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雲接連病了好幾日，與其說是被賀進被削斷手指挑斷筋模糊的樣子嚇到了，不如說這件事是南宮丞幹的更讓崩潰。

怎麽也不敢相信，那個曾經與談風說月互贈終的年郎，為了別的人這般對！

穎王不知來龍去脈，隻聽說白晚舟誤診出了人命，京兆府拿了去審問，南宮丞遷怒於京兆府長史賀進，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削了人家十指頭尚不罷休，還廢了人家兩條。

他對白晚舟本是有些偏袒的，作為大夫發生誤診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南宮丞這樣做，著實沒道理！更何況，把人弄那樣扔到穎王府門口是幾個意思？

他早想找南宮丞理論一番，可楚醉雲攔著不許。

“賀進是我表兄，他大概以為是我攛掇賀進提審了白大夫，才會這般生氣。”

穎王眉心擰一團鹹菜疙瘩，“豈有此理，賀進乃是按章辦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說到這裏，穎王微微一頓，“不會真是你挑唆賀進的吧？”

楚醉雲倏然一驚，穎王何曾對用過這麽刻薄的詞匯，他在懷疑。

“星哥，你怎麽會這樣想？”

楚醉雲眼底頓時染霧，委屈和傷心溢於言表。

穎王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我不是這個意思，醉兒你別在意。”

楚醉雲冷冷道，“救過你一條命，所以你信護對嗎？可你別忘了，我們第一個孩子也是害死的！而且，當初肯救你，是我放下姿態放下尊嚴去求的。”

說罷，便轉往外走去，“我回楚府歇養幾日，待子養好再回來。”

留下穎王呆立在原地怔怔，縱使楚醉雲一遍遍強調，孩子是白晚舟害沒的，但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個曾在他病榻前細心照料數日的明子會這麽狠毒。

回到楚府的楚醉雲也沒有順心到哪裏去。

晉文帝已經下旨賜婚，日子就定在端午前夕，楚碧雲嫁給穎王做偏妃板上釘釘。

雖是嫁庶，楚將軍是好麵子的人，豈肯含糊？讓高郡主務必不能委屈了楚碧雲，高郡主心裏厭棄極了，端著郡主架子卻也不好克扣庶嫁妝，再加上蘭夫人這些年積蓄厚，了不己給楚碧雲添妝，一時間楚府到都紅彤彤的，喜氣洋洋。

眼看著府中為最厭惡的庶妹辦喜事已經夠窩心了，庶妹要嫁的夫君還是自己男人，楚醉雲也是不能更鬱悶。

氣衝衝到上房想找高郡主訴苦，不料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頭傳出聲聲哀泣，“表姐，您可要為進兒做主啊！賀家不比將軍府，掏了家底兒才給進兒捐了這麽個，本來做得好好地，是穎王妃打了招呼，他才對那下堂的淮王妃用了私刑啊！如今惹惱了淮王，我進兒了廢人不說，兒也丟了，現在躺在家裏每日湯藥錢流水似的往外花，他媳婦也鬧著要自盡，我們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楚醉雲是知道賀母的，也是個難纏人，知道若被捉住，不得又是一番糾纏，正轉逃，卻被楚碧雲攔住去路。

楚碧雲調皮的衝眨了眨眼，低聲音道，“大姐回來啦？您再不回來，母親就要被賀家表姨母生吞活剝了，可來鬧了好幾日了。”

楚醉雲眼底流出怨憤。

楚碧雲輕輕掩住，不無諷意道，“大姐不會沒打算進去吧？也是，進去也無濟於事，就讓母親打發吧，無非也就是幾個銀錢。大姐要不要去我那裏避避？”

楚醉雲不想與楚碧雲糾纏，可眼下還真沒地方去，隻得冷著臉道，“好啊，聊聊你的婚事。”

楚碧雲不語，嫋娜在前帶路。

楚醉雲從小與不和，很去寢院，到了才發現這院子的規格一點不比自己的差，甚至還要更好，不由握住拳，杜氏賤人這些年不知撈了多！

一進門，便聞到一暖香，映眼簾的是一襲大紅嫁，兩個繡娘正趴在角一不茍的繡著金線。

“我姨娘特意從江南請的頂級繡娘。”楚碧雲說著，抿一笑，“姐姐放心，我們用的自己積蓄，沒有用中銀錢。”

楚醉雲麵還是冷冷，“不過是偏妃，進門時走側門，沒幾個人能目睹你風華，何必這般周章。”

楚碧雲也不惱，依舊笑盈盈的，“嫁人嘛，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周章些又何妨？再說，旁人看不看得到我的風華又無所謂，我的風是要留給王爺看的。”

楚醉雲銀牙暗咬，忍不住道，“小婦行徑！”

楚碧雲輕臉頰，“還真大姐說中了，我嫁過去本就是做小嘛。”

“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了？”楚醉雲後悔死了，就不該來，這賤人比賀母還會惹人生氣！

“大姐最近火氣好旺盛，是與王爺不和嗎？小心被妹妹我鑽了空子哦！”

楚醉雲實在坐不下去了，“不要臉！”

說完便往上房回了。

楚碧雲站在院門前目送，發出咯咯笑聲，“大姐這樣小氣怎生是好，咱們姐妹往後可要同在一個屋簷下鬥一輩子的。”

回到上房，賀母已經被高郡主一千兩銀子打發走了，饒是如此，高郡主還是神疲態倦，倚在榻邊生悶氣。

楚醉雲走過去喊道，“母親。”

高郡主見是，也不願把賀母的糟心事說出來惹也不開心，便問道，“怎麽回來了？”

楚醉雲往母親懷裏一倚便忍不住落淚，“我定白晚舟那個賤人不得好死！”

高郡主歎氣，“二丫頭下月便要嫁到穎王府，你姑且還是先放下白氏，好好對付二丫頭吧，那東西也是個妖，不得不防啊！”

不提還罷，提到楚碧雲，楚醉雲也是咬牙切齒，“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我就吞個皮不剩，讓狂讓浪！”

高郡主吃了蘭夫人這麽多年虧，知道人之間的鬥爭全在男人和子嗣，勸道，“你別倔，把姑爺哄好才是正經。至於二丫頭，容生個孩子，再想辦法把……”

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作，“到時候孩子是你的，王府也是你的，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聽了高郡主這話，楚醉雲不由心寒，連母親都認為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就是一輩子沒孩子也不可能養那賤人的孩子！願意嫁到穎王府就嫁好了，我自有辦法守一輩子活寡！星哥是不可能的！”

高郡主蹙眉，“你這是何苦呢？”

“我的東西，就隻能是我的，誰也不能染指！二丫頭我會慢慢收拾，白氏這一仇，我也要狠狠地報回去！”楚醉雲一字一句，聲音冷酷得仿佛來自地獄修羅……

白侯府出事了。

白晚舟一回到家，楠兒便急急忙忙報道，“小姐，小啞不見了！”

小啞就是之前救下的那個被割舌剜耳的年，這些天一直留在白侯府，白晚舟還特地請了個先生教他識字，想讓他拾些生存本領。

“怎麽會不見了？”

阿二當即跪下請罪，“是屬下的錯！小啞進府後便沒出過門，今日屬下出門，他拉拉扯扯求屬下帶他出去玩，屬下礙不過就把他帶了出去，誰知道在大街上就走散了。”

阿大沉聲道，“等到晚上再說，他又沒有旁的去，真走散了肯定會自己回來。”

一屋子人張兮兮的等到天黑，沒等到小啞，卻等來一封匿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