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郡主鋃鐺獄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城。

令所有人驚掉下的是，肅親王果然進宮見了晉文帝，隻不過他不是去求的，而是讓晉文帝從嚴、從速給高郡主定罪！

“高出皇家，本該嚴以律己，可犯下這等重過，皇上應當狠狠辦，給所有宗室和僚一個警告！”肅親王如是說。

晉文帝很滿意肅親王表現的態度。

他到底念著兄妹誼，表現出仁君的寬容，“人孰無過，高也是人，朕決定給一個機會，隻要肯出那九十萬兩贓銀，朕便隻褫奪的封號，將貶為庶人，若不肯，那朕就不能客氣了。九十萬兩民脂民膏，不討回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朕難以服眾！”

楚南山失算了，晉文帝雖然默認高郡主頂罪，卻沒打算放過將軍府，更何況有了肅親王的態度，他更不會心慈手。

楚將軍府被抄了。

府中所有值錢的什通通充公。

肅親王住到山上道館裏清修，眼不見為淨。

楚碧雲很難過，但謹記蘭夫人的話，無論楚發生什麽事，都不許去和穎王求。

最後上躥下跳的隻有楚醉雲。

第一次低下高貴的頭顱，跟穎王哭著求，“星哥，救救楚府！”

穎王對楚府的禍端本就很忌諱，可求到麵前，到底心，“醉雲，你還看不出來嗎，父皇是鐵了心要辦楚府的，楚府這些年，氣焰很高，嶽丈和嶽母，也都不是低調的人，樹大招風，他們是兩隻出頭鳥，父皇要打下他們，讓其他人生出敬畏之心！”

楚醉雲梨花帶雨，“可為什麽偏偏要選中楚府？”

穎王攬住，“不是父皇選中了楚府，是他們行止不端。若他們沒有任何令人指摘的地方，就算是父皇，也不能給他們定莫須有的罪名啊。”

楚醉雲最近瘦了好些，也無心塗脂抹，慘白的小臉兒，反而出幾分稚和單純，此刻在懷中哭得傷心，穎王心底那對的執念便又生了出來。

他垂下頭想吻。

楚醉雲卻惡狠狠將他推開，“你不想幫楚府，也不肯幫我！你早就背叛了我！你和碧丫頭已經做了頸鴛鴦，心裏哪裏還有我？是攛掇你不要惹禍上的吧？我知道，我都知道！”

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怨恨，看得穎王骨悚然。

“醉雲，你、你怎麽變這個樣子！”

說完，他心驚跳的逃離開了。

……

淮王府。

“沒想到楚府倒得這樣快。”白晚舟慨萬千。

還在整理醫案，南宮丞見眉目恬靜，雅興大作，命人從庫房拿出全套家夥，決心給作副畫。

將來他們倆百年，祠堂是要掛他們的畫像的，以供子孫後代瞻仰祭拜。

宮廷裏的畫師總是在人四五十歲上作畫，把人畫得老氣橫秋，他不想白晚舟也留下那樣死氣沉沉的畫像，他要把最年輕最的模樣畫下來。

他畫得太認真，都沒大聽清白晚舟的話。

“喂，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南宮丞這才回神，“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屁事？坐好，別，我要捕捉你的神態。”

白晚舟見他煞有介事，不懷好意道，“你還能作畫？”

南宮丞嗤笑，“你以為裴馭跟你說笑？在太學時，我琴棋書畫樣樣通，沒有哪個能吃超越我。來看看，畫出廓了，明兒我再慢慢給你上。”

白晚舟便湊過去看，這一看，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21世紀生活了足足二十七年，那是個相機隨可見的時代，大家都用照片保存影像，便是再往前推，歐洲的皇室也是用極其真的油畫，中國的國畫，講究的是個意蘊，白晚舟以為國畫隻能畫畫水墨蘭庭。

沒想到南宮丞工筆極細，把畫得惟妙惟俏！

驚歎之餘，又有些失神。

“怎麽，我畫得太好，驚到你了？”南宮丞淺笑,“我畫旁人也沒有這麽像的，隻是我把你牢牢記在了心底，你的一舉一，一顰一笑，我都悉得不能更悉。”

白晚舟握住他，不許他再說這些土味話，“我們看看裴馭去吧。”

南宮丞也是微微一怔，他最近忙著收拾楚南山，就把裴馭放到一邊了。

方才無意提起，白晚舟卻是心頭一痛，“他的傷也不知道恢複得怎麽樣了？聽說玉無瑕最近都在侯府陪他。”

白晚舟有些難過，裴馭寧願要在一個煙花子麵前舐傷口，都不肯讓他們這些至親的朋友看到他脆弱的一麵。

“去裴府吧，他要是再不肯見我們，我就帶你翻牆進去。”南宮丞道。

白晚舟失笑，“他若還不肯見我們，那便是還沒接自己的傷勢，翻牆進去，隻會加重他的傷。”

南宮丞的鬢發，“哪有那麽多講究，見到了，我把他按住，讓你好好診診，放著神醫在這裏不看，他腦子有泡。”

白晚舟一想也是，太想看看裴馭的傷勢了。

肩胛骨被穿刺，很容易造骨骼移位，骨骼一旦移位，就會造筋脈也錯，如此，武功、力通通無法再施展，裴馭就這樣變了廢人。

骨骼移位對古人來說是不可逆轉的損傷，對掌握現代醫的白晚舟來說，卻不算大事。

可以施展手，幫他把錯位的骨骼敲斷再重新接上。

這些話，不可以和南宮丞說，所以務必要見到裴馭。

夫妻倆閑著也是閑著，起了念頭便再也坐不住，讓阿朗趕上馬車往裴府去了。

裴府的門房見著兩人，果然還是那句話，“小侯爺囑咐了，暫不見客，等他好了，會拜訪王爺王妃的。”

南宮丞想闖，白晚舟卻按住他，“麻煩你幫我帶兩句話給小侯爺。”

門房尷尬，“小侯爺的子，王妃大概還不太了解……”

白晚舟冷麵，出威嚴，“你先給我帶進去，他聽了還不肯再見我那就是我的事，你若不帶進去，我便要問你個怠慢的罪名。”

門房沒想到看起來溫和順的淮王妃出爪牙也是個厲害的，連忙賠笑，“帶句話是可以的。”

南宮丞很好奇白晚舟要帶什麽話給裴馭，平白兩句話就能讓裴馭解開心結見人？

正想湊過去聽，不料白晚舟竟然扶著阿朗的肩膀下了轎子，把門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說了。

說完，回來了。

南宮丞啥也沒聽到，很是惱怒，“你跟門房說了什麽？”

“你別管，隻管效果就好。”

南宮丞正待弄，卻在他上印上一吻，堵住了他的話頭。

南宮丞被弄了子，也就懶得追問了。

門房不一會就出來了，“小侯爺請王妃進去。”

南宮丞擰眉，“什麽請王妃進去？”

門房額頭冒汗，“就是隻要王妃進去的意思……”

“這個裴馭，要翻天了不！”南宮丞慍怒。

白晚舟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南宮丞確實不宜在場，便勸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辦，把阿朗留給我就好了。你也得諒裴馭，他如今重傷，脾氣古怪也能理解的。我見過很多重病的人，比他古怪的多了去了！我現在能進去了，總比之前我們倆都不許進去好些吧？我會好好勸他，更會好好治他的，你放心啊。”

南宮丞炸起的被白晚舟這麽的一捋，便又順下去了，“你進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白晚舟知道南宮丞心，他也是極關心裴馭的，便沒再說什麽，跟著門房進去了。

裴馭這個人行事浮誇，沒想到住的院落卻十分雅致，蜿蜒的回廊，院中幾株櫻樹。

初夏時節，櫻花早已謝了，滿樹蔥蘢。

想起他那個櫻花的亡妻，白晚舟心中慨頗多，裴馭是個深的人。

剛踏上廊簷，門就開了。

開門的人竟是玉無瑕。

“王妃來了。”

洗盡鉛華，穿一月白長，青高綰，白晚舟有種錯覺，簡直像這裏的主人。

“侯爺對無暇恩重，他傷重，無暇遂自薦來照顧他一段時間。”

玉無瑕在歡場打滾，最善察言觀，看到白晚舟的疑，便淡淡解釋道。

白晚舟笑了笑，“你和王爺的很好，他近來誰人不見。”

玉無瑕冷漠的臉出了一不易察覺的笑容，竟有些憨，“裏麵請吧。”

白晚舟隨著進去。

裴馭臥在床上，床頭用被褥攏起高高的靠，他便散著長發閑閑靠著。

墨長發散在床頭，把他英俊的容添了幾抹詭異的。

倒不似白晚舟想象中的沉悶鬱，他一看到白晚舟，便咧笑了，笑得很好看，“幹什麽非要看我狼狽的樣子？”

白晚舟眼眶便是一酸，“誰想看你狼狽，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裴馭瞪了一眼，“最毒婦人心！”

白晚舟本來是打算直接坐到床頭的，玉無瑕卻不聲的端了一個杌子放下，“王妃請坐。”

白晚舟也沒多想，便坐下了。

裴馭便對玉無瑕微微抬了抬下，“無暇，你出去歇息一會吧。”

玉無瑕臉微變，便點點頭退出去了。

白晚舟著玉無瑕玉背影，“喜歡你。”

裴馭模棱兩可道，“喜歡我的人那麽多，偏我喜歡的不喜歡我。”

“呸。”

裴馭笑了，“你外公把我傷這樣，你還是連一句好話都不肯給我，這世界對我這麽狠毒的人，隻有你了。”

白晚舟驀的就是一揪心，垂下眼眸，“對不起。”

裴馭了的腦袋，“戰場上沒有對錯，若落到我手裏的是你外公，他會比我現在更慘。”

白晚舟知道裴馭是在安，輕歎一口氣，“我這輩子都欠你的。”

裴馭似笑非笑，“本來你有機會以相許償於我的。”

白晚舟有些尷尬，裴馭已經轉移了話題，“你現今子不方便，往我這裏跑做什麽？”

白晚舟臉刷的一下紅了，他雖然躺在這鬥大的方寸之地，外頭的事卻沒一件瞞得過他。

“我來給你治傷！”

讓門房帶進來的話是，“別忘了我從哪裏來，我有辦法治你。”

裴馭卻笑道，“你以為我是想讓你治傷才放你進來的？我的傷自己心裏有數，沒治。”

“那你幹嘛放我進來？”

“想你了。”裴馭似閑話家常。

白晚舟神又是一頓，覺得對不住他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若國君不是外公，不信裴馭會這麽風輕雲淡的原諒了他。

“裴馭，你別這麽消極，我的醫和這裏的醫不一樣，你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