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為什麼？

漢室憑什麼讓匈奴人獲得這樣一個息之機？

哦……

劉徹想了起來，現在漢室也沒有力氣去找匈奴的麻煩了。

這兩年是休養生息，積蓄糧草，同時刷新政的時間。

匈奴人只要不來惹劉徹，劉徹也懶得去理。

這樣看來的話，匈奴人的這個提議，還可以。

讓他們給漢室當兩年打手，做個開路先鋒，為王前驅還不錯。

於是，劉徹點點頭，道：「此事朕許了……」

不過……

俯視著那個匈奴使臣，劉徹揮手吩咐：「拖出去斬了！」

「朕生平最恨漢國賊！」

「諾！」那幾位武士立刻重新上前，將韓旭架起來就往外面拖。

「陛下！陛下！」韓旭此刻，終於開始真正的慌張起來，他還有大仇未報，壯志未酬，怎麼可以現在就死？

他大聲喊道：「我是匈奴正使，陛下，斬了外臣，誰來與陛下聯絡匈奴？」

劉徹充耳未聞，端坐在座上，一不。

漢匈兩國的戰和發展到今天，主權，完全在漢室和劉徹之手。

換而言之，匈奴使者，劉徹想殺就殺，想埋就埋，難不，匈奴人還敢有意見不？

當年，出使匈奴的漢使，可是三個里就有一個死在匈奴的！

再說了一個漢而已？算什麼？

匈奴人會為他傷心流淚？會為了一個漢而不顧乞和的政策？

搞笑！

這也是所有漢賣國賊的尷尬所在。

他的同族，視他為敵人，恨不得將其凌遲。

而他投靠的主子，其實也不怎麼在乎他的想法和意圖。

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漢混的再好，在他的主子面前，也只是一條高級的寵犬罷了。

主人或許會喜它的乖巧和伶俐，會丟骨頭給它啃。

但想要主人為了它而戰？

呵呵……

真當人人都是狗人士啊！

「幾位副使，回國后，請告知貴主，朕這個人呢，心眼小，容不得沙子，下次再有漢，朕依舊照殺不誤！」劉徹對著那幾個已經被嚇傻了的北匈奴使團員說道。

這幾個傢伙聞言，哪裡敢反對，甚至有人心裏面還竊喜不已。

韓旭這麼一死，但使命卻依舊達了，得利的自然就是他們。

也就只有那麼一兩人，深憤恨和恥辱。

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在戰場上，匈奴人連都輸掉了。

現在，整個北匈奴，不僅僅青壯奇缺，就連牲畜也是奇缺。

北匈奴必須立刻西征，從西方抓來奴隸，搶來財富和糧食，才能緩過這一口氣。

不然，到了明年，倘若沒有得到足夠補充，整個匈奴帝國都將土崩瓦解。

要知道，在去年的燕薊一戰，匈奴失去的不僅僅是軍隊和牲畜。

更失去了一半以上的土地。

幾乎整個幕南，都因為戰敗而不得不放棄。

且渠且雕難那個混蛋，更是在匈奴人的背後了一刀。

河西之失，令匈奴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牧場，最重要的祭天場所，最重要的避風港。

是以，與漢朝取得暫時的和平，對匈奴的存亡至關重要。

而與漢朝貿易的敗，更關係著匈奴人能不能西征！

原因很簡單，自高闕之戰，匈奴失去了山，燕薊之戰，又丟掉了幕南，且渠且雕難讓祁連山、皋蘭山、胭脂山，再非匈奴所有。

就連浚稽山，也是搖搖墜。

去年一年，匈奴丟掉了它三分之二的森林。

這太關鍵了！

沒有了森林，匈奴人就找不到合格的箭矢材料和弓箭材料！

在過去，匈奴的箭矢，有三分之一是山和山所出。

另外一半，則是河西走廊的祁連山、胭脂山、皋蘭山所出。

如今，匈奴人剩下的浚稽山、狼居胥山、金山以及西域諸國所產的箭矢，只有它過去的三分之一不到。

沒有箭，還打什麼？

除此之外，這些富饒的森林的丟失，使得匈奴的弓箭、武產量也遭了重創。

沒有了這些森林裡的野資源，匈奴人的武來源備拮據。

現在，匈奴人每壞掉三張弓，只能得到一張弓的補充，每損失兩把武，才能得到一把武。

甚至這一把補充上來的，很可能是石制武！

沒辦法，匈奴人的採礦技太low了。

他們只能依靠天礦脈，而這些礦脈基本上都在河西和幕南地區。

浩瀚的蒙古高原，資源確實很富。

但問題是——再過兩千年，也只是資源富而已。

資源富，無法開採，如之奈何！

所以，現在是匈奴人求著漢室，甚至可以說求著漢室能夠同意貿易。

………………………………

韓旭被武士拖到宣室殿門口時，他終於知道，大漢天子沒有玩弄他，確實是想要他死。

這使得他立刻就暴走了。

他掙扎著，吼著，最終開始大罵：「昏君！暴君！吾很不能為荊軻，有孟賁之勇，能藏魚腸之劍，取爾首級！」

他想到自己的仇，他父親、兄長以及母親，想起了那個退婚的王家。

這一切的仇，他都還沒有報，怎麼可以死？

而他這一罵，立刻就捅了馬蜂窩。

別說劉徹如今是自證天命的聖王了，就是一般的君王，臣子們也是主辱臣死啊。

所以，他的立刻就被堵上了。

他咿咿呀呀的胡嚷嚷著，掙扎著。

他不甘心，他不願意就這麼去死。

而匈奴使者們卻都被嚇死了，立刻全部跪下來，戰戰兢兢的道：「陛下，此人所言所語，與我匈奴無關，與我主無關！」

麻蛋，誰敢攤上這種事啊！

萬一激怒了這個漢朝皇帝，輕則匈奴的條件再不可能實現，重則大傢伙全得死在長安，腦袋說不定得掛在城樓上去吹風。

更嚴重的是——因為他們激怒了漢朝皇帝的緣故。

為了給漢朝賠禮道歉，他們的子甚至氏族，都可能要背鍋，被砍了腦袋，送到漢朝給漢朝人泄氣！

沒辦法，當今世界，漢朝的國力、軍力最強，而且是碾式的強大。

激怒了漢朝人，若引來漢軍遠征，以目前北匈奴的狀況，恐怕，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單于甚至可能連夜逃亡數千里，避開漢軍。

劉徹卻是招招手，道：「將他帶回來！」

已經走到殿外的武士聞言，拖著韓旭，一路拖到殿中，然後，數柄長劍架在他脖子上，更有人一腳踹在他腰間，將他在地板上。

「爾可知，朕為何要殺你？」劉徹撥開琉珠，看著那個所謂的匈奴使者問道。

韓旭掙扎著，嚎著，瞪著眼睛看著劉徹，彷彿要將他深深的記住。

但下一妙，他渾上下都抖了起來。

整個人如墜冰窟。

韓旭當然不傻了，相反，他還聰明的。

他若不夠聰明，怎麼可能逃出長城，逃到匈奴？他若不夠聰明，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就得到了匈奴人的賞識？

但有時候，太聰明了也不好。

就像現在，韓旭心如死灰。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當今漢天子，自詡為聖王。

無論朝野還是民間，對他的神跡，都有著種種傳說。

其中，預言災難，提前見匈奴來襲，更是廣為人知，被天下所公認的神跡！

至於韓旭，他自己就聽過至數十個有關這位天子的各種神奇故事。

傳說，他降世之日，長安天空有異常況發生，據說，象徵著兵主蚩尤的雲曾經出現，為這位聖王做護佑。

也有傳說，當初，太宗皇帝第一次見到此子，就斷定說：朕之後，此子當為人主，由是隔代指定，立之為儲，先帝也不敢不從。

更有天下人所共見的事實——天子微行河東，秦始皇找了一輩子也沒有找到的寶鼎，就跟生了靈智一樣，各種出異象，各種搞靜，就差沒有託夢來告訴這位天子——我在這裡呢，快來挖我！

如今在天下人的裡，天子與寶鼎的故事，甚至已經衍生出了數個不同的版本。

更誇張的是，這位天子隨後的行為。

預言風暴，提前知曉匈奴的進軍路線等等等等。

以至於連匈奴人，都是戰戰兢兢，無數人在自己的穹廬里悄悄的立了這位天子的塑像，早晚虔誠禱告。

據說，還真是確實靈驗無比。

無子者久拜能生兒子，想祈求風調雨順者，只要虔誠，部族來年就可以無病無災。

以至於發展到現在，當某部族遇到危機或者災難時，不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請薩滿祭司來跳大神——因為這是沒有用的。

而是恭請漢朝神皇的塑像，用最隆重的禮儀敬拜和禱告，請求這位無所不能的神皇收了神通，不要再折磨和懲罰可憐的匈奴人了。

據說，只要特別虔誠，特別恭敬，那麼，一般況下，這位神皇的心非常寬廣，還是願意寬恕一二的。

只有那些罪大惡極，不相信神皇威能，且過神皇的人，才無法得到寬恕。

他的部族，永墮地獄之中，疾病、瘟疫、冰災，會伴隨著這些罪人生生世世。

即使是死了，他們的靈魂也將在地獄之中永恆哀嚎，盡一切折磨！

總而言之，在現在，漢匈人民已經在宗教信仰上，取得了一些初步的共識。

而這樣一位神皇，若傳說是真的。

他豈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豈能不知道自己曾經日日夜夜詛咒和詆毀於他？

豈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偏偏自己還傻兮兮的送上門了！

死，韓旭並不怕，他怕的是死後，靈魂也將永世被折磨，甚至牽連自己的家人、先祖。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想到這裡，韓旭就不顧一切的開始磕頭。

雖然說，孔夫子曾經教導過他——子不語怪力神。

但孔夫子也教導過他，華夷之辨與夷夏之防啊。

他不也沒有放在心裡，甚至將當一個屁？

………………………………

劉徹微微笑著看著那個在自己面前磕頭如搗蒜，顯然已經就差失心瘋的傢伙，角微微一笑。

他當然沒有什麼特異功能，更沒有讀心。

只是純粹的懂些心理學而已。

你想，如今大部分曾經的漢，不是已經悄悄的逃回來了，就是已經自首，或者乾脆被漢軍所殺了。

剩下的，還敢大搖大擺來到這長安，來到他面前，且毫無懼的能是什麼人？

無非就是兩種人。

一，像中行說那樣，因為某些緣故，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欠了他的瘋子。

二，這些年來被劉徹的政策和制度傷害到的人。

這兩種人，不管是哪一種，劉徹都知道，他們必然有害怕的東西。

即使，詐不到也所謂。

左右要拖出去殺了。

若是詐到了，那就爽了！

現在來看，效果不錯嘛！

而對於漢，劉徹覺得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什麼樣的手段，都是正義的。

所以，劉徹看著他，道：「爾將生生世世，永為狗彘！」

這句話，就像一擊重鎚，擊打在韓旭的膛之中，讓他瘋狂，讓他哀嚎。

因為，天子的話，意味著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這位天子，確實可以通鬼神，甚至安排和命令鬼神。

而這種神跡和權威，是獨屬於三王五帝的威權。

堯舜禹，都曾經以人皇行天帝事！！！

「陛下！陛下！」韓旭不顧一切的吐掉了自己裡的那個堵塞，哭著磕頭：「罪臣……不！罪民知錯了……」

但劉徹哪裡肯給他機會？哪裡願意給他機會？

他就是要這種人，到死也在絕和恐懼之中徘徊！

「拖出去，腰斬！」劉徹斷然下令：「其首喂狗！」

「諾！」武士們立刻領命，將這個傢伙拖起來。

而群臣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匈奴使團里的那幾個與韓旭相的人，此刻已經是雙戰戰，汗如雨下。

莫大的恐懼，伴隨著那些傳說，一起湧上心頭。

傳說中，漢朝神皇可是無所不能，無所不通的天神啊！

他們立刻就跪下來，匍匐在地上，說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外臣懇求陛下饒恕……」

群臣紛紛表示——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