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崖回到阮府,正好遇到了迎面而來顯然是準備出門的阮月離。
阮月離看到他也是一怔,停下了腳步等他走近方纔輕聲道:“大哥。”
雪崖點了點頭,淡淡道:“要出去?”
阮月離點下了頭,“大哥剛從外面回來?”阮月離有些意外,自從雪崖回到阮家之後幾乎就沒有怎麼出過門。
這也不難理解,阮家並沒有辦什麼宴會,也沒有將雪崖引薦給上雍的權貴們。雪崖在城並沒有什麼相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出門的必要。總不能還去城西吧?那不是阮家大公子應該去的地方,而如今城西也無法讓人自由出了。
阮月離顯然並不知道,雪崖剛剛確實是剛從城西回來。
雪崖沒有答話,只是問道,“父親可在府中?”
阮月離道:“父親剛回來。”雪崖不再多說什麼,朝阮月離點頭示意然後越過朝外面走去。
阮月離回頭看著雪崖離去的背影,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
邊的丫頭有些不解,低聲問道:“姑娘,怎麼了?”
阮月離低聲道:“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大哥…有些不一樣了。”
“有嗎?”丫頭茫然地道,大公子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麼?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俊好看。
阮家的下人們雖然因爲份原因不大敢親近雪崖,但是許多丫頭對雪崖的印象卻並不壞。畢竟雪崖公子這樣的容貌,便是曾經的大公子阮月樓也是比不上的。
那麼俊脾氣又好的男子,自然惹得許多年輕姑娘暗暗傾心不已。
阮月離搖搖頭,只當是自己想多了。
自從上次雪崖送了玉雕娃娃,阮月離對這個突然回來的大哥就有些複雜了。按理說,這個大哥其實也沒有做錯什麼,他若本來就是阮家大公子,自然是有權力回到阮家拿回他阮家大公子的份的。但極數的幾次接,又讓阮月離覺得這個人有些危險,加上母親的病還有同胞兄長如今的尷尬,阮月離自然不喜歡這個人的。
只除了上次他遞給自己玉雕娃娃的時候,
阮月離竟覺到了他的幾分善意和同。
就連的父親和同胞兄長都毫不考慮的想法,或或地強迫嫁給蘄族人的時候,這個纔回來幾天的異母兄長卻對自己釋放出善意和同。哪怕阮月離懷疑他別有用心,心裡到底不會毫無波瀾的。
“姑娘?”
“罷了,沒什麼。”阮月離淡淡道,“走吧。”、
“是,姑娘。”
雪崖踏阮廷的書房時阮廷正在看書,見雪崖進來不由皺起了沒有淡淡道:“你來做什麼?”
雪崖微微勾了一下脣角,“怎麼?孩兒不能來見父親?”
阮廷閉眼擡手了額邊,脣角抿,似在忍耐著什麼。
片刻後他才放下手睜開了眼睛,冷聲道:“有事直說。”
雪崖輕笑了一聲,走到一邊坐了下來笑道:“父親到現在,也還在懷疑我的份。”
阮廷盯著他的眼眸多了幾分凌厲,沉聲道:“不錯,我確實在懷疑你。”
“父親未免太過薄了些,父親若是從未相信過,又爲何要認了我呢?”雪崖嘆了口氣道。
阮廷冷聲道:“所以,你現在打算承認了嗎?”
雪崖道:“承認什麼?父親在說什麼?”
阮廷眼底閃過一怒意,冷聲道:“一再拿已故之人做文章,你們鸞儀司到底想做什麼!”
雪崖微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阮廷口中竟然會說出鸞儀司三個字。很快他又反應過來,輕笑了一聲幽幽道:“原來…阮相還記得鸞儀司啊。”
阮廷眼神一,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俊青年。
良久,他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雪崖笑道:“有些小事,要跟阮相談而已。”
阮廷斷然拒絕,“我跟鸞儀司的人沒有話要談,你立刻離開阮家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自會善後。”
雪崖搖搖頭嘆息道:“我倒是不知,阮相何時變得如此天真了。你之所以認下我,不就是想知道我手裡是否有你的把柄,而那些證據又放在什麼地方嗎?”
阮廷冷聲道:“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既然是鸞儀司的人,我也沒什麼可跟你說的了。”
“你是想說,我既然是鸞儀司的人,就算手裡真有你的份把柄,你也拿不到吧?”雪崖淡淡道:“所以,阮相確定要讓我走麼?我們是很有誠意跟您談條件的,另外…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
“什麼?”阮廷問道,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雪崖任何一句話。
雪崖悠悠道:“令郎…阮朔,真的沒有死。”
“這不可能!”阮廷咬牙道。
雪崖道:“鸞儀司的手段,阮大人是領教過的,當年看到尊夫人和令郎的,阮大人真的沒有懷疑過麼?”
“他在哪裡?”阮廷道。
雪崖微笑道:“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阮相儘管放心。”
阮廷咬牙不語,看向雪崖的目卻滿是鬱冷凝。
雪崖卻彷彿被愉悅到了一般,笑出聲來,“阮大人,這世上沒有人能夠逃離鸞儀司。那位前任鳴音閣主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阮廷深吸了口氣,冷聲道:“你們想要做什麼?”
聞言雪崖出了略帶幾分滿意的笑容,“阮大人早這麼合作,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親自來一趟阮家,爲了阮大人我可是耽誤了不事兒,以至於讓攝政王府搶了先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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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雪崖不知從哪兒出來一枚印章。並不是什麼名貴的印章,最普通的壽山石,上方盤踞著的卻是一隻外形兇狠矯健的狼。印章在雪崖手中不停翻轉,看不清楚銘刻的字跡。
阮廷眼神卻是一變,看向雪崖的眼神越發沉起來,沉中還出幾分挫敗,“你來阮家,就是爲了這個?這不可能、你在阮家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你是怎麼……”
“阮大人以爲我是最近才注意到阮家的麼?”雪崖微笑道,“爲了今天,我在阮家花費了不時間和功夫呢,你確定你真的能時時刻刻盯著我?”
“你們鸞儀司都是一羣無能的瘋子!”似乎終究忍不住,阮廷帶著幾分嘲諷地道。
“你說什麼?”雪崖笑容一斂,沉聲道。
阮廷冷笑了一聲道:“事不足,敗事有餘!這一次,你們依然不會功的。”
雪崖俊的容徹底冷了一下,彷彿藏著幾分殺意。但阮廷卻並不害怕,他知道雪崖現在是不會殺他的。
阮廷道:“蟄伏幾十年,一事無。除了在暗地裡做些鬼祟之事,你們還會什麼?當初你們殺了姜荀是爲了鳴音閣的錢吧?現在找上我,是爲了阮家的權?無論是姜荀還是我阮廷,走到如今的地步跟鸞儀司有什麼關係?一羣什麼都不懂的老古董,竟然妄圖奪取天下權柄,可笑!”
雪崖冷笑道:“可惜,阮相能走到今天,走得也不是什麼正道吧?否則你此時也不必制於我,恐怕現在就已經跑去攝政王府向謝衍跪地坦白了。畢竟,年無知加過某些組織,到了阮相這個位置也不算什麼大錯。謝衍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說不定還可以戴罪立功。”
阮廷沉默不語,雪崖把玩著手中的印章淡淡道:“阮相,現在可以談了嗎?”
兩刻鐘後,雪崖漫步從阮廷的書房裡走了出來。
阮廷書房裡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阮月樓推門走了進來。
“父親,您找我?”阮月樓躬道。
阮廷擡頭看了兒子一眼,在心底暗暗了口氣問道:“科舉準備的如何了?”
阮月樓道:“孩兒會盡力,雖然不敢保證奪取頭名,但前十總是可以的。”
阮廷點點頭道:“盡力即可,整日坐在書齋也不妥,下月中旬是你太叔公的八十大壽,你替爲父走一趟,明日便啓程吧。”
聞言阮月樓不由一愣,“父親,這……”與父親緣相近的幾家叔伯都已經移居到京城依附阮家而活,父親所說的太叔公與父親的緣已經有些遠了,甚至都不是父親的親叔公。這些年也沒什麼來往,父親怎麼會……
阮廷淡然道:“畢竟是長輩,八十大壽也與別的不同。還有老家的祖宗祠堂也該修繕一番了,爲父如今不開,就只能讓你走一趟了。”
阮月樓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若是如此,孩兒恐怕趕不回來過年了,還有妹妹的婚事……”
“我會理。”阮廷沉聲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先去給你娘道個別吧。”
見父親神肅然,顯然是不想再多說什麼,阮月樓只得應了聲是轉出門去了。
出了門,阮月樓忍不住回頭去看後的書房大門,心中卻越發覺得不對了。
就算叔公八十大壽再重要,難道還能比月離和姬容王子的婚事重要?至於祖宗祠堂,什麼時候修不是修?
即便因爲科舉還有妹妹的婚事,阮月樓一直也很忙,卻也不代表他沒有關注外部的況。這幾日上雍皇城突然風雲暗涌,他也並非不知道。
難道…父親是覺得如今的形勢有什麼不對,想要提前支開他?
可是,以父親如今的份地位,又能有什麼事需要父親如此做呢?
不管阮月樓是怎麼想的,第二天一早他依然只能聽從阮廷的命令帶著人離京往阮氏故里而去了。這個消息自然也順利傳到了雪崖耳中,“公子,是否要讓人攔下阮月樓?”
雪崖公子輕著琴絃,低笑了一聲道:“不用,咱們還要需要阮相幫忙呢。若是將他惹急了,指不定就真的魚死網破了。一個阮月樓,無關大局。”
“是,公子。”站在雪崖後的人恭敬地道。
雪崖一邊著琴,一邊問道:“準備的如何了?”
男子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雪崖輕嘆了口氣,“萬事俱備……還是要小心一些,攝政王府和駱家,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還有藏在暗的那位,或許,我應當去拜訪一下他。”
聞言他邊的男子忍不住道:“公子,那人意圖利用鸞儀司渾水魚。對咱們恐怕也沒有什麼善意,若是他……”
雪崖道:“他之所以利用我們,不過是因爲他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而已。堂堂姚家大公子,被大盛兩代皇帝制至此,心中的怨恨,恐怕早已經無法控制了。”
“他畢竟是謝衍的親舅舅。”男子提醒道。
雪崖道:“親舅舅?不也沒耽誤他手麼?謝衍年時被穆王府折磨,姚家不聞不問,若不是姚家沒了,當年傲氣自負的姚家大公子恐怕也不會在乎穆王府一個不寵的嫡子。再說了,穆王和姚韞是他的仇人,謝衍難道不是仇人的兒子?”
“這……”
“在上雍鬧出這麼大的子,最後要負責收尾的,不就是謝衍麼?”雪崖嘆息道:“謝衍這個人,大約也是跟我一般,天生緣淺薄。”
男子不敢再說什麼,雪崖按住了琴絃,房間裡錚錚琴聲瞬間靜止。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雪崖將跟前的琴一推站起來道:“去吧,仔細一些,絕不能出什麼差錯。”
男子沉默地拱手領命,轉走了出去。
等到男子出去關上了門,雪崖方纔將目看向房間角落裡的另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白,長髮披肩,容貌俊無儔。
雪崖跟前若是放著一個等的琉璃鏡,那鏡中映出的人影大約就與那人相差彷彿。
只是他臉上的神並不想雪崖一般冷肅,而是帶著淡淡的憂心。
雪崖的目落在他的臉上,淡淡道:“明天過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那人擡眼看了雪崖一眼,道:“我不明白,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雪崖冷聲道:“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照著我說的做就行了。”
那人點了點頭,順從地道:“好。”
雪崖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你說,外貌當真如此重要麼?”
那人遲疑了一下,才緩緩答道:“人生在世, 最時常見人的不就是臉麼?大抵是很重要的吧?”
雪崖問道:“所以,父親會認不出自己的兒子?會完全分不出同樣的兩張臉麼?”
那人著他言又止,雪崖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那人嘆了口氣道:“或許…只是因爲過得太久了。已經二十年了,小孩子和年人畢竟是不一樣的。你一定要這樣做嗎?阮家……”
雪崖眼眸一沉,“你想阻攔我?”
那人搖了搖頭,道:“不,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雪崖這才滿意,點頭道:“我也是爲了你好,你既然心慈手,我替你報仇,不好麼?”
那人沒有再說話,依然坐在幽暗的角落裡,只是向雪崖的目,更多了幾分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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