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喜的房間，才一進去就有一種沉沉的香味，李未央微微一愣，隨後在門口站住，仔細地想了想，才邁步走了進去。

外室，四姨娘周氏笑盈盈地過來迎接了，隨後挑著末座陪著，臉上半點都看不出惱怒憤恨的模樣。李常笑的眉眼之間有一說不出的憂慮，卻又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坐在一邊。

“三小姐今兒來得不巧，五小姐剛剛歇下了。”周氏笑道，一雙水杏眼春水流波。雖然是生母，可在別人面前，也沒有資格上一聲小姐們的名字。

剛剛歇了？李未央笑了笑：“沒關系，我只是來看看五妹妹，盡了心意就好。”的目，輕輕在周氏的上掃過，周氏穿著一襲淨合妝錦襖，擺鑲著並荷花鏽片，出櫻桃紅的鞋尖兒，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生了兩個兒的婦人，難怪父親那樣寵。

就在這時候，丫頭將李未央來看的消息悄悄告知了室的李常喜，騰地站起來，將桌子上隨手拿到的一個彩花瓶向門口扔去，語氣裡帶著不住的憤恨：“滾！讓立刻滾！”

花瓶破碎，彩塊和清水濺得滿地都是，那聲音也一下子穿了重重珠簾，傳了外室眾人的耳中，周氏臉上的表有一瞬間的尷尬，李常笑幾乎是一下子站了起來，隨後意識到自己失態，又緩緩坐了下去，心中的不安在臉上怎樣都藏不住。

周氏下意識地看了李未央一眼，卻見到對方一雙清凜凜的眼眸像水波閃亮，正好和打了個照面，周氏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未央的目已輕輕帶了笑意，竟然是一異樣都沒有。

周氏立刻就斷定，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絕對不是看起來的這樣簡單。

任何人遇到這種況，多會覺得尷尬的，可是李未央，卻仿佛本沒聽到那一聲滾，對那響亮的碎瓷片也毫無察覺，若非是真的愚鈍無知，就是喜怒不形於。周氏相信是後者，可是，一個在鄉間長大的庶，可能有這樣的城府嗎？

李未央的笑容和往常一樣，沒到半點影響：“四姨娘，剛才我聞到你上有一種特別悉的香味，怎麼，你很喜歡雪裡香嗎？”

雪裡香？四姨娘一愣，從未聽說過這種東西，李常笑有些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平城雖然比不得京都繁華，卻有不新鮮玩意兒，其中便有這雪裡香。服用這種藥丸，可以使子的變得白皙，還有保持青春的功效。”

四姨娘聽了，不由皺起眉頭，不曾持有這種藥丸，為何李未央會說起這個呢？

李未央已經接著說下去：“只是這雪裡香雖然是好東西，卻不適合所有人，因為雪裡香的配方裡有一味名田枝的藥，人若是上帶傷，傷口便會不斷潰爛無法結痂，好在四姨娘的上並無傷口，是不是？”

聽了這話，周氏的臉微微發白，李常笑卻忽然睜大了眼睛：“三姐，你說的是真的？”

李未央點點頭：“自然是真的。這雪裡香的味道也不常見，我麼，也是在李家叔父最寵的莫姨娘上聞到後覺得好奇，追問才得知的。”

李家叔父便是李未央所寄居的李府的當家人，他邊有一房娶自青樓的妾莫姨娘，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可相貌卻保持的如同二八，令人難以置信，李老爺被這個子弄得神魂顛倒的事——從平城回來的人曾經當做趣聞在丞相府傳過。

雪裡香，便是這位莫姨娘用來駐的方法之一，不過雪裡香最大的壞，一是長期服用將不能生育，二是若人的上有傷口，則會不斷潰爛無法結痂。大家閨秀是不會這種骯髒東西的，那不過是青樓子用來留住男人的武。李未央深深知道這一點，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特意道：“四姨娘，你怎麼了？”

周氏攥住了袖子裡的手，控制不住的，指甲深深掐手心，這屋子裡的香氣，分明是大夫人賞賜下來的玉容膏，說是有助於常喜的傷勢，誰曾想竟然是這麼個骯髒的東西！

李未央看了一眼珠簾後面，那裡微微出一張子娟秀的臉，尖尖的下頜，臉頰上還帶著可怖的傷口，驚愕之中，珠簾後的子已經意識到被發現了，扭頭就走，轉之際，只有那紅緞的衫子一角倏忽一現，珠簾猛地發出一聲刺耳的響，其中一串竟然整個掉落開來，顆顆珠子滾落了一地。

李未央看著一顆珠子咕嚕嚕地滾到自己腳邊，又抬起頭看著四姨娘驚恐的面容，起，微笑，告辭。

從院子裡出來，紫煙還是一臉莫名的神，好奇地問道：“三小姐，為什麼五小姐的房裡會有雪裡香的味道呢？人家都說，莫姨娘就是因為用了這藥，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五小姐還沒有出閣……”

說到這裡，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住了，一雙眼睛流出一種深深的驚慌。

“很多事，看在眼裡就好，當自己是個聾子、啞，明白了嗎？”李未央止住步子，看著紫煙。

“是。”紫煙深深低下頭去，手指在不斷地抖。

白芷卻在心底歎息一聲，這丞相府，比平城的李家要可怕太多了。

李未央揚起畔，回頭向庭院深深的雙月閣。

大夫人顯然是要四姨娘母與自己結下死仇，才會特意送去這種藥，一則讓李常喜傷口永遠好不了，從此恨上自己，這對周氏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二則，要讓李常喜天天頂著潰爛的傷口在人前晃，讓大家都知道五小姐是被李未央禍害了。三則，縱使將來李常喜仗著出丞相府尋了一門好親事，一個容貌半毀、不能生育的庶，必定要對嫡母言聽計從。當真是一箭三雕。

可惜，大夫人心腸太毒辣，反倒是多此一舉了。這一回，縱然李常喜是個蠢的，親娘卻不是……

原本李未央還要費好大一番舌才能讓四姨娘母明白，現在卻要多謝大夫人送來的“良藥。”

大夫人想要隔岸觀火，只怕會引火燒。李未央抬起頭，金的在長長的睫染上一層細碎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