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該怎麽寫？”陸棄氣定神閑，拉過一張椅子挨著炕坐下。

“最起碼客氣點，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什麽的……”蘇清歡嘟囔道，“大家都有錯，然後再寫幾句“願娘子重梳蟬鬢，掃娥眉，選聘高宮之子”……”

“你想重新選誰？”陸棄威脅地挑眉看。

“客氣，你知道什麽客氣嗎？”

“對你，我從不客氣。”陸大爺霸氣側。

蘇清歡白了他一眼：“土匪！”

陸棄倒是想把寫得很好，隻是見了程宣之後改變了主意。小東西桃花太盛，還是抹黑抹黑，對於爛桃花，能擋則擋。

心中再不舍，兩人也都知道該說再見了。

蘇清歡仰麵躺著，被他狠狠親了一頓後，道：“快回去吧，說不定我們在路上還能遇見。或者，京城中也能想見。”

陸棄知道這兩種相遇都並不容易，可是他心裏太想，說不定真的會刻意與相見，就像今晚隨便給自己找個理由就趕回來。

他離開後，蘇清歡又躺了一會兒，腦子裏糟糟的，索起來收拾東西。

這屋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和陸棄一手置辦起來的，卻無法帶走，想想就覺得不舍。

過了兩天，世子回來告訴，村裏有人見到傳旨的儀仗往鹽場去了，應該就是陸棄起複之事；同一日，鹽幫馬煥帶著六子和小七趕來，說是要護送世子上京。

徐大當家現在唯賀長楷馬首是瞻，所以這倒也不奇怪。

第二日，世子的親衛也從雲南趕來，為首的是一個方長信的三十多歲的壯漢子。

世子他方叔，對他態度親近，後來才告訴蘇清歡，他是賀長楷的暗衛首領，多年來在暗，但是是賀長楷最信賴的人。

“你父王為你，也是計之深遠。”蘇清歡對世子道，“你母妃，側妃也都給你帶了東西，到了京城記得都要給們送東西回雲南。”

“我都知道，您在我邊，也會提醒我。”世子歪頭看著蘇清歡重新把頭發放下做姑娘裝扮，笑瞇瞇地道，“娘，我覺得您還是這般好看。”

蘇清歡笑著附和：“我也這麽覺得。還有，不能再喊娘了。”

世子點頭：“我隻是私下喊，人前我會喊您幹娘的。”

蘇清歡替世子收拾著他的禮服和常服，手過其上栩栩如生的蟒龍和海水江崖，笑道：“好繡工，你穿上了定然威風凜凜。”

世子道：“到了京城我就要常穿這些裳，到時候再穿給您看。”

蘇清歡笑著答應道：“好。隻是有一樣，我一直想跟你說也沒說。進京以後，你府裏的事，院有管事嬤嬤，外院有總管，我不能手，你也別給我太多優待。雖然我在程家學了多年規矩，但是終究不是在京裏。回頭你讓人幫我找個宮裏的嬤嬤，嚴厲些倒不怕，好好給我補補京城的功課。”

京城裏繁複的關係，錯盤節，既然選擇了陸棄，就要學會去適應。

“娘，會很辛苦。”世子明白的意思，“我和我爹，都能護著您……”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我也想替你們分憂解難，而且，我覺得我還不算笨吧。”蘇清歡笑著道，“他說，他是我的臉麵；可是反之亦然；我不求給他長臉，但是也不想丟了他麵子。這些，總不能比我學醫時候更苦更累。”

世子答應下來。

按照行路計劃，他們乘船到了濟寧府就要換馬車北上。運河邊上的濟寧府十分繁華富庶，趕了許久路，距離聖旨要求的日子也很寬裕，世子和蘇清歡商量，在這裏休整兩天再上京。

濟寧府盛產羊角，是一種外形像老黃瓜，但是裏甜如糖的甜瓜。

蘇清歡從前就喜歡，到了這裏，見到都是賣羊角的攤販，便牽著一便服的世子挑選。

“多錢一斤？”在一攤販停下問道。

“論賣，一十文。”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胖人，滿臉堆笑地道，“不甜不要錢。”

蘇清歡覺得這價格略貴，但是也不是很離譜，想想隨行那麽多人，便指著的筐道：“這兩筐我都……”

“你這婦人，心忒黑。別人家都是十文錢三，你怎麽能賣這麽貴！”

旁邊突然有人憤慨地話。

蘇清歡回頭看，便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站在後憤憤不平。

婦人發髻梳得十分平整，上裳也收拾得很幹淨；隻是黑，又穿著一與年齡不符的沉香裳，挎著個菜籃，顯得有些土氣和老氣。

“妹子，我說得是真的，不信你打聽打聽！”婦人很激，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你可別上當騙了。”

攤主見好好一樁發財機會被人攪和了，惱怒地罵道：“關你什麽事！鹹吃蘿卜淡心的娼婦！”

“你怎麽能罵人！”婦人更激了，“濟寧府的名聲，都被你們這些沒有誠信的人毀掉了。我相公說……”

“你相公說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攤主罵道，“今天倒黴，一出門就遇到你這樣的掃把星……”

蘇清歡聽不過去了，正道：“做生意當誠信待人，這位大姐見不慣你欺瞞於我，仗義執言，反而被你惡語相對。我倒要找找，這裏有沒有管事！”

旁邊有人對攤主道：“本來就是你錯了，快好好跟人家道個歉，再跟司徒夫人道歉！”

都是一起賣東西的，雖然對貪便宜的行為也看不慣，但是總歸不希闖禍。

攤主看著那婦人，吃驚地道：“你，你是司徒夫人？”

婦人支支吾吾，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顯然有些手足無措。

蘇清歡看在眼裏，覺得有些奇怪。

正想說什麽，忽然見一個男人步履匆匆而來，走到婦人麵前，神不悅道：“跟你說了要跟我，為什麽不聽話！”

婦人頓時紅了臉，垂頭著角，局促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司徒大人！”周圍人有認出來的，跟男人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