此案!」

他這話一出,其他法家大臣、學者,甚至黃老派以及部分的儒家學者、員乃至於列侯們全部起,拜道:「伏唯陛下履則乾坤,為天下至尊,萬世之師!」

剩下的儒家學者們,毫無疑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

他們卻也不得不跟進,拜道:「伏唯陛下履則乾坤,為天下至尊,萬世之師!」

沒辦法,誰敢不承認天子為一切之仲裁者,萬世之榜樣?

劉徹看著這個況,龍大悅,心裏面滿意極了。

這正是他需要的權力,也是他

從今天以後,他就擭取了在學思想上的最終仲裁權和最終解釋權(雖然這些權力本就是皇帝與生俱來的,但在整個歷史上,沒有幾個人擁有)。

而法家的大臣和學者們,卻比劉徹還要高興。

因為對法家來說,他們需要的君王,確實是那種集中一切權力,擁有所有權柄的君王。

只有這樣的君王,才是他們需要的,也只有這樣的君王,才能提供給他們所需要的一切支持和幫助。

就若商君變法,若無孝公支持,怎麼可能功?

而孝公若沒有權柄,自然不可能讓商君有那麼大的施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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