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墨竹提心吊膽地看著一直個冷淡的李未央用這樣刻薄且冷漠的態度對待別人，尤其這個人，還是一直很親近的三爺。

李敏德沒有生氣，反而和悅道：“未央，這茶冷了，我重新倒一杯，好不好？”

李未央冷冷道：“李敏德，我真的夠你了！一直纏著我你不煩麼？你不煩我都煩了！每次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會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救你！”

不，這不是的心裡話。

明明，從來沒有後悔過，不僅如此，甚至是激的，滿懷欣喜的。李敏德一直陪伴在的邊，這一點，非常重要。

李敏德的神卻異常平靜，甚至看不到一怒意：“未央，我不會走的，不管你說什麼。”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你從前就依賴我，現在你有自己的勢力，有自己的暗衛，可是你還是一直像條狗一樣呆在我邊，這不過是你下意識地依賴我，你害怕去面對外面的世界，害怕去面對你自己的敵人，說什麼留在我的邊，本是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逃避你的仇恨，你不過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李敏德怔了一下，眼底深深地傷，可是面上卻是笑容：“未央——”

李未央語氣更冷：“你是為了等我對你心嗎？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你，我對你永遠不過是那點憐憫！可是你死纏爛打，只會磨掉我最後的一點憐憫，讓我連看到你都覺得厭煩！所以，趁著我還沒有趕你走，自自發地消失！”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這樣想的。不過是希他有自己的人生，不要跟在這樣一個只有仇恨的人邊，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的上，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李敏德：“不，我喜歡在你邊，哪怕……”

李未央打斷他，聲音異常冷酷：“好了，你已經浪費了我最後一點耐心，我真的不想再和你說一個字，因為怎麼說你都不會懂！”

李敏德愣了一下，突然探，仿佛是要替李未央拉過錦被，可是還沒等他到，的手已經推了他一下，的指甲很尖利，他的脖子，立刻顯出一道淺淺的痕。

李未央眼底飛快地閃過一不忍，隨後別過臉，像是已經無法再忍和他說話：“快出去！”

李敏德在原地，像是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看著，眼睛裡除了傷，卻是痛苦，但他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靜靜站了一會，才緩步走了出去。

白芷蹲下了子，仔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墨竹卻是抿著，沒有說話。李未央抬起眼睛，盯著墨竹言又止的模樣，冰冷地道：“你要說什麼？”

墨竹低下頭，道：“奴婢不敢。”

李未央不再，翻了個，看向床的雕花，冷聲道：“都出去吧！”

墨竹還想要說什麼，白芷卻拉了拉的袖子，示意不要多言。墨竹咬住，跺了跺腳，轉走了。白芷卻歎了一口氣，將碎瓷片都收拾了，才低聲道：“小姐，你這是何苦？”

就在以為李未央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見的聲音輕輕傳來：“白芷，留在我邊的人，好像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你說是不是？”

白芷一愣，連忙道：“小姐說什麼？你是想了，今天的事不過是個意外。”

“是啊，也許是意外，也許是跟我沒關系，但若是有關呢？老天爺或許在警告我，我是一個不吉祥的人。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敏德陪在我邊呢？”

白芷見這樣說，不由心疼地低喚：“小姐。”

李未央輕輕一笑：“我沒事。”頓了頓，卻突然出聲問：“我剛才是不是很過分？”

白芷的眼睛裡含著一淚：“小姐……”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要猶豫不決，李未央狠下心腸，道：“我是為他好。”

天已經蒙蒙發亮，屋子裡，老夫人手佛珠誦聲不止，李敏康守著孫沿君的不讓人，管家鞠躬不已：“二爺節哀，可這人總還是要收拾的啊，總不能一直這樣。”

二夫人拽住李敏康的袖子：“傻孩子，松手吧。你媳婦兒都沒了，你這樣又有什麼用？”心裡想著，媳婦兒沒了還能再娶一個，這樣傷心壞了怎麼辦？只有這樣一個兒子，哪裡舍得讓他也跟著倒下呢？只不過，這一回李敏康卻是沒有理睬，兀自眼睛發直地盯著孫沿君。

老夫人慢慢地歎了一口氣，孫媳婦的眼睛是睜著的，孫子試圖給合上，卻沒有任何用，這是死不瞑目啊。到底什麼人這樣惡毒，竟然用了這麼毒辣的手段，簡直就像是在蓄意報複。孫媳婦到底和誰結下這樣的死仇呢？老夫人想著，不由搖了搖頭。

二夫人還在說：“這是君兒這孩子沒福，在咱家這些日子，也不算委屈了——你趕去歇下，哦，我得吩咐人準備點艾草為你去穢避邪，畢竟是咽了氣的，你挨著這麼久，實在是不吉利——”這話說出來，原本孫府跟過來的丫頭媽媽們，都不住地對二夫人怒目而視。

看著李敏康沒有反應，二夫人狠了狠心，道：“來人，給我把二爺拉開。”立刻便有四個僕從過來，生生地把李敏康架走，李敏康拼命地掙紮，畢竟是文弱書生，竟然掙不五大三的僕從，臉上只是涕淚橫流，完全不見往日裡端方的模樣，屋子裡已經是一團混。

就在這時候，眾人突然聽見一聲清冷的聲：“全部住手！”他們向門口外去，卻見到李未央一臉面無表、上穿著素淨的裳，顯然剛剛已經特意去換過，冷冷地道：“二夫人剛剛去世，你們在這裡鬧什麼！”

二夫人冷眼瞧：“我說郡主，你跑到這裡來發號什麼施令！我們這一房的事，需要你安平郡主過問嗎？你可別會錯了主意！”

李未央臉上劃過一冷笑，“二嬸，你有空在這裡鬧，不如想想，待會兒怎麼跟孫將軍和孫夫人解釋為好！人家好端端的兒嫁過來這麼快就沒了，你要如何代！”

二夫人的臉，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是啊，其他事都好說，孫家那邊可不是好招惹的，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啞然，隨後結結道：“怎麼……怎麼代，這分明是他家兒不賢，在外頭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人，現在落到這個下場，我沒有責怪他們養出好兒，敗壞了我家名聲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李未央的笑容變得無比冰冷，轉頭問管家道：“聽見二夫人說什麼了嗎？待會兒孫家來人，你就全部如實告訴他們，並且這些話都是二夫人說的。”

“李未央，你別太囂張了！”這話怎麼能去親家那裡說，孫大人可是個武將，生氣起來說不準直接就把自己給砍了！想到這裡，不由滿面怒容地道。

李未央轉頭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呢？”

老夫人慢慢轉著手裡頭的佛珠，淡淡道：“老二家的，你就不要得理不饒人了，你剛才鬧得我腦殼疼，若是再這樣不知道輕重，就分家另過吧。”

二夫人臉一陣青一陣白，幾乎說不出話來。剛才的舉已經引起了眾怒，誰也不肯幫開口說一句，就連親生兒李常茹，面上都是一副被嚇到的神。二夫人茫然地看了一圈，找不到任何的外援，突然才明白，李未央在這個家裡已經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好！好！你們自己理吧！我再也不想管了！”甩了袖子，奪門就走。

“娘！”李常茹了一聲，可是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神，卻還是沒敢回來。

李未央冷冷著的背影，轉而看向二哥李敏康。他的眼角還有微幹的淚痕——從來直的腰板兒已經佝僂了下來，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這屋子裡，他痛失妻，才是他們之中最悲傷的人。旁人看來，李敏康或許可憐，但是李未央瞧著卻不是這想法。孫沿君選擇他，是將一生都托付給了他，他此刻卻只知道悲傷，甚至都沒想去追查兇手。搖了搖頭，這終究是個無用的男人。

走到孫沿君的床邊，出手，替合上了眼睛，可是，等的手離開，那雙眼睛還是兀自睜著。李未央淡淡道：“二嫂，我會查出兇手的。”說著，又輕輕拂過一次。

這一次，孫沿君的眼睛奇跡般地閉上了。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剛才他們已經試過，可是毫無用，可是李未央居然能夠讓孫沿君閉目，這說明了什麼？李敏康了，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來……

天還沒亮，噩耗都傳遍了各家。孫將軍痛失，親自進宮去請求皇帝，皇帝下令恩賞孫氏三品淑人，這樣一來，喪禮規制立刻便提高了，從李府看過去，整整一條街道白燈掛素，前來吊唁者眾多。

就在這時候，李老夫人卻突然病了，說了連夜夢到孫沿君，又夢到去世的老丞相，早上醒轉也是老淚縱橫，因而越發的病沉重，整個李家現在都是一片愁雲慘霧。李未央知道，如今李老夫人的年紀越發大了，還不知道能撐多久。若是一走，李蕭然就要丁憂，還不知道會給整個局面帶來怎樣的變數。

所以，李蕭然可以說是李家最張的人，他甚至顧不上孫沿君的喪事，便日夜守候在李老夫人的病床跟前。李未央與羅媽媽說完話，正巧見李蕭然滿面愁容地走出來，他此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微駝著背，抬眼看見李未央，歎了一聲：“我已經吩咐找最好的大夫，可惜一直都沒有什麼起。”

李未央看了一眼李蕭然，慢慢道：“父親，老夫人年紀大了，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尋常，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才是。”

“我知道，”太醫也說過，老夫人的要好好將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他總是擔心老夫人真的走了，自己的仕途……所以才會拼了命也想要讓老夫人再多活十年二十年的。“未央，你母親現在是凡事不管，家中的事你要多用心了，你年紀雖輕，該立的威勢都要立起來。”他慢條斯理地如同在閑話家常，頓了頓又道：“……我都忘了和親的事，你這心裡想必也不好——”

“父親的心思。”李未央口氣很淡，“兒自然是明白的。”

李蕭然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未央。這個兒，他越來越看不懂了……他發現，這個兒在短短的時間已經變得更有魄力，更加冷淡，那一雙漆黑的眼睛也變得更加冷沉，顧盼之間從未有過這個年紀的應該有的天真爛漫，不小心過去，有時便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似乎沒有人再能猜心中所想。他垂下眼睛，歎了一口氣，道：“父親邊能依靠的，只剩下你了。”

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從前他總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不把李未央放在眼裡。可是現在，他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事實上，他才不過四十多歲而已，便顯得這樣心事重重，步步為艱。

李未央微笑，道：“是的，父親。”

孫沿君的喪禮辦得很隆重，看在李蕭然和孫將軍的面子上，意外地來了不顯貴。永寧公主算是第一個意外之外的客人。按照道理說，孫沿君這樣的份，永寧公主本不需要到訪，不止如此，哪怕派個人來送吊儀，便已經是極為客氣了，可親自來了，一下子所有人都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全部愣在那裡。

永寧公主是來見李未央的，吩咐人放下了喪儀，點名要見李未央。