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歌並不想回到上雍來，就如同上一次他也同樣不想來上雍一樣。

但人生在世總歸是不可能隨心所的，縱然曲天歌本沒有什麼別的牽掛掣肘，但他卻有一個師父。曲天歌是個孤兒，在塞外那樣的地方從小被拋棄的孩子幾乎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是曲放救了他將他養大，教授他武功讓他有了能夠獨立生存在世上的能力。

曲天歌從小就討厭白靖容，他年時甚至一度試圖殺掉白靖容，這自然是失敗了。有他師父保護，這世上有能力刺殺白靖容的人之又。而失敗的結果就是，他的師父大半輩子都被那個人控制著。

曲放放棄了自己曾經的名聲地位，雖然白靖容給了他很高的禮遇，但在曲天歌眼中他師父的份跟隨護衛也沒什麼差別。曲天歌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絕頂高手怎麼能容忍自己屈就這樣的份的？

每次看到師父跟在白靖容邊，曲天歌就深深地爲自己的師父到悲哀，也會不由自主地涌起陣陣殺意。所以白靖容並不喜歡曲天歌，也很會找他辦事。極數必須要曲天歌幫忙的時候，也都是通過曲放去完的。

曲天歌曾經一度也試圖理解自己師父對白靖容的迷，或許是因爲份年紀格相差太遠，他對白靖容依然只有厭惡。

原本曲天歌是絕對不會再來上雍的，他雖然不會好人，但也知道上一次自己對駱家大小姐做的事，對一個剛要出嫁的閨閣子意味著什麼。更不用說，攝政王府發出了通緝令，曲天歌並不想跟謝衍對上。

然而他終究不放心師父，只能匿行蹤在上雍附近徘徊。想著等師父一行人離開上雍後他也就立刻離開中原，卻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師父的書信。

白靖容依然還是那麼能惹事，信中曲放憂心忡忡地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次是否還能夠全而退。請他看在師徒的分上，相助一把在必要的時候保護白靖容安全離開上雍。

曲天歌在師徒分四個字上看了良久，一瞬間到一種悉的疲憊，收起了信函之後他還是選擇再次進了上雍皇城。

他並不擔心自己被通緝的事，普通的府人馬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而攝政王府至暫時不會對他手。更何況雖然曲天歌的通緝令天下皆知，但認識曲天歌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的人其實不多。

只是曲天歌沒想到，竟然會一回來就遇到攝政王妃。

“曲公子，

看什麼呢？”坐在曲天歌旁邊的一個男子好奇地問道。

曲天歌淡淡地收回了目，掃了一眼邊的人道：“沒什麼。”

那男子朝他看的方向去，看到窗口坐著的兩個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不由得一亮。兩個子容貌都很出，特別是那個藍衫姑娘，不僅長得緻麗，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金尊玉貴生慣養的，跟漠北遊牧民族的子以及江湖子都截然不同。

曲天歌瞥了他一眼道：“我勸你最好別惹。”

聞言那男子有些不以爲意，“不過是個子罷了，曲公子到了中原怎麼膽子還變小了？”

曲天歌在塞外的名聲不小，倒是跟曲放沒什麼關係，主要是他武功卓絕而且膽子大不怕死，無論什麼險境都敢去闖。

曲天歌道：“那姑娘的手殺兩個你綽綽有餘，還有對面那個，那是秦藥兒。”

聽曲天歌說那姑娘的手那男子臉上還有幾分不信，但是聽到秦藥兒三個字的時候神卻有些變了。不僅是他，同桌的幾個人神也跟著變了。

好半晌纔有人道：“謝衍養得那個小毒？那…那個姑娘是誰？”

其實謝衍是幾乎從不用毒害人的，而且他在邊關一般只管戰事並不會跟這些江湖中人起衝突。但秦藥兒卻不一樣，謝衍不許對普通百姓出手，卻沒有止對江湖中人出手。再加上長得乖巧可，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總是會惹來一些不長眼睛的江湖草莽，因此死在秦藥兒手裡的江湖中人還當真不在數。

“那是攝政王妃。”曲天歌沉聲道。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攝政王妃……謝衍的妻子，駱雲的兒。

無論是誰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想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

駱君搖和秦藥兒在品逸居一直坐到曲天歌一行人離開，也沒有人來找們麻煩，顯然這世上長眼睛的人還是更多一些的。倒是秦藥兒看到曲天歌一行人離開有些失，著駱君搖的眼神充滿了幽怨。

駱君搖有些失笑，“曲天歌可是絕頂高手，難不你指我就這麼衝過去跟他打一架？”又不是自己欠，跟曲天歌打架連半分勝算都沒有。

秦藥兒道：“那就這麼放過他？”

駱君搖雙手托腮，“當然不是，你怎麼不想想他是爲什麼出現在上雍？”秦藥兒眼睛轉了轉，很快便眼睛一亮道：“白靖容！”駱君搖出個孺子可教的眼神，笑道：“所以，只要白靖容不離開上雍，咱們有的是機會。更何況…上雍馬上就會很，如果你想找曲天歌麻煩的話……”

“盯著白靖容！”秦藥兒斬釘截鐵地道，“然後渾水魚！”

駱君搖笑瞇瞇地拍拍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啊。”

秦藥兒撇撇小，“加油是什麼？還不是要我自己來？”

駱君搖含笑不語：加油的意思就是要你自己努力啊。

玄甲軍和鎮國軍的調雖然，卻並不能完全瞞住暗中盯著他們的人，或者說駱謹言和謝衍也並沒有真的想將消息瞞得死死的。

鳴音閣裡，雪崖臉沉地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一路上侍衛紛紛垂首見禮，“雪崖公子。”

青姑娘站在門口，看著雪崖的神也不由有些忐忑。但依然盡職地上前擋在了門口，“雪崖公子。”

雪崖擡頭掃了一眼，冷冷道：“讓開。”

青姑娘爲難地道：“公子，閣主他……”

“我說讓開！”

但青姑娘畢竟是鳴音閣的青姑娘，即便對雪崖公子如何敬畏，也清楚記得自己的份。所以依然攔在了門口，垂首道：“公子恕罪，閣主現在……”

“讓他進來吧。”門裡面傳來鳴音閣主懶洋洋的聲音，青姑娘立刻閉了，側讓出了門口的路。

雪崖擡手推開門，進去之後反手撞上了門。

門板撞上門框，在青姑娘跟前發出一聲沉重的響聲。

房間裡有些暗，鳴音閣主懶洋洋地躺在室的地榻上，旁邊還扔著一個酒壺，室也瀰漫著淡淡的酒氣，顯然是喝了不酒。

看到雪崖進來，鳴音閣主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火氣這麼大，看來阮家那邊不大順利？”

雪崖並不理會他的調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問道：“你做了什麼？”

鳴音閣主擡手按了按眉心，慢悠悠地坐起來，“什麼我做了什麼？”

雪崖輕哼一聲道：“玄甲軍暗中調了兵馬城，在城中各要關頭佈防。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鳴音閣主打了個呵欠，才道：“就這？如今上雍皇城眼看著象叢生，玄甲軍調兵城不是理所當然的麼？我先前就告訴你了，玄甲軍和鎮國軍皆有異，你不是說不用我管？”說到這裡鳴音閣主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乾脆坐起了道：“玄甲軍既是城，你是怎麼這麼快知道的？該不會是他們正好佈置到你想要做什麼的地方去了吧？”

雪崖不答，鳴音閣主卻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笑瞇瞇地安道：“上雍就這麼大，朝廷可能什麼都缺但肯定不缺人，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也只能說明你運氣不好，非戰之罪，不必在意。”

雪崖垂眸看著他，“從一開始你對此事就十分懈怠，你本不希我們功。”

鳴音閣主沉默了片刻，方纔淡淡道：“我是鳴音閣主，跟你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師父早就叛出鸞儀司了，我也只想當個安安穩穩的生意人。我早就說過，我對你們那些事不興趣。”

雪崖冷聲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鳴音閣主道：“我幫你的還不夠多麼？說不定明天鳴音閣就能被朝廷給踏平了，我說什麼了？雪崖，你幫過我，我當你是朋友。但是…你不覺得，你們那些所謂的謀劃，都很荒謬嗎？”

雪崖道：“我不覺得。”

聞言鳴音閣主似乎有些失，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道：“那我也沒法子了，隨便你怎麼折騰，就算鳴音閣當真讓人給平了，我就當報答你當年助我殺了那個老頭子的謝禮了。”

雪崖俊的眉宇間也帶著幾分失，“我一直當你是唯一的朋友，我以爲你能理解我的。”

鳴音閣主笑道：“從來沒理解過，鸞儀司的人都是瘋子。雖然我師父也是個瘋子，但顯然連他也想離那羣瘋子遠一些。我卻一直當你是個正常人，我以前以爲你只是想要報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報復，就算搭上整個鳴音閣，我現在就去替你殺了阮廷。”

雪崖沉默不語，鳴音閣主輕笑了一聲道：“雪崖，從當年你進鸞儀司之後，你就再也不是阮家大公子了。你弄個假貨在阮家做什麼？你真的以爲阮廷發現不了麼？”

“夠了!”雪崖冷聲道：“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到底跟謝衍說了什麼？”

鳴音閣主眼睛微閃了一下，道：“沒什麼，換了一下報而已。”

“謝衍會跟你換報？”雪崖顯然並不相信這個說辭。

鳴音閣主笑道：“只要有價值，無論是誰都可以換報。雪崖，停手吧，你們鬥不過謝衍的。”

雪崖笑容清冷，“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鳴音閣主收斂了笑容，冷冷道：“從頭到尾，你們都被人利用了。你以爲，錦鸞符真的是運氣好才落到我們手裡的麼？還有白靖容，你以爲是巧知道錦鸞符的的麼？餘沉在白靖容邊十幾年，怎麼偏巧這個時候就才被知曉？”

雪崖神平靜，並不因爲鳴音閣主的話而震驚。

只聽他淡淡道：“這世上，誰不利用人？誰不被人利用？”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有人暗中做手腳？”鳴音閣主沉聲道。

雪崖道：“我現在也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

“……是誰？”鳴音閣主問道。

雪崖淡然道：“這都不重要，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房間裡沉默了良久，鳴音閣主方纔輕嘆了口氣道：“罷了，你走吧，幹什麼幹什麼去。”

雪崖看了他一眼道：“阿稷，我一直當你是摯友，這是最後一次。別讓我知道，你暗中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鳴音閣主沉默不語，雪崖也不再管他轉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青姑娘匆匆推門進來跪坐在鳴音閣主邊低聲道：“閣主，雪崖公子換了閣中的人。”

鳴音閣主問道：“多？”

青姑娘遲疑了一下，“除了這裡，其餘全部都……”

鳴音閣主嗤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寬大的袖擺搭在了他的臉上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隨他吧。”

“可是，閣主……”青姑娘有些憂心地道。

鳴音閣主道：“當年若不是有他相助，哪裡有這幾年的逍遙自在？鳴音閣本就有他的一份，他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青姑娘也不再說話，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惆悵和無奈。

如果雪崖公子只是雪崖公子該多好？

雖然一直都知道事實並不如此，但這幾年下來，真的幾乎要忘記雪崖公子原本的份和來鳴音閣的目的了。

然而，夢終究只是夢，不能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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