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不由肅然起敬。

一個曆經劫難卻仍能相信生活的靈魂，高貴得令人仰慕。

“若說憾，”衛夫人淡淡道，“隻是憾我子弱，怕不能陪將軍白首，也不能給他留下一兒半陪伴他。”

蘇清歡咬咬，半晌才憋出一句幹的安：“夫人，您把所有厄運都熬過去了，命運給對您有更好的安排。”

“我也這般安自己，”衛夫人笑笑，“這次回去，我就去育嬰堂抱兩個孩子養著。其實我是不耐煩養孩子的，但是將軍十分喜歡孩子；而且有的是娘婆子，不用我搭手。”

蘇清歡心裏卻不是很讚同。孩子敏聰明，母親的淡漠會對他們造很大的傷害。

其實真的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孩子的；所以老天安排了十月懷胎，就是用這十個月的時間，締結母子（）之間的神契約，讓他們能夠彼此喜歡和依賴。

多原本對孩子無的人，生了自己的孩子後，母棚。

但是衛夫人這般淡漠的人，沒有任何準備，隻是為了全夫君的心願去領回來兩個孩子，蘇清歡並不覺得會有多母。

簡而言之，讚同領養製度，但是懷疑衛夫人並不適合。

吃完飯，蘇清歡又給衛夫人抓藥熬藥。

衛夫人看見黑乎乎的藥湯就擺手，說什麽也不肯喝，蘇清歡苦勸未果，暴躁得想砸碗。

聰明而麗的人，作起來也真難哄。

就連宋霆幾乎哀求地讓吃，都堅決不肯。

“我這子已然這樣，活幾天都不一定，那就讓我活著的時候暢快些，我不想做藥罐子。”

宋霆的眼圈都紅了。

蘇清歡到底沒忍住摔了碗，黑的藥濺得到都是，眼睛瞪得溜圓，前起伏，冷笑道：“夫人若要尋死，誰能救得回來！”

“清歡！”陸棄不讚同地打斷的話，“不得無禮！”

“我就是看不慣一點兒小病就尋死覓活的人！我是大夫，我沒說放棄，我剛還絞盡腦地想，是否能夠想個辦法，讓夫人調養好懷孕，彌補唯一的缺憾；夫人呢？轉頭就自暴自棄，作踐自己。我看不上您這樣的！您太自私了，就是這世間對你涼薄，那宋將軍呢？他上您，所以就活該為您承詆毀幾十年後，再形單影隻，孤苦終老？”

“夠了！”宋霆先落了淚，神複雜地看著衛夫人，眼中有祈求，也有蒼涼。他揮揮手道，“鶴鳴，帶你娘子出去！”

“我還沒說完！”蘇清歡掙陸棄的懷抱，“灑很好，我也佩服夫人；可是人活著，不能太自私。死不可怕，可怕地是艱難地活著。最難的時候，後空無一人，夫人都選擇活下來；現在明明有您至深至的人，您卻不願意為他努力一點點！”

陸棄拖著出去了。

衛夫人看著眼圈紅了的宋霆，幽幽地道：“對不起，讓你心了，清歡說的對，真是你把我慣壞了！這個孩子，眼睛太亮，心思太。”

“所以，你是真的求死，想要扔下我，是不是？”宋霆看著，眸傷痛，翕著，聲音沙啞道。

“將軍——”衛夫人笑笑，像從前一樣向他出雙手。

若是從前，宋霆會上前抱住，像要把到懷裏那般用力抱。

可是今天，宋霆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一字一頓地道：“卿卿，這次我不能原諒你。”

如果不是他來看陸棄，如果不是蘇清歡七巧玲瓏心，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枕邊人竟然存了死誌。

“將軍，”衛夫人收回手，“您還年輕，被我綁了二十年，夠了！您以為我就是這天下好得獨一無二的人，那是您沒有和其他人接過。們善良，溫順乖巧……”

“所以，”宋霆眼神失而傷痛，“我就要舍你而喜歡們？所以，你就替我決定了？”

沒給衛夫人說話的機會，他繼續道：“卿卿，二十年了，你竟然如此不了解我……嗬嗬……”

宋霆轉摔門出去。

衛夫人仰麵笑了，笑得淚水出來了都渾然不覺。

拖累了他二十年，讓他背井離鄉，隻能鎮守在苦寒之地，可是他說不後悔。

人生還能有幾個二十年？想他值得更好的對待。

可是，蘇清歡說，在想方設法讓懷孕……這是真的嗎？

“知道你是好心，”陸棄在院子裏訓蘇清歡，“可是怎麽能對長輩如此說話？還有，衛夫人多年無孕，宋將軍為了要個孩子，都去建寺燒香，多年無果。你就算覺得仍有希，也不該說出來，空歡喜一場怎麽辦？”

蘇清歡一把眼淚，不服氣地道：“我就是喜歡夫人，喜歡他們這樣矢誌不渝。可是夫人竟然生了那種想法，我就恨不得把打醒！”

陸棄真想擰的耳朵：“好心辦壞事，說的就是你！”

蘇清歡撅，心裏悶悶地難。

忽然發現，陸棄對人冷冰冰的，但是對於親近之人，比如自己，比如賀長楷，再比如宋霆夫婦，都是設想周到，心思細膩。

“別罵。”宋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滿臉疲憊。

他對蘇清歡招招手：“聽說你清歡，我就厚臉皮以長輩自居，也你一聲清歡。”

蘇清歡上前來，屈膝行禮：“宋將軍，剛才是我失態了。”

“不怪你，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罷了，不提這個。”宋霆道，“夫人的到底怎麽樣？”

“夫人有些帶下之癥，宮寒氣虛，還有……石瘕之癥。”蘇清歡道，“其餘都不是難事，主要這石瘕之癥，著實棘手。”

中醫所說“石瘕”，在現代就是子宮異位癥。

懷孕會改變激素水平，從而改善這種病癥；但是很多事，患上這種病癥的人，本無法孕。

所以，這是一個悖論。

在現代，重癥患者可以通過手治療，然後懷孕，基本就可以治好。

蘇清歡在想手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